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准时到达，无奈的黑塔
黑塔空间站，主控舱段，那间属于天才俱乐部#83席的、堆满了各种科研仪器与精致人偶部件的办公室里，此刻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等待审判降临的气氛。
只不过，对于审判官本人——黑塔而言，这种气氛更像是胜利前的宁静。她的本体，那位鲜少示人的少女，此刻正舒适地陷在自己那张符合人体工学的指挥官座椅里。
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她那通常没什么表情的精致脸庞上，罕见地勾勒着一丝混合了得意、期待和恶作剧意味的浅笑。
她的目光，时不时地瞟向悬浮在空中的巨大虚拟屏幕。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个倒计时——鲜红的数字无情地跳动着，只剩下最后【00:03:27】。
三个小时，不，现在只剩下最后三分钟了。
从遥远的仙舟联盟所属的「罗浮」，跨越浩瀚星海，抵达这座位于特定坐标的空间站……在不借助特定快速航道和最新型折叠穿梭飞船的前提下，三个小时？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黑塔的脑海中，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描绘一幅让她心情愉悦的画面
她那不靠谱的姐姐百达，在罗浮玩脱了之后，终于意识到时间紧迫，慌慌张张、连滚带爬地试图寻找交通工具，却因为演武仪典导致的航班管制而一筹莫展。
最后，在时限到达的那一刻，通过通讯器，传来百达哭唧唧、惨兮兮的哀求声：
“妹妹~！我最最亲爱的黑塔妹妹！再给我一分钟！不，三十秒就好！求求你不要封我的账号！还有银狼的！她知道了一定会杀了我的！呜呜呜……”
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黑塔嘴角那抹笑意就忍不住加深了几分，几乎要笑出声来。让她这么狂欢？让她在罗浮搞出那么大的动静，甚至还搞什么全网直播？
哼，是时候让她知道，任性的姐姐，是需要接受一点“小小”的惩罚的。封禁游戏账号和甜品供应？这只是开胃小菜。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后续一连串的“特训”和“禁足”计划，务必让百达深刻理解“听话”的重要性。
就在倒计时步入最后两分钟时，办公室内，另一个带着哭腔的、有些失真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银狼的全息投影。这位星核猎手的顶级骇客，此刻全然没了往日的酷炫和嚣张，像一只被雨打湿的小狗，在自己的投影里抱着膝盖，碎碎念着：
“完了完了完了……时间快到了！黑塔这个小心眼的女人肯定会下死手的！我的账号！我好不容易刷出来的限定装备！还有我攒了那么久的资源和皮肤！呜呜……百达姐，你到底在搞什么啊！快回来啊！再不回来我们就要一起睡桥洞了！（虽然星核猎手好像不缺钱但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心血！是青春啊！）”
黑塔瞥了银狼的投影一眼，心情更好了。能让这个讨厌的、总想抢姐姐的家伙也一起吃瘪，简直是双倍的快乐。
她甚至好整以暇地端起旁边一杯冒着热气的、据说是阮·梅新研制的、能提神醒脑的养生茶，轻轻吹了吹气。
“急什么？”黑塔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慵懒，“时间还没到呢。或者说，你就这么肯定，我那‘伟大’的姐姐，能创造奇迹？”
“这不是肯不肯定的问题！”银狼抬起头，投影的脸上写满了绝望，“这是基本物理法则和星际航行常识的问题！罗浮那边因为演武仪典，最近三天所有非官方的快速折叠穿梭航班都停了！常规航线的飞船现在连十分之一的路程都走不完！她难道能肉身横渡星海，徒手掰开虫洞吗？！”
（百达：我好像真能）
“谁知道呢？”黑塔抿了一口茶，语气平淡却带着刺，“或许她觉得她的‘俺寻思能行’可以覆盖到星际跃迁领域？”
就在银狼快要被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气炸，而倒计时即将跌破最后一分钟时——
“叮咚——”
一声清脆悦耳的提示音，突兀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
黑塔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住。
银狼的碎碎念也戛然而止。
两人（一个本体一个投影）的目光，同时猛地投向了办公室门口那个并不起眼的访客记录显示屏上。
屏幕上，清晰地跳出了一行新的信息：
【访客身份验证通过：百达（权限：特殊关联人）】
【访问状态：请求进入】
黑塔：“？”
她脸上那胜券在握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茶杯悬在半空，甚至忘了放下。
