第7章 灾星降临，愚者亮剑

“求知者号”在静谧的星海中航行了数年，如同一叶孤舟徜徉在知识的无垠海洋。黑塔的智慧在这段时间里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她与博识尊的联系愈发紧密，对宇宙法则的理解不断深化。

而百达，则继续扮演着她“彩色影子”的角色，在飞船的各个角落留下她那些功能成谜、造型奇特的发明，用她纯粹的陪伴温暖着黑塔理性至上的世界。

然而，宇宙并非总是宁静的课堂。毁灭的阴影，如同潜伏的巨兽，终会露出獠牙。

在黑塔二十岁这一年，灾难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警报！刺耳的、最高级别的入侵警报瞬间撕裂了“求知者号”的宁静！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将冰冷的金属舱壁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

“警告！侦测到大规模高能反应接近！”

“警告！识别信号为‘毁灭’军团先遣部队！”

“警告！母星湛蓝星域遭遇猛烈攻击！第七、第九防卫舰队信号消失！”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一遍遍重复着噩耗。主控室的全息星图上，代表敌军的猩红标记如同瘟疫般蔓延，迅速吞噬着代表友方的蓝色光点。她们所在的星域，乃至她们的故乡湛蓝星，正遭受“毁灭”星神纳努克麾下军团的疯狂袭击！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一时间，“求知者号”猛地一震！剧烈的爆炸声从外部传来，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透过观察窗，可以看到无数扭曲的、散发着不详暗红色光芒的反物质士兵和狰狞的战争机甲，如同嗜血的蝗虫，正疯狂地攻击着飞船的能量护盾，蚀刻装甲上已经出现了破损的痕迹！

“启动紧急规避程序！最大化护盾输出！分析敌方能量模式！”黑塔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快得惊人。她纤细的手指在主控台上化作残影，调出无数数据流，双眼紧紧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敌方单位信息和能量读数。

“反物质核心……湮灭反应驱动……能量护盾频率在……0.73至1.15坎德拉区间波动……”黑塔喃喃自语，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在庞杂的数据中寻找这些战争兵器的弱点、能量运作的规律，以及可能的反击策略。“需要时间……至少需要三分钟建立完整的应对模型……”

然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毁灭军团根本不会给她这三分钟！

通讯频道里充斥着绝望的呼喊和爆炸的杂音：

“这里是湛蓝星第三轨道防御平台！我们被包围了！请求支——”

“毁灭侵蚀太强！护盾过载！”

“撤退！快撤退！防线崩溃了！”

母星方向的求救信号如同垂死的哀鸣，一声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前线的舰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吞噬、瓦解。绝望如同冰冷的宇宙真空，渗透进飞船的每一个角落。

主控室里的其他船员和科研人员面色惨白，有人甚至因为过度恐惧而瘫软在地。他们只是学者，不是战士！面对这些只为毁灭而生的恐怖造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这危急存亡之秋，就在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于正在疯狂计算的黑塔时，一个一直被忽视的身影，动了。

是一直紧紧跟在黑塔身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小脸有些发白，下意识抱着黑塔胳膊的百达。

她看着观察窗外那些疯狂攻击的、丑陋而充满恶意的反物质士兵，听着通讯频道里传来的、属于家乡的悲鸣，一种源自本能的、想要保护妹妹、保护“家”的冲动，压倒了对陌生战斗的恐惧。

她的眼神，逐渐从最初的惊慌，变得空洞而专注，如同之前她制造那些小玩意时一样，但这一次，那专注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她松开了抱着黑塔的手。

“百达？别乱跑！”黑塔察觉到她的动作，头也不回地低喝一声，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数据解析中。

但百达没有听。她像一只灵活的小豹子，转身就冲出了混乱的主控室，直奔飞船下层的维修仓库！

“她去看什么？！”有船员惊呼。

“别管那个傻子了！她只会添乱！”

“完了……我们都完了……”

没有人对百达抱有任何期望，一个“生活不能自理需要天才妹妹照顾的傻子”，在这种时候除了惊慌失措还能做什么？

百达冲进堆满各种备用零件、废弃引擎和维修工具的仓库。这里因为刚才的爆炸震动，一片狼藉，零件散落得到处都是。

她看着满地的“材料”，那双空洞专注的眼睛里，仿佛有无数无形的线条在快速勾勒、组合。外界的一切喧嚣仿佛都离她远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些冰冷的金属，和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

“俺寻思，”她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需要一些能自己动、能打坏那些丑家伙的炮台。而且要巨厉害，特别行的那种。光炮台不够……要能变大，变得更厉害……”

下一刻，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百达的双手再次化作了肉眼难以捕捉的残影！她甚至没有使用任何工具！

她抓起一个半人高的废弃推进器引擎，那沉重的家伙在她手中仿佛没有重量，她徒手撕开外壳，掏出里面的核心部件，将复杂的能量管线如同扯面条般粗暴地捋直、连接！

她掰下几块用于修补船体的超高强度合金板，那需要大型液压机才能弯曲的金属，在她白嫩的小手下如同柔软的橡皮泥，被轻易地折叠、扭曲、塑造成带有棱角和炮管雏形的怪异结构！

