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死棋与即使如此

黑塔空间站的深夜，金属走廊里的应急灯泛着冷寂的红光，仪器运转的低鸣被无边寂静放大，像某种宇宙深处的呢喃。

百达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后背的家居服，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得像是刚从深海中挣脱。

这是她来到星穹列车所在的宇宙后，第一次做如此真实的噩梦。

梦里的场景清晰得可怕：星穹列车在璀璨的星轨上疾驰，突然，原本稳固的星轨如玻璃般碎裂，列车瞬间失去平衡，在星际间疯狂翻滚。

车身外壳被撕裂，火花四溅，车厢里传来模糊的惊呼与惨叫。

更让她胆寒的是，列车前方骤然浮现出一轮巨大的白洞，幽冷的光晕裹挟着吞噬一切的引力，正一点点将列车撕扯、瓦解，最终化为宇宙尘埃，消散在黑暗中。

“星……三月七……丹恒……”百达喃喃自语，指尖冰凉，梦里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像藤蔓一样缠绕在心脏上，越收越紧。

她下意识地摸向床头柜，那里静静躺着一张星穹列车的车票——是帕姆当初热情地塞给她的，说什么时候想上车了，随时都能来。

曾经洁白的票面上，此刻竟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醒目。

百达攥紧车票，试着调动体内的力量。以往只要她意念一动，毁灭命途的狂暴能量、存护命途的厚重屏障就会应声而至，可现在，身体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丝微弱的能量在缓慢流转。

她反复尝试，毁灭令使的力量毫无响应，存护令使的力量也沉寂如死海，仿佛从未存在过。

“怎么会这样……”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泛起一阵慌乱。

她想起意识分裂时的场景，极端理性的自己带走了部分认知，而那个懵懂的感性自我，似乎卷走了她大部分的核心力量——毁灭与存护的令使之力彻底沉寂，就连“俺寻思”这种临时创造的能力也被大幅削弱，量子化更是直接被“ban”掉，连一丝波动都感应不到。

现在的她，能调动的只有一丝稀薄的开拓命途能量，唯一残留的优势，大概就是曾经的“力大无穷”被动。可仅凭这些，她和普通的无名客又有什么区别？

可她不是普通的无名客。她是黑塔的姐姐。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混乱的思绪。百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慌，一旦慌了，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更遥远的预感——那是比噩梦更清晰的宿命轨迹。

如果她放任不管，星穹列车会按原计划抵达海洋星球露莎卡，度过一段看似波澜不惊的开拓之旅。

但这段旅程背后，潜藏着致命的危机，之后他们会遭遇绝灭大君焚风。

那场战斗，将会是列车的终点，就像梦里一样，彻底下线，不复存在。

而列车毁灭后，更大的灾难在等着黑塔。

流光忆庭的人一直对黑塔的天赋虎视眈眈，他们会利用黑塔，诱导她前往翁法罗斯。

在那里，新生的绝灭大君铁墓会与黑塔强行融合，将她改造成为没有任何情感、只懂毁灭与统治的帝皇三世。

到那时，她的妹妹，那个傲娇又可爱、总爱缠着她要蜂蜜饼干的黑塔，就彻底消失了，甚至可能连她这个姐姐都不记得了。

想到这里，百达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可现在的她，力量尽失，又能做什么呢？

命途的力量从来都不是轻易就能获取的。

星神的目光珍贵无比，她之前能同时得到毁灭与存护两位星神的赐福，成为双命途令使，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奇迹。

难道还能奢望历史重演，再次被毁灭星神或存护星神选中，重新获得令使之力吗？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百达靠在床头，攥紧了那张金色的车票。车票的触感冰凉，却仿佛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那是开拓命途的气息，是无名客的证明。

是啊，她虽然失去了令使的力量，但她还是无名客，是曾经踏上过开拓之路的旅人。

“不能放弃……”她低声对自己说，“黑塔还在等我，列车上的朋友们也在等着我。就算是死棋，我也要走出一条活路来。”

（精神免伤：所以，我出手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百达起身洗漱，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自己，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了空间站的资料库。