那双总是闪烁着智慧与理性光芒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茫然”和“难以置信”的情绪。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是系统错误？是哪个不长眼的仿生人偶模仿了姐姐的识别信号？还是……
几乎是同一瞬间，没等黑塔做出任何操作指令——
“咔哒。”
办公室那扇厚重的、通常需要复杂指令或黑塔亲自授权才能开启的自动门，发出了一声轻响，然后流畅地向一侧滑开。
一个身影，带着一阵微凉的、仿佛从真空深处带来的气息，旋风般地卷了进来。
“嗨~！亲爱的二位妹妹！久等了吧？要来点刚出炉的罗浮特色糕点吗？还热乎着呢！”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的欢快语调，响彻在办公室里。
站在门口的，不是百达又是谁？
只是，她现在的模样，着实有些……过于“清新”了。
那头标志性的、灿烂得晃眼的金色长发（假发）似乎有些过于蓬松和柔顺，发梢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水汽蒸腾后的润泽感。
她身上换了一套干净的、印着仙舟卡通团雀图案的休闲服，脸上干干净净，白皙的皮肤透着运动后的健康红晕，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仿佛刚刚不是进行了一场跨越星海的极限奔袭，而是……刚刚晨跑完顺便洗了个澡？
最离谱的是，她手里还真提着一个精致的、印着“罗浮·长乐天 御品斋”logo的食盒，食盒缝隙里正幽幽地散发出诱人的、混合着甜香与坚果香的糕点气息。
百达笑嘻嘻地将食盒往黑塔面前的桌子上一放，然后对着银狼的投影挥了挥手：“银狼你放心！你那份‘云翳糕’和‘琼实鸟蛋卷’我已经通过星际特快邮过去了！算算时间，明天早上你睡醒就能吃到啦！保证比你偷偷下单的那些合成淀粉零食好吃一万倍！”
银狼的投影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投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从极度的绝望到突如其来的“生还”喜悦，这巨大的转折让她的大脑暂时宕机了。
黑塔则完全是另一副状态。
她“啪”地一下将茶杯顿在桌上，里面的养生茶溅出了几滴。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前倾，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百达，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扫描一遍，找出任何伪造或者全息投影的痕迹。
“你……”黑塔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力压制却依旧泄露出来的震惊和不解，“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伸手指向屏幕上那刚刚归零的倒计时，又指向百达，语气充满了荒谬感：
“据我所知，也据所有可靠的星际航行情报显示，仙舟罗浮因为近期举办的演武仪典及相关安保升级，所有民用的、军用的、只要是涉及空间折叠技术的快速穿梭飞船，全部暂停了前往非联盟核心区域的航班！常规航线的飞船，就算全程超光速跃迁，现在也绝不可能抵达这里！你……你是搭了谁的顺风车？还是说，你动用了星核猎手的非法航道？”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危险起来，扫向还在呆滞状态的银狼投影。
“哎呀，说什么呢！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无名客的优秀伙伴！”百达立刻叉起腰，挺起胸膛，脸上写满了“快夸我厉害”，用一种仿佛在描述“我今天下楼扔了个垃圾”般轻松平常的语气说道：
“什么飞船啊航道啊，太麻烦了，还要等，而且看起来就好贵的样子（虽然艾丝妲说可以报销，但我们要为空间站的财政着想嘛！）。所以，我直接飞回来的啊！”
办公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连空气中漂浮的灰尘似乎都停滞了。
“飞……飞回来？”黑塔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她怀疑自己的听觉传感器或者语言处理中枢是不是出了故障。
“对呀！”百达用力点头，开始掰着手指头，兴致勃勃地描述起她的“旅程”：
“你看啊，我从罗浮的星槎海出发，先穿过了附近的那个‘碎星旋涡’——就是那个有好多亮晶晶石头转来转去的地方，大概有……十四个小行星带那么密集吧？挺好玩的，像穿越障碍跑道一样，就是有点灰，出来之后我头发都有点脏了。”
黑塔：“……”（碎星旋涡，已知宇宙中最危险的天然引力陷阱之一，高速运动的小行星和引力乱流足以撕裂任何常规战舰。）
“然后我抄了近路，从‘暗渊六连星’那边绕了一下。”百达继续说着，皱了皱小鼻子，“那边有六个挨得很近的黑洞，引力场歪七扭八的，飞起来有点费劲，得像扭麻花一样调整方向，不然容易被吸进去。不过还好，我找准了它们引力相互抵消的缝隙钻出来的。”
