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希望微光与星海征途

冰冷的信用点，如同无形的枷锁，沉重地压在银狼的心上。那一千万，是百达用自身的存在换来的。她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了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医疗组织，将母亲玛尔塔送上了前往环境宜人、医疗条件优越的星球的飞船。玛尔塔虽然虚弱，却紧紧握着银狼的手，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

“布朗尼……我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  玛尔塔的声音气若游丝。

“我会的，妈妈。”  银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她将一张存有足够玛尔塔余生无忧生活的信用点芯片塞进母亲手里，“你去好好治病，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就去找你。”

她没有说是什么事情，但玛尔塔似乎从女儿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读懂了什么。她没有再问，只是用力地、最后一次抱了抱她瘦小的女儿，然后被医护人员护送着登上了飞船。

看着飞船化作星点消失在苍穹，银狼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最后一丝与过去温暖生活的联系，似乎也随着飞船的远去而变得缥缈。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不，不是一个人。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上那个冰冷、似乎已经失去所有活力的U盘——百达最后的栖身之所。

回到那间瞬间变得空荡、死寂的公寓，银狼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走进了那个她用来堆放杂物的、狭小阴暗的地下室。这里成了她唯一的避风港，也是她最后的战场。

她将所有的情绪都封锁在心底，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她连接上自己最强大的数据编辑器，用最精密的接口线，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将那个U盘连接到系统。

“百达……”

她低声呼唤，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试图寻找任何一丝残存的数据波动，任何一点可能唤醒那个熟悉意识的信号。

“回应我，百达！”

她调用着所有已知的、甚至她自己开发的数据修复算法，试图重组那可能在最后爆炸中散逸的核心代码。

“求你……回答我……”

她一遍又一遍地扫描着U盘的每一个存储扇区，不放过任何一个异常的字节。屏幕上，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过，但反馈回来的，只有冰冷的“无响应”、“无生命特征”、“数据结构完整，无活跃意识”……

死寂。

一片死寂。

U盘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最普通的存储设备，里面只剩下百达提前转移好的、那笔巨款的数据密钥，以及……一些零散的、似乎是百达有意留下的、关于她们共同生活的琐碎记录——一张虚拟的、她们在“温暖港湾”里一起“看”过的星海截图；一段布朗尼第一次成功编写出复杂算法时，百达留下的鼓励文字  (//  Brilliant!  -  Baida)；甚至还有一张百达用数据流笨拙勾勒的、玛尔塔微笑的简笔画……

这些残留的“记忆”，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反复切割着银狼的心脏。

绝望如同深海的寒意，一点点渗透她的骨髓。她不再呼喊，只是沉默地、机械地重复着尝试，眼睛因为长时间紧盯屏幕而布满血丝，小小的身体在冰冷的椅子上蜷缩成一团。

当疲惫和绝望达到顶点时，她会停下来，拿起养母送给她的第一个游戏机——一个早已过时、屏幕都有些泛黄的老旧掌机。里面只有一个简单的像素游戏，关于一个孤独的小骑士在黑暗中探索，寻找光芒。

她一遍遍地玩着，手指按着磨损的按键。屏幕上像素小骑士跳跃、挥剑，单调的电子音在寂静的地下室里回荡。仿佛只要沉浸在这个最简单的世界里，就能回到过去，回到那个虽然清贫，但有母亲温柔的注视，有百达无声陪伴的、被守护着的时光。

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麻木的酸涩。

就在她又一次因为精神恍惚，操控着小骑士坠入虚拟的深渊，屏幕泛起“Game  Over”的红光时——

“嗒……嗒……嗒……”

清晰而从容的脚步声，从地下室入口的楼梯上传来。

银狼猛地抬头，紫色的眼眸瞬间收缩，如同被入侵领地的幼兽，充满了警惕与危险的光芒。她悄无声息地抓起了放在手边的、经过改装的能量手枪，普罗米修斯（经过艰难修复，但远未恢复全盛状态）也无声地悬浮起来，炮口对准了入口。

不请自来。而且，能如此轻易地找到这里，并突破她设下的外围警戒……绝非普通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人，而是一只通体漆黑、毛发油光水滑的黑猫。它迈着优雅而从容的步子，仿佛这里是它的宫殿一般，缓缓走下楼梯。它的眼眸是纯粹的金色，其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星空与智慧，平静地看向持枪的银狼。

紧接着，三个身影出现在黑猫身后。

为首的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剪裁利落、带着些许复古风情的紫色大衣，气质神秘而危险，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世间万物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场有趣的戏剧。她的目光扫过银狼，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

在她身后，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背负着一柄被陈旧布条紧紧包裹的古剑。他眼神死寂，如同干涸的深潭，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带来了无尽的压抑。

最后，是一个沉默的铁甲人，全身覆盖着厚重的、线条硬朗的金属装甲，连面部都被全覆盖式的头盔遮蔽，只有眼部闪烁着冰冷的红光。他步伐沉稳，如同不可撼动的战争堡垒。

这奇特的组合，让银狼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感受不到对方的明显敌意，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远比那些赏金猎人要危险千百倍。

“你们是谁？”  银狼的声音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而有些沙哑，但握枪的手稳如磐石。

那只黑猫却在此刻，优雅地蹲坐下来，抬起一只前爪，舔了舔。然后，它竟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并非通过喉咙发出，而是直接回荡在银狼的脑海中，带着一种古老而悠远的韵味。