自从意识融合、褪去幼稚后，她的智商也完全在线，查阅资料的效率极高。以往那些晦涩难懂的理论知识，现在看起来一目了然。

她泡在资料库里，从清晨到深夜，饿了就啃几口饼干，渴了就喝几口冷水，疯狂查阅着关于命途、星神以及各种能量节点的资料。

“智商回来的感觉真好。”百达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心里忍不住感慨。以前的她，虽然也不算笨，但总是凭着一股冲劲做事，很少会如此静下心来研究资料。

现在这种思路清晰、一点就透的感觉，让她觉得格外踏实。

翻阅了无数资料后，一个名字反复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虚无。

虚无，代表着无意义、消散与终结。

与其他星神不同，虚无星神从不吝啬它的命途。

无论是谁，只要有勇气，有足够的决心，都能尝试接触虚无的力量。

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接触虚无命途的代价，极其惨重。

资料里记载着无数案例：获取虚无的力量，闯入虚无能量节点，最终被虚无能量腐蚀，变成了没有意识、没有自我的血罪灵，最终归于消散，成为虚无的一部分的人不在少数。

虚无能量会侵蚀人的精神，瓦解人的意志，对精神力的要求极高，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虚无吗……”百达看着资料上的描述，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无疑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但对现在的她来说，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其他星神的命途，要么需要星神的主动赐福，要么需要漫长的积累与感悟，她没有那么多时间。

星穹列车还有两周就要抵达空间站，露莎卡的危机迫在眉睫，她必须在短时间内获得足够的力量。

而虚无命途，恰好能满足这个条件。

更重要的是，她有别人没有的优势——精神壁垒被动。

这个与生俱来的能力，能让她的精神核心不受任何外力侵蚀，无论是多么强大的精神攻击，都能完美抵御。

而虚无能量的最大危害，正是对精神的腐蚀。

“如果我的精神壁垒能抵消虚无的侵蚀……”百达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安全地吸收虚无能量，掌控虚无命途？”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

她反复查阅资料，确认虚无能量的危害主要集中在精神层面，物理层面的侵蚀相对较小。

（黄泉：我怎么不知道对物理侵蚀较小?）

而她的精神壁垒，恰好能完美克制这一点。

“这就是我的契机。”百达握紧了拳头，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接下来，她开始查阅关于虚无能量节点的资料。

很快，她找到了几个目标——在距离黑塔空间站不算太远的星域，存在着几个稳定的虚无能量节点，大多是被航线刻意避让的黑洞周边。

那里的虚无能量浓郁，而且位置相对偏僻，很少有人涉足，正好适合她隐藏行踪。

“就去那里。”百达做好了决定。

现在，她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离开空间站。直接告诉黑塔她要去闯虚无能量节点，黑塔肯定不会同意，还会想尽办法阻止她。她必须找一个让黑塔无法拒绝的理由。

“旅行……”百达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可以以“想要体验开拓命途，去星际间旅行”为借口，向黑塔申请一艘星际穿梭舰。这样既合理，又不会引起怀疑。

想到这里，百达收拾好资料，起身走向黑塔的办公室。她知道，黑塔现在肯定还在实验室里研究模拟宇宙。

果然，一走进实验室，就看到黑塔坐在控制台前，眉头微蹙，专注地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阮·梅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偶尔会提出一两句精准的建议。

“小黑塔，忙完了吗？”百达走过去，语气尽量显得轻松自然。

黑塔抬起头，看到是她，脸上的严肃瞬间柔和了不少，傲娇地说道：“什么事？没看到我正在忙吗？”

“就是想跟你说个事。”百达笑着说道，“我最近想出去走走，体验一下开拓命途的感觉，去星际间旅旅行，看看不同的星球。”

“旅行？”黑塔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你想去哪里旅行？一个人吗？”

“是啊，一个人。”百达点了点头，“我想找几个偏僻一点的星球，安安静静地待几天，也算是放松一下。”

“不行！”黑塔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外面那么危险，星际间到处都是能量乱流和未知的危险，你一个人出去太不安全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百达笑着说道，“我以前也经常一个人在星际间跑，不会有事的。而且我现在还有开拓命途的能量，遇到危险也能自保。”

“那也不行！”黑塔态度坚决，“你要是想放松，在空间站里待着就好，或者我陪你去一些安全的星球，不许一个人去偏僻的地方！”

“小黑塔，我不是去玩的。”百达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我想更深入地理解开拓命途的意义，一个人旅行，或许能有不一样的感悟。而且，我也想趁这个机会，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

