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BUG与涂鸦，笨蛋的真相
毁灭军团先遣部队的凶猛攻势，在那十台由“垃圾”和敌军残骸拼凑而成、却又强得离谱的战斗机器人加入后，终于被成功击退。“求知者号”伤痕累累，但终究保住了核心区域，得以撤离到相对安全的星域进行紧急维修。
飞船内部，劫后余生的气氛中，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船员和研究人员们惊魂未定，彼此交换的眼神里，充满了对刚刚那场不可思议逆转的困惑与……敬畏。
而这份敬畏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那个正被黑塔紧紧牵着手、从维修仓库走出来的身影上——百达。
她的脸上还沾着机油的污渍，小手脏兮兮的，眼神恢复了平日里的懵懂和清澈，甚至带着点打完架后的疲惫和满足，正小口小口地吸着黑塔递给她的营养酸奶。
“刚才……那些机器人……是百达小姐造的？”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压低声音，难以置信地问旁边的同事。
“除了她还能有谁？当时只有她在仓库里！”
“可……可她不是……那个吗？”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不言而喻。
“我现在开始怀疑，是不是我们才是‘那个’……徒手搓机甲，还是能自动升级的机甲，这……”
“她管那叫‘自行建筑机器人’……老天，要是我们星球的防御工事都是这种‘建筑机器人’，毁灭军团还敢来？”
窃窃私语在走廊中蔓延，以往那些或怜悯或轻视的目光，此刻彻底被震惊、好奇和一丝丝的后怕所取代。这个一直被他们视为“天才少女的附属品”、“需要被照顾的傻子”的女孩，竟然在危急关头，展现出了堪比战略级武器的、匪夷所思的创造（或者说，是“蛮横”）能力！
黑塔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她直接将百达带回了自己的主实验室，同时命令将那十台战斗结束后就安静待机、如同雕塑般的机器人也运送了进来。
实验室的门一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黑塔松开百达的手，走到其中一台最为完整的机器人面前。这台机器人高达三米五，浑身覆盖着狰狞的毁灭军团装甲碎片，关节处闪烁着不稳定的暗红色能量光芒，几条粗壮的机械臂末端，搭载着明显是由敌方武器改装而来的脉冲炮和切割刃。它静静地站在那里，散发着一种野蛮、粗糙，却又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黑塔的眼神，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从上到下，仔细地审视着这台“杰作”。她伸出手，指尖拂过那些粗糙的焊接痕迹，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混乱却又异常活跃的能量流动。
“启动深度扫描，结构分析，能量回路建模。”黑塔对着空气下令，实验室的高级扫描设备立刻启动，无数道光线笼罩了机器人。
全息投影上，机器人的内部结构以三维模型的形式被快速构建出来。
然后，黑塔的眉头，从微蹙，逐渐变成了紧锁。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她忍不住低声自语。
模型显示，这台机器人的内部结构简直是一场灾难：
能量线路如同乱麻般纠缠在一起，许多节点甚至是靠物理挤压和某种……类似意念固定（？）的方式连接，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电路原理。
核心动力源是三个不同型号、甚至能量属性都有些冲突的反物质引擎残骸，被强行塞在一个狭小空间里，靠着几块扭曲的合金板固定，它们本应相互干扰甚至爆炸，此刻却诡异地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共同输出着澎湃的动力。
传动系统更是惨不忍睹，齿轮大小不匹配，轴承用的是根本不合规格的替代品，液压管路像肠子一样盘绕……
更不用说那些明显是随手安装、功能不明的冗余零件，它们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填满空间”。
根据扫描数据进行的系统稳定性模拟运行开始。
“叮！模拟运行开始……”
“警告！能量回路节点A-7过载，预计3.2秒后熔断。”
“警告！动力核心平衡被打破，预计5.1秒后发生湮灭爆炸。”
“警告！腿部传动齿轮组卡死，预计1.7秒后结构崩解。”
“警告……”
“警告……”
密密麻麻的红色警告提示几乎瞬间刷满了整个屏幕！模拟运行的故障率预测曲线，如同坐了火箭般直线飙升，最终定格在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百分之八十一点三五！
按照任何常理，这堆玩意儿别说战斗了，能在启动后撑过十秒钟不自我解体都算是奇迹！
然而，现实是，这台故障率超过80%的“工业垃圾”，不仅能动，不仅战斗了，还凶猛得一塌糊涂，硬刚毁灭军团不落下风！
黑塔沉默了。她感觉自己多年建立起来的科学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摩擦。
她转过身，看向正坐在旁边的高脚椅上，晃荡着小短腿，专心致志舔着酸奶盖的百达。
