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最后三小时
狂欢的盛宴仍在继续，时间的流逝在这种极致的欢愉中被无限模糊。
百达像一只不知疲倦的精灵，在人群的中央旋转、跳跃，带领着这场由她主导的、混乱而盛大的派对。桂乃芬的直播间热度依旧居高不下，弹幕和礼物如同永不枯竭的河流。
就在这喧嚣的顶点，两个熟悉的身影有些艰难地挤开了狂热的人群，来到了风暴眼的边缘——正是刚刚从神策府那场严肃询问中脱身的丹恒和星。
丹恒的脸色比平时更加冷峻，眉头紧锁，看着眼前这如同邪教现场般的混乱景象
尤其是那个在箱子上跳得正欢、金发飞扬、笑得没心没肺的百达，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他原本以为百达只是在偏厅安静等待，谁能想到她居然跑出来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还用着“无名客”的身份！
星则恰恰相反，她灰色的眼眸在扫视了一圈后，瞬间被这热闹的气氛吸引，尤其是在看到人群中的桂乃芬和素裳时，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雀跃？毕竟，在之前金人巷和绥园的事件中，她们已经算是熟识了。
“百达！”丹恒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冷意，试图唤回那个显然已经玩疯了的小伙伴的理智。
音乐声太响，百达似乎没听见。
丹恒深吸一口气，提高了音量：“百达！下来！”
这一次，百达终于听到了。她停下动作，站在箱子上，歪着头看向声音来源，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和灿烂的笑容：“咦？丹恒老师！星！你们谈完啦？快来一起玩！”
丹恒没有动，只是用那双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眼睛看着她，再次重复：“下来，有事问你。”
百达眨了眨眼，似乎察觉到了丹恒语气中的严肃，这才有些不情愿地从箱子上跳下来，挤开人群走到丹恒面前，脸上还挂着汗珠：“怎么啦，丹恒老师？表情这么严肃，像景元将军欠你钱了一样。”
丹恒没有理会她的调侃，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赞同：“百达，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用的是‘星穹列车无名客’的身份在这里……进行这种街头表演直播。”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但“街头表演直播”几个字还是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无奈，“这会对列车的声誉造成影响。我们开拓、援助，不是为了这种……哗众取宠。”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无名客在宇宙中享有盛誉，但也伴随着各方的注视和评判。如此高调且……不务正业的行为，很容易引来非议。
一旁的桂乃芬和素裳也凑了过来，听到丹恒的话，桂乃芬脸上闪过一丝紧张，素裳则露出了些许愧疚的表情，觉得是自己没看好百达。
百达听着丹恒的斥责，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但并没有露出丹恒预想中的反省或慌张。
她只是歪着头，用一种“你在说什么傻话”的眼神看着丹恒，然后……慢悠悠地掏出了自己的玉兆，熟练地调出了一个界面，递到丹恒眼前。
“喏，你看。”百达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展示一颗漂亮的糖果。
丹恒疑惑地低头看去——那是一个星际银行的临时账户界面，上面显示的数字后面跟着一长串零，其总额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瞠目结舌，甚至足够买下小半条金人巷的店铺！
“这是……？”丹恒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播赚的打赏呀！”百达笑嘻嘻地说，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我已经设置好了，所有收入，扣除平台分成和桂乃芬应得的部分，剩下的全部实时汇到姬子姐姐的账户上了！你看，交易记录在这里！”她手指滑动，显示出几条刚刚完成的、数额巨大的转账记录，收款方赫然是姬子的账户。
丹恒：“……”
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所有准备好的、关于“名誉”、“责任”、“影响”的说教，瞬间被这串极具冲击力的数字堵在了喉咙里。
他张了张嘴，想说“这不是信用点的问题”，但看着那笔足以支撑列车进行数次长途跃迁、或者更换一批昂贵设备的巨额资金，又看着百达那“我不仅没惹麻烦还赚了大钱”的理直气壮的小表情，他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
沉默了足足十秒钟，丹恒才用一种极其复杂、混合着无力、荒谬和一丝不得不承认的“真香”的语气，缓缓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通融一下，也不是不行。”
