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看不见的对手
1、蹊跷的墙洞
于波在李庆霄桌子下的地脚线上方，发现了一个直径三厘米的墙洞。看上去，这个墙洞是从隔壁的房间里用电锤打进来的，洞口下面是一堆钻孔时留下的垃圾，上面已经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很显然，这个洞打开已经很久了……奇怪的是，那灰尘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爬过……
好奇怪呀！阳朔市刑侦支队的支队长翟云升提出了疑问：这里为什么有一个墙洞呢？
是为了拉电源线、电话线什么的，打开的洞？叶县公安局局长扬大锤插话说：你看看，这都落了一层的灰尘了，说明这个墙洞是几年前打开的。
是呀。于波的助手、省厅刑侦总队一大队田晓蒙副大队长提出了新的疑问：李庆霄的死，难道和这个墙洞有关系？
……
见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已经差不多了，于波才对翟云升和扬大锤说：这没什么了不起，你们派人照相吧。小田，你也把这个拍下来。
在大家拍照的时候，于波带着人到隔壁的房间勘查。打开房间的人是县委办公室的一位副主任，他告诉于波：这个房间的主人是县纪委办公室刘元济，他和县纪委的另外一位老同志合署办公。
刘元济的办公桌是里边这个，是吗？于波指着和隔壁李庆霄对称的一张桌子问：刘元济对面的老同志是不是不来上班很久了？
您说的对。县委办公室副主任似乎有点儿惊讶：……这位老同志一直在家养病，基本上都不来上班了，就等着退休呢。
于波让人把刘元济的桌子抬到了一边时，又一次惊讶了，墙洞已经被人补上了，墙洞下面掉下的白灰腻子还是湿的，很显然墙洞是有人刚刚补上去的……于波让小田把白灰腻子收集起来后，问县委办副主任：今天晚上，有人进来过这间办公室……没有什么了不起，你放心说吧。
好像是。县委办副主任说：我刚刚上楼的时候，还看到了这间办公室里的灯光。
有灯光？于波打破沙锅问到底：什么样的灯光？是电灯还是手电筒？
好像是手电筒吧？副主任这才感到了一种不正常：对呀，房间里有电呀，他为什么要用手电筒呢？
你看错了吧？扬大锤很不满意县委办副主任的疑问：我们怎么没有看到？
见扬大锤这样说，县委办副主任马上改变了说法：也许，也许我真的看错了……
于波看完这些，又打开了刘元济的办公桌，抽屉里都是些笔记本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下面的柜子是锁着的，他开了一下，没有打开。翟云升二话不说就撬开了柜子：这个刘元济真有意思，柜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还要锁起来……
于波蹲下来仔细的观察时发现，柜子里有一个买生日蛋糕时配送的小盘子，里面有吃剩下的奶油……再里边一点，是一个精致的小箱子，顶部有几个针眼一样的通气孔。于波打开了小箱子上的小锁扣，箱子里什么也没有。于波拿过小箱子用鼻子闻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把小箱子交给了小田：把这个带回去。
于波站起来后，又打开了墙角立着的两个柜子，一个柜子里装满了各种书籍，另一个则人为的把放书的隔板拆除了，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于波蹲下一看时，又发现了问题：柜子的底板上有一对清清楚楚的脚印……他用手指头蹭了一点点泥土用鼻子闻了一下……然后，他又让小田拍下来了。
于书记，翟云升建议说：我看这个刘元济有问题，我们是不是马上把他抓回来呀？
没有什么了不起！于波对翟云升微微地点了一下头，歪着的嘴巴更歪了：你是阳朔市刑警支队的一把手，是这方面的专家，你下命令就是了。
翟云升转身向阳朔市刑警支队的侦察员们发出了命令：你们马上，悄悄的把这个刘元济给我“请”回来！
是！侦察员们在派出所警员们的带领下跑步离开了。
晚了。于波撇撇嘴对翟云升说：刘元济已经从阳朔市“人间蒸发”啦！
何以见得？翟云升根本就不相信于波的话：书记太武断了吧？
我们就拭目以待吧。于波见大家拍完了照片，就径直往外走去：支队长，我们撤吧。我们到杨局长的办公室去，去等着听消息。
下楼后，于波没有坐自己的车子，他坐到了扬大锤的车子上：杨局长，让我体验一下你的坐骑吧。呵呵……
扬大锤高兴地说：于书记坐我的车子，就是对我们叶县公安局的信任，我求之不得呢！小田见扬大锤的车子启动了，就驱车跟到了扬大锤的越野车后边……
于波之所以坐在了扬大锤的车上，就是为了避免扬大锤给叶县纪委的刘元济通风报信。在这之前，他们从阳朔市往叶县县委赶的时候，小田就告诉过他，叶县的公安局局长扬大锤是大牛房地产公司老板牛大牛的座上宾。所以，他不想让刚刚杀害了李庆霄的凶手逃之夭夭。他目前虽然还无法确定刘元济杀人的方式，但他明明白白的知道，李庆霄一定是刘元济杀害的。
扬大锤当然知道于波坐在他车上的意思了，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暗暗地在心里骂了一句“该死的‘歪嘴和尚’”，就无话找话的和于波聊了起来：于书记，你一定还没有吃饭吧？我们是不是先去吃饭？然后再请你到局里指导工作？