“百达。”黑塔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嗯？”百达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圈奶白色的痕迹，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妹妹。
“这些东西，”黑塔指了指那台机器人，“你是怎么造出来的？”
百达歪了歪头，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问题。她放下酸奶盒，从小椅子上跳下来，噔噔噔跑到黑塔的工作台前。
工作台上除了各种精密仪器和数据板，还放着一个不太起眼的、略显陈旧的金属样板。那是她们很小的时候，父母送给她们的“涂鸦板”，可以用特殊的能量笔在上面画画，痕迹可以保存很久。
百达踮起脚尖，小手在样板上扒拉了几下，然后指着其中的一幅涂鸦。
“看！这个！”她的声音带着点小兴奋。
黑塔走近，低头看去。
那是一幅非常稚嫩、线条歪歪扭扭的彩色涂鸦。从模糊的轮廓和用色来看，依稀能分辨出是两个手牵手的小人（估计是画的她们自己），而在两个小人旁边，画着一个……嗯，更加抽象的“机器人”。它方头方脑，身上涂着乱七八糟的颜色，有几条代表手臂的线条，腿画得像棍子，旁边还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可能是黑塔当时写的注释）：【姐姐和我的机器人】。
那是她们大约四五岁时，一次难得的、黑塔暂时放下研究，被百达缠着一起画的“作品”。黑塔当时可能只是随手敷衍，画了个最简单的机器人轮廓，而百达则兴奋地给它涂上了各种鲜艳的颜色。
黑塔看着那幅幼稚的涂鸦，又抬头看了看旁边那台狰狞、庞大、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战斗机器人。
一个荒诞无比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黑塔。
她指着涂鸦上那个歪歪扭扭的机器人，又指了指旁边的钢铁巨物，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确认：“你……是按照这个造的？”
百达用力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你终于懂了”的开心表情：“嗯！像！黑塔画的！我做的！”她还伸出小手，比划着拼凑的动作，“……就是，大了点，加了……砰砰砰！”她模仿着开炮的声音。
“……”
实验室里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
黑塔看着百达那纯粹、不掺一丝杂质的笑容，看着她因为自己“理解”了她而闪闪发光的眼睛，再回想刚才那高达80%的故障率模拟结果，以及这玩意儿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现实……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荒谬，是哭笑不得，是震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动容。
这个笨蛋姐姐……她根本不懂什么工程学，不懂什么能量回路，不懂什么材料力学。她只是……单纯地，把她和妹妹小时候一起画的一个涂鸦，用她那种蛮不讲理的“俺寻思能行”的能力，给“实现”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故障率那么高却能动？为什么结构一塌糊涂却威力惊人？
在黑塔看来，这已经不是科学能解释的范畴了。这更像是一个……宇宙级的“BUG”！一个绕过了所有物理规则和逻辑限制，强行将“概念”转化为“现实”的恐怖能力！那个涂鸦，就是她心中的“概念”，而她，只是用手工，把这个BUG具现化了！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笑声，从黑塔唇边逸出。
她看着百达，摇了摇头，灰白色的长发随之晃动，那双总是冷静睿智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某种释然和……宠溺？（如果这个词能用在她身上的话）
她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擦掉百达嘴角的酸奶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和好笑：
“姐姐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呀。”
原来，强的根本不是智慧，也不是什么深藏不露的科技知识。
强的，是这双能够将“胡思乱想”和“童年涂鸦”变成现实的神奇之手，是这份完全不受常理束缚的、如同BUG般存在的……手工能力吗？
百达虽然没太明白妹妹为什么笑，但看到黑塔笑了，她也跟着傻乎乎地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伸手又想抱住黑塔。
这一次，黑塔没有躲开，反而任由她抱着，只是目光再次投向那台战斗机器人和旁边的幼稚涂鸦，眼神深邃。
这个笨蛋姐姐身上的秘密，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有趣得多。而这高达80%的故障率……或许，正是研究这种“BUG能力”的一个绝佳切入点？
天才的求知欲，再次被点燃了。只是这一次，研究对象，换成了她这个总是能带来“惊喜”的笨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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