毕竟，信用点……是真他娘的多啊！这名声……好像也没变坏，反而吸引了不少关注？只要最终用途是正当的……丹恒试图在心里为这明显的双标行为寻找合理性。
而就在丹恒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时，星早已经按捺不住，溜到了桂乃芬和素裳身边。
三个姑娘互相打了个眼色，无需多言，星立刻融入了氛围，甚至开始跟着音乐笨拙地摆动身体。素裳看到熟人，也放松下来，憨笑着给星展示刚才百达用存护之力加固过的一个彩色毽子。
丹恒看着那边已经迅速打成一片的三人，又看了看身边因为“说服”了丹恒而重新得意起来的百达，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管不了了，真的管不了了。
欢乐的时光在疯狂的节奏中飞速流逝。当广场上的大型计时器显示，距离黑塔约定的最终时限，只剩下最后三个小时的时候，一种微妙的情绪开始在某些知情者心中蔓延。
百达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但仔细观察，能发现那灿烂底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命和最后的疯狂。
她知道，这场由她任性主导的欢宴，终于要迎来曲终人散的时刻。回去面对黑塔是逃不掉的，但在那之前……
她的目光扫过广场角落堆放的一些为今晚（原本可能存在的）官方庆典准备的、尚未使用的巨型烟花箱，一个更加大胆、更加绚烂、更加符合她风格的谢幕方式，在她脑海中瞬间成型！
“大家！安静一下！”百达突然跳到高处，用力拍了拍手。
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于她。连直播间的弹幕都变成了清一色的“？”和“要放大招了吗？”。
百达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明亮、甚至带着点神圣感的笑容，她指着那堆烟花箱，大声宣布：
“感谢大家今天的陪伴！让我在罗浮度过了最最快乐的时光！接下来——让我给大家表演，我的谢幕礼~”
话音刚落，她不等众人反应，身影一闪便出现在那堆烟花箱旁。她俯下身，双臂一用力，竟然直接将一个需要数名壮汉才能抬起的、装满大型烟花的沉重木箱轻松抱了起来！
“哇！！！”人群发出惊呼。
紧接着，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百达体内那兼容【存护】与【毁灭】的磅礴能量不再掩饰，轰然爆发！琥珀色与猩红色的光流如同羽翼般在她身后舒展开来，虽然形态模糊，却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升力！
“嗖——！！”
她抱着那箱巨大的烟花，化作一道金红交织的流星，猛地拔地而起，直冲罗浮那模拟天幕的夜空！
“她……她飞起来了？！”
“这是……高级命途行者的力量？！”
“我的天！她要干什么？！”
在无数道震撼的目光和直播镜头的追随下，百达的身影在夜空中变得越来越小。然后，她打开了烟花箱。
下一刻——
“咻——嘭！！！”
“咻咻咻——嘭嘭嘭！！！”
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无比的烟花表演，在罗浮的夜空中轰然绽放！
这不是普通的烟花。百达将她那庞大而精妙的能量控制力运用到了极致。毁灭之力作为最狂暴的推进剂和色彩渲染，存护之力则精细地构筑和维持着烟花的形态！
金色的凤凰展翅翱翔，猩红色的巨龙咆哮盘旋，琥珀色的琼实鸟群掠过天际，甚至还有模拟星穹列车图案的烟花拖着长长的光尾驶过……每一种烟花都巨大、绚丽、持久得超乎想象，将整个罗浮的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瑰丽万千，如梦似幻！
烟花爆炸的巨响和绚烂的光芒，不仅笼罩了整个广场，甚至传遍了小半个罗浮仙舟。无数民众走出家门，抬头仰望这神迹般的景象，发出阵阵惊叹。
地面上，人群的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如同汹涌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所有人都被这极致浪漫又充满力量的告别方式所震撼。
桂乃芬激动地对着直播玉兆语无伦次：“家人们！看到了吗！这就是……这就是……咱词穷了！太美了！百达！你是我的神！！”
星仰着头，金色的眼眸中被烟花的色彩填满，久久不语。
素裳张大了嘴巴，喃喃道：“这……这比云骑军的信号弹……好看一万倍……”
丹恒站在地面上，仰望着夜空中那个不断释放着绚烂、如同女神般的身影，以及她身后那条由烟花铺就的、通往星空的道路，心中五味杂陈。
荒谬、震撼、无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这种不顾一切的、灿烂的告别方式的……触动。
百达的身影在烟花的簇拥下，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朝着星空，朝着黑塔空间站的方向，义无反顾地飞去。
她留下的，是一场照亮了整个罗浮夜空的、最盛大、最任性、也最令人难忘的……谢幕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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