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相和善后

猫在山林外围徘徊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一个尚有人烟的村庄。她潜伏在村口的大树上，仔细观察着那些忙碌的两脚兽。他们的穿着打扮和她模糊记忆里的有些不同，男人们都留着利落的短发，并非她不知在何处见过的、那种拖着长辫子的模样。

更让她感到惊奇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能听懂这些人类说话了！不再是以前那样，只能凭借语气和神态猜测大意，而是真真切切地理解了每一个词汇的含义，甚至连那些带着浓重乡音的土话，在她听来也清晰明了。

奇怪，猫困惑地舔了舔爪子，我什么时候学过人话？她搜寻着那些破碎混乱的记忆，却找不到任何相关的片段。这种突如其来的语言天赋，让她对自己又多了几分不解。

为了弄清楚状况，她开始了在村庄里的潜伏生活。白天，她躲在阴影处或高高的房梁上，收敛气息，如同一个无声的幽灵；天黑后，她便竖起耳朵，捕捉着从各家各户窗户里飘出的闲聊、抱怨和八卦。

她听得极其耐心，像一个最专注的学生，将那些零碎的信息一点点拼凑起来。关于两年前那场席卷山林的恐怖紫纹瘟疫和随之而来的军队清剿、放火烧山……村民们谈起时，脸上依旧带着心有余悸的恐惧。他们描述着那些眼睛发紫、皮肤带纹、疯狂攻击一切的野兽和人类，描述着被瘟疫毁灭的邻近村落，描述着军队如何用火焰和炸弹将整片山林化为焦土，又如何冷酷地处理掉所有被感染的活物……

趴在冰凉房梁上的猫，越听越是心惊，尾巴尖都下意识地蜷缩了起来。

原来……那场让她不得不躲进墓穴的大火和爆炸，根源竟在她自己身上？那些发狂的动物，是她用妖毒弄出来的“仆从”？那成千上万死于非命的生灵，以及那些被波及、家园被毁的人类……都是因为她觉得“好玩”而引发的连锁反应？

一股前所未有的心虚感涌了上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乌黑发亮、如今已能轻易断金碎石的爪子，默默地把爪子缩回了肉垫里。她之前只觉得自己力量强大，可以随心所欲，却从未想过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这实验的代价，实在太吓猫了。

以后……得小心点了。她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不能再随便乱来了。

因为这份心虚和愧疚，猫在基本了解清楚情况后，做出了一个决定——补偿。

猫悄无声息地返回了那个已经被她吸干阴气的古墓。里面值钱的陪葬品还有很多，尤其是黄金和各类珠宝玉器。她挑拣着那些小巧、便于携带的，用嘴巴叼着，趁着夜深人静，潜入村庄进行她的善后。

猫并没有集中给某一户，而是挨家挨户，偷偷地从窗户缝隙、门楣上方，或者直接放在穷苦人家空荡荡的米缸里，每家都放上一点。一块小金锭，几颗品相不错的珍珠，或者一枚镶嵌着宝石的戒指……

猫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然而，某天夜里，一个起夜的男人似乎朦胧中瞥见了一道黑影闪过，以及那在月光下隐约反光的珠宝。结合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莫名得了横财的奇事，一个流言开始在村里悄然流传：是山神显灵了！一位显灵的山神，其化身很可能是一只……爪子雪白的黑猫！

很快，在村民自发的组织下，村口靠近山林的地方，一座小小的祠庙被搭建了起来。里面没有供奉传统意义上威严的神像，而是请匠人精心雕刻了一只通体乌黑、唯有四爪雪白带着几分神秘的小猫雕像。

当猫第一次好奇地溜达进这座属于自己的小猫祠时，她看着那尊和自己有八九分相似的雕像，尤其是那四只特意染白的爪子，不由得愣住了。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好笑和新奇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些两脚兽……想象力还挺丰富？

她觉得这里既安静又舒适，便偶尔会跳上供桌，在雕像旁蜷缩起来睡上一觉。然后，她就会被前来祭拜、许愿的村民吵醒。

“猫大仙，保佑我家今年多收点粮食吧……”

“山神老爷，让我家的母猪多下几个崽……”

“猫神保佑，让我能找到个媳妇……”

听着这些五花八门的愿望，猫通常只是懒洋洋地甩甩尾巴。她才懒得去管这些闲事，最多是看哪个许愿的人特别顺眼，晚上再去叼点金银珠宝丢到他家门口——反正墓里多得是，就当是满足信徒的愿望了。

她比较喜欢听小孩们来许愿。孩子们的心思单纯得多，愿望也简单可爱：

“猫猫神，我想吃糖人！”

“山神小猫，我娘说如果我学会识字就给我买桂花糕，你一定要保佑我啊！”

“喵喵大仙，我想吃鱼！大大的鱼！”

听着这些小馋猫的愿望，猫有时会觉得很有趣。她虽然不会真的去给他们买糖人桂花糕，但偶尔心情好，会去河边抓几条最肥美的鱼，偷偷放在那许愿小孩家的院子里。

渐渐地，小猫祠的香火越来越旺。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供奉着一尊小小的黑猫雕像，认为它能带来财运和安宁。甚至发展到后来，村里的孩子们学猫叫会被大人认为是吉兆，预示着好运。猫有次蹲在祠堂屋顶，看到一群小孩在下面比赛谁喵得最像，乐得她差点从屋顶上滚下去，心里笑疯了：这群傻乎乎的幼崽！

她在这个村庄附近逗留了两年多。在这段时间里，整个村庄因为她的散财而肉眼可见地富裕起来，家家户户餐桌上都能见到荤腥，连她小猫祠前的贡品，也从最初的粗粮野菜，变成了时常更换的鲜鱼和熟肉。

猫看着这片因她而改变的土地，心中那点因为过去造成的破坏而产生的愧疚，也慢慢被这种奇特的、被供奉的安逸生活所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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