黑塔：“！！！”（暗渊六连星，六个相互环绕的初级黑洞形成的极端引力场，是星际航图中绝对禁止通行的死亡区域，其引力潮汐足以在原子层面撕碎物质。）
“穿过那里之后就快多啦！”百达拍了拍手，笑容灿烂，“后面就是一片比较干净的星域了，我全力加速！大概花了一个半小时左右吧，就看到咱们可爱的空间站啦！”
她指了指自己干净清爽的衣服和头发：“回到空间站后，我先是去和艾丝妲打了个招呼，报个平安，免得她担心。然后花了大概半分钟，快速冲了个澡，把穿越小行星带沾上的宇宙尘埃冲掉。最后嘛……”
百达伸出食指，一点微弱的、却蕴含着令人心悸力量的猩红色光芒在她指尖跳跃了一下，“呲啦”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水汽被瞬间蒸发殆尽。
“我用毁灭的力量，把身上和头发里剩下的水汽都‘毁灭’掉啦！怎么样，是不是很干爽？效率超高吧！”她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金色的发丝飞扬，确实看不到一丝潮湿的痕迹。
百达说完，眨巴着那双和黑塔极为相似、却透着全然不同神采的眼睛，看着面前已经彻底石化的妹妹，补充了一句：
“所以，我准时到了哦！甚至还提前了大概……嗯，三十秒？妹妹，你看，账号的事情……”
“……”
黑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那颗被誉为宇宙智慧顶峰之一的大脑，此刻正以超负荷的状态运转着，试图处理接收到的这些信息。
穿越十四个高危小行星带……绕过六个黑洞形成的极端引力场……肉身横渡星际，一个半小时从罗浮飞到空间站……半分钟洗澡……用毁灭命途的力量来……吹干头发？！
这其中的任何一项，单独拎出来，都足以颠覆现有的物理学、宇航学、能量学常识！哪怕是星神令使，也从未听说过有谁能以如此……如此儿戏、又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完成这样的星际旅行！这已经不是力量强大的问题了，这根本是……是……
黑塔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她看着百达那副“快表扬我”的期待表情，又看了看桌子上那盒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还带着罗浮余温的糕点，再瞥了一眼旁边投影里，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來、开始捂着肚子狂笑、甚至笑得在投影里打滚的银狼……
她发现，自己精心准备了几个小时（甚至想好了后续一个月的“管教”计划）的“审判”，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一场……闹剧。
而她自己，则成了这场闹剧里，那个被姐姐用绝对荒谬却又“事实胜于雄辩”的方式，狠狠“教育”了一通的、无奈的“妹妹”。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挫败感、无语、震惊，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于姐姐这种离谱能力的茫然，涌上了黑塔的心头。
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那里正在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名为“面对百达”的特有头痛。
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钟，在黑塔那极其丰富的词汇库和知识体系中搜寻了一遍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任何一个合适的词语，来评价眼前这个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却又确确实实完成了不可能任务的姐姐。
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充满了无尽疲惫和无奈的叹息。
她看着百达，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到极点的语气，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百达……你……我……”
她顿住了，似乎还在组织语言，试图给这荒谬的现实一个定义。
而百达，则依旧眨着她那双无辜又纯净的大眼睛，等待着妹妹的下文，顺便，悄悄地伸出手，试图去打开那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盒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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