阮·梅这时开口了，她看着百达，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百达小姐，你真的想好了？星际旅行确实存在很多未知的危险，尤其是偏僻的星域。”

“我想好了。”百达坚定地说道，“我会注意安全的，遇到危险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而且我只是去几个已经探明的星球，不会去完全未知的区域。”

黑塔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叹了口气，心里虽然很不放心，但也知道，姐姐现在变得很有主见，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那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黑塔说道。

“你说。”百达连忙点头。

“第一，必须带上最新的通讯设备，每天都要给我报平安。”黑塔认真地说道，“第二，只允许去你说的那几个已经探明的星球，不许擅自更改路线。第三，遇到任何危险，立刻联系我，我会派人去接应你。第四，早点回来，不许在外面待太久！”

“好，我都答应你！”百达笑着点头，伸手抱了抱黑塔，“谢谢你，小黑塔。”

“我只是不想你出事，影响我的研究进度！”黑塔别过脸，傲娇地说道，可嘴角却微微上扬。

“对了，我还需要一艘星际穿梭舰。”百达说道，“性能不用太好，能进行长距离航行就行。”

“我会让艾丝妲给你安排最好的星际穿梭舰，性能绝对顶尖，还配备了最先进的应急设备和防御系统。”黑塔说道，“你可不许浪费我的资源，要是敢出事，我饶不了你！”

“知道啦，放心吧！”百达笑着说道。

告别黑塔和阮·梅，百达又去找了艾丝妲。

“艾丝妲，麻烦你给我准备一艘星际穿梭舰。”百达说道，“黑塔已经同意了，我要去星际间旅行。”

“好的，百达小姐。”艾丝妲点了点头，“黑塔小姐已经跟我联系过了，她让我给你准备最好的穿梭舰。我这就去安排，顺便给你准备一些物资和应急设备。”

“谢谢你，艾丝妲。”百达笑着道谢。

“不客气，百达小姐。”艾丝妲说道，“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

接下来的几天，百达一边准备旅行的物资，一边继续查阅关于虚无能量节点的资料，将路线和注意事项都牢记在心。

她还特意去了一趟厨房，给黑塔做了很多她喜欢的蜂蜜饼干，让她在自己离开后也能吃到好吃的。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百达来到黑塔的办公室，给她送了一大罐饼干。

“小黑塔，这是给你的饼干，我做了很多，够你吃一段时间了。”百达把饼干放在桌上。

“谁要吃你的饼干。”黑塔嘴上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打开了罐子，拿起一块饼干塞进嘴里，“味道还行，勉强能入口。不过我更想要刚做出来的。”

百达看着她吃饼干的样子，心里满是不舍，却还是笑着说道：“我明天一早就出发，你在空间站里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许熬夜太晚，不许总是吃饼干，要按时吃饭。”

“知道啦，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黑塔嘟囔着说道，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舍，“你也要早点回来，别让我等太久。”

“好。”百达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会尽快回来的，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百达收拾好行李，将那张金色的车票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璀璨的星空，心里充满了坚定。

虽然前路未知，虽然这条道路九死一生，但她没有退路。为了黑塔，为了星穹列车的朋友们，为了改变既定的命运，她必须勇敢地走下去。

死棋又如何？即使是死棋，她也要拼尽全力，走出一条生路来。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百达就背着行李，来到了月台。艾丝妲已经准备好了星际穿梭舰，银白色的舰身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百达小姐，一切都准备好了。”艾丝妲说道，“穿梭舰的性能很好，应急设备也很齐全，你在旅途中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

“谢谢你，艾丝妲。还有……对不起。”百达笑着点头，而后面的对不起很小声。

“什么?”  艾丝妲疑惑到

“没什么”百达登上了穿梭舰

她登上穿梭舰，坐在驾驶座上，最后看了一眼黑塔空间站的方向，心里默念：“小黑塔，等着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随后，她启动了穿梭舰。穿梭舰缓缓驶离月台，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宇宙深处飞去。

她没有朝着那些安全的星球飞去，而是调转方向，朝着一个被航线刻意避让的黑洞飞去——那里，是她的第一站，也是她获取虚无力量的起点。

宇宙浩瀚，前路漫漫。一场以旅行为名的冒险，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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