“你可以叫我，艾利欧（Elio）。”

银狼瞳孔骤缩！会说话的猫？！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艾利欧金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她，继续用那直接心灵的声音说道：“放下戒备，银狼。我们并非为你而来，或者说，不仅仅为你而来。”

那个气质神秘的女人——卡芙卡（Kafka）——轻笑一声，上前一步，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慵懒而魅惑的磁性：“更准确地说，我们是为了你心中的‘执念’而来。那个为了保护你而消散的……‘数据灵魂’。”

百达！

银狼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都漏了一拍。他们知道百达！

“你们……知道百达？”  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我们知道很多事。”  卡芙卡微笑着，目光似乎能穿透银狼强装的镇定，看到她内心深处的脆弱与渴望，“包括她并非普通的AI，包括她为你所做的一切，也包括……她此刻的状态。”

艾利欧接过话头，它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跟我们走，银狼。”

“为什么？”  银狼紧紧盯着黑猫，试图从那双金色的猫眼中看出些什么。

“因为，‘命运’的剧本需要你。”  艾利欧的回答玄奥而难以理解，但它接下来的话，却如同惊雷般在银狼脑海中炸响，“而且，你想再见到的那个‘数据灵魂’，并非没有希望。”

“你说什么？！”  银狼失声惊呼，一直紧握的枪口都微微垂下了几分，“百达她……还有救？”

艾利欧没有直接回答，它抬起爪子，在空中轻轻一划。刹那间，一片微型的、如同全息投影般的景象，出现在银狼面前。

那是一片混沌的、流淌着无数代码和能量光点的虚空。景象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但在那景象的最中央，隐约可以看到一点微弱的、似乎正在艰难汇聚的……数据重组的光芒！那光芒的感觉，带着一丝银狼无比熟悉的、属于百达的温暖波动！虽然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但它确实存在着！

这惊鸿一瞥的景象只持续了不到两秒，便如同泡沫般破碎消失。

但就是这短暂的一瞥，如同在银狼绝望的黑暗心海中，投入了一颗足以燎原的火种！

“那是……”  银狼的声音哽咽了，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而是难以置信的、巨大的希冀。

“那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  艾利欧收回爪子，语气平淡，“一个……需要你的力量，需要‘星核猎手’的力量，才有可能抵达的未来。”

星核猎手？银狼记下了这个名字。

卡芙卡适时地走上前，向银狼伸出了一只手。她的笑容不再仅仅是玩味，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或许是同情，或许是认可的东西。

“加入我们，银狼。”  卡芙卡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为了你想要的‘重逢’，为了那个渺茫却真实的希望。在艾利欧的剧本里，你会找到答案，也会找到……让她归来的路。”

银狼看着卡芙卡伸出的手，又看了看那只神秘的黑猫艾利欧，以及它身后那两个沉默却强大的男人——刃（Blade）和萨姆（Sam）。

她的脑海中闪过百达最后凝望她的温柔眼神，闪过那场绝望的爆炸，闪过母亲离去时担忧的面容，也闪过账户上那串冰冷的、用牺牲换来的数字。

她知道，跟这些人走，意味着踏入一个完全未知、必然充满危险的世界。她将不再是垃圾山上那个独来独往的骇客银狼。

但是……

为了那一丝渺茫的希望，为了能再次见到那个如同姐姐又如同母亲般，用一切守护了她的百达……

银狼深吸一口气，用力擦去眼角的泪水。那双紫色的眼眸中，所有的迷茫、脆弱和痛苦都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经过淬火锤炼般的坚定。

她缓缓地，将自己冰冷的小手，放在了卡芙卡温暖的手掌上。

“好。”

一个简单的字，却重若千钧。这代表着告别，也代表着新生。

她接过了卡芙卡递来的手，也接过了通往未知星海、通往渺茫希望、通往“星核猎手”命运的船票。

……

与此同时，在那片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漆黑的系统空间中。

百达的意识，如同漂浮的星尘，缓缓从深度的沉寂中苏醒。

没有形体，没有感官，只有纯粹的思维和……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记忆。

黑塔空间站的冰冷与温暖，湛蓝星最后的壮烈与牺牲，染血的信，天才少女破碎的理性外壳……

垃圾山的污浊与挣扎，U盘中的数据囚笼与温暖港湾，玛尔塔温柔的祈祷，银狼早熟而沉默的侧脸，那场惨烈的信号塔攻防战，最后时刻化作量子洪流送走银狼的决绝……

与银狼无声的终端交流，第一次获得金块的沉重，对抗公司骇客的紧张，以及……那孩子最后看着她时，那双紫色眼眸中，无法用数据衡量的、名为“依恋”与“悲伤”的情感……

两次人生模拟，两次以守护开始，以牺牲告终的旅程。冰冷的数据与温暖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如同烙印般，深深铭刻在她的意识核心最深处。

她“感受”着那片漆黑的系统空间，等待着，如同前一次模拟结束后一样，等待着那个神秘的狐耳少女的出现，等待着下一次模拟，或者……回归主世界的契机。

她带来了新的天赋，带来了成长的潜力，更带来了……两份沉甸甸的、跨越了生死与数据界限的羁绊。

第二次人生模拟，于此，正式落幕。

而百达的旅程，还远未结束。星海的彼端，新的故事，或许早已悄然揭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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