她扯过一大捆粗细不一、颜色各异的能量导线，看也不看，就那么胡乱地、却又带着某种诡异规律地，将引擎核心、合金炮管、还有从其他废弃仪器上拆下来的传感器、能量电容等零件，强行“缝合”在一起！

她的动作充满了野性、粗暴，完全无视了任何工程学原理、电路逻辑和安全规范！那些被她胡乱连接的线路，非但没有短路爆炸，反而在接通的瞬间，亮起了稳定而强烈的能量光芒！

一个、两个、三个……

短短几十秒内，一队大约十台、造型粗犷、甚至有些滑稽可笑的机器人，出现在了仓库中。它们有着用废弃合金板拼凑的、方头方脑的身体，几条机械臂末端焊接着手炮或钻头，下方是履带或者多足底盘，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用乐高胡乱拼出来的东西，充满了“俺寻思”的风格。

然而，这些看似粗陋的机器人眼中（如果那些闪烁的传感器算眼睛的话），却亮起了充满敌意的红光。

“指令：清除敌对目标。模式：收集，升级，歼灭。”百达用含糊不清的声音，下达了简单的指令。

这队被百达命名为“自行建筑机器人”（因为她觉得它们最开始是用来“盖房子”的）的奇特造物，立刻发出嗡嗡的轰鸣，自动编成攻击队形，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维修仓库，顺着通道冲向飞船的破口处！

外面正在攻击护盾的反物质士兵，看到这些冲出来的、造型古怪的铁疙瘩，似乎也愣了一下。

然后，让所有人，包括通过监控看到这一幕的“求知者号”船员们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这些“自行建筑机器人”并没有直接开火，而是如同工蜂一般，迅速扑向那些被击毁的敌方单位残骸，以及飞船外部破损脱落的装甲板！它们的机械臂飞快地抓取、拆解、搬运那些蕴含着毁灭能量和特殊材料的残骸！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这些机器人开始如同变形金刚一般，将收集到的残骸往自己身上“安装”！暗红色的反物质能量核心被嵌入胸口，扭曲的金属肢体被拆解重组为更巨大的手臂，破碎的装甲板被覆盖在关键部位……

“它们……它们在用敌人的残骸升级自己？！”一个船员结结巴巴地喊道。

几乎是眨眼之间，那十台原本只有半人高、看起来粗陋可笑的“建筑机器人”，体型暴涨！变成了三米多高、浑身覆盖着狰狞的敌方装甲、关节处闪烁着不祥红光的大型战斗机器人！它们的外形依旧带着“俺寻思”的拼凑感，但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和压迫感，却足以让真正的战争机甲为之侧目！

“歼灭模式，启动。”百达的声音透过某种无形的链接传来。

下一刻，这十台“升级版”的战斗机器人，背部、肩部的炮管猛地亮起刺目的光芒！

“轰！轰！轰！轰！”

密集而猛烈的炮火，如同钢铁风暴，精准地覆盖了正在攻击“求知者号”的反物质士兵集群！那炮火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能够干扰甚至中和反物质能量的属性，被击中的毁灭士兵纷纷发生不稳定的能量殉爆，化作一团团绚烂而致命的烟花！

原本摇摇欲坠的飞船护盾压力骤减！防线，竟然被这十台凭空出现、还能现场“吞噬”敌人升级的怪异机器人，暂时稳住了！

“……”

主控室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刚刚完成初步能量模型分析的黑塔。

她怔怔地看着监控屏幕上，那十台正在敌群中大开杀戒、造型狂野不羁的战斗机器人，又调出了维修仓库的监控回放——画面里，是百达那专注到空洞的眼神，以及那双如同施展魔法般，将一堆废铁瞬间变成杀戮兵器的小手。

黑塔手中的数据板，“啪嗒”一声，掉在了控制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那双能洞悉宇宙奥秘的眼眸，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茫然，以及一丝……对自己认知的彻底动摇。

这个……这个从小被她护在身后、连话都说不利索、整天只知道玩橡皮泥和制造“垃圾”的傻姐姐……

这个一直被所有人，包括她自己，视为需要被照顾、与“战斗”、“拯救”这些词汇毫不沾边的“拖油瓶”……

竟然……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毁灭危机面前，用一堆破烂，徒手搓出了一支能够力挽狂澜的……机器人军队？

黑塔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可能……从未真正理解过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双胞胎姐姐。

而维修仓库里，制造完机器人后显得有些疲惫的百达，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以及沾上的油污），看着监控屏幕上大显神威的“孩子们”，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带着点小骄傲的、傻乎乎的笑容：

“嗯…巨厉害…特别行…”

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完成了“打坏丑家伙”和“保护黑塔”的任务。

毁灭的危机尚未解除，但战场的天平，因为一个“笨蛋”姐姐的本能之举，已然发生了微妙的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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