话犹未了，扬大锤的手机响了。扬大锤马上就接上了：什么事？
对方急急忙忙的说：杨局长，刘元济已经跑了。什么？扬大锤故意虚张声势：你大声一点！对方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后，扬大锤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机。于波已经听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了，所以，故意装着对扬大锤的电话不感兴趣似的闭上眼睛假寐。扬大锤从驾驶副座上转过头来对于波说：于书记，给你汇报一下，刘元济跑了。
跑了？于波装着大吃一惊的样子：他怎么就跑了呢？
2、案情真相
于波得到刘元济逃跑的消息后，就感觉去叶县公安局扬大锤办公室已经没有必要了。于是，他提出让扬大锤把他送到了叶县宾馆。到宾馆后，他没有在扬大锤安排的套房里和小田说话，而是带着田晓蒙和周易山到了宾馆的顶楼上。田晓蒙知道于波要给他谈案子了，就让周易山守在了顶楼的大门口，他和于波来到了楼顶西北角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凉亭里。
于波伸了个懒腰后，掐着腰仰望，好漂亮好晴朗的天空呀！繁星点点，闪耀着迷离的光芒。仔细的看上去，一道白茫茫的银河横贯南北，在天河的东西两岸，牛郎星和织女星隔河相望，遥遥相对。于波有点儿不明白了，据说在每年的七夕节才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天河，还有牛郎星和织女星呀，现在已经是中秋了，怎么这天河，还有这一对饱经风霜的情侣，就看的这样的清楚呢？如此看来，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这就像人们的生活，虽然也有重复的时候，但是每一天的生活都是不尽相同的……
田晓蒙见于波痴迷的看着天空，便说出了自己的见解：相传，在每年七夕节的夜晚，是天上织女与牛郎在鹊桥相会之时。实际上，这是人们对爱情的一种向往。照我看呀，如果他们能够相会的话，任何时候都是可以的，何必要等到七夕这一天呢？
这说明了什么呢？于波望着田晓蒙说：实际上，这没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我们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他们是有相会的可能性，反之，他们就永远也不可能有相会的机会。
田晓蒙从包里取出两张报纸铺在了两个石凳上：于书记，坐吧。于书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我们不能让某种现象迷住了我们的眼睛。
于波坐下后问田晓蒙：我问你，你在李庆霄尸体上发现什么了没有？田晓蒙从包里掏出了一包香烟递到了于波的手里后，心情沉重的说：于书记，我虽然不赞成关于蛇中毒的说法，但是，我还是按照你的意思，在李庆霄的双腿上仔细的看了一遍……
看出什么来了？于波抽出两支香烟，把一支给了田晓蒙，另一支叼到了自己的嘴上：是蛇咬的吧？
田晓蒙一边给于波点着香烟，一边说：是的，我认真的看了好几遍后，才在李庆霄的左小腿上看到了两个小小的红点，我就把它拍下来了。于书记，你看看。
于波抽烟很少，但是，现在他需要用香烟来刺激自己的灵感。他狠狠地抽了几口后，把烟屁股摁灭在了石桌上。然后，拿过田晓蒙的相机看了起来：小田，根据这样的情况，李庆霄似乎就是被毒蛇咬的。
我还是不明白，田晓蒙接过相机说：李庆霄一点点中毒的症状都没有，你怎么就认为是蛇中毒呢？
这没有什么了不起。于波看着田晓蒙认真的说：是不是蛇中毒，等翟云升支队长的电话来了，就知道了……是的，我们一直以为人中毒死亡后，不是七窍流血，就是浑身发紫……小田，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毒蛇咬人后会没有以上这些中毒的症状。可是，现场告诉我们的就是一个线索：李庆霄是被蛇咬死的。
接下来，于波认真的给田晓蒙说了自己的看法。李庆霄的死，也许与毒蛇有关，也许与毒蛇无关。
于书记，你想告诉我什么？李庆霄究竟是怎么死的？
于波又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了一口后说：看到李庆霄死后的样子，没有一个人会往中毒的方向想这个问题。因为，第一，李庆霄的样子不符合中毒的条件。第二，几乎是百分之一百的人看了李庆霄的样子，说什么也不会往蛇的身上想。实话实说，我也认为李庆霄不会是中蛇毒死亡的。当时，种种迹象表明，李庆霄的死与蛇有关。首先，李庆霄桌子底下的那个墙洞，我认为一定是蛇的通道。第二，墙洞下面垃圾上的灰尘上，我仔细的看了，有蛇爬过的痕迹。第三，刘元济办公桌下的墙洞又是新封起来的……
于书记，田晓蒙接上说：你说得对，刘元济急急忙忙补上墙洞的行为是有点怪异，但是，我还是不敢往蛇的身上考虑。因为，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蛇呀。
我们是没有发现蛇，于波还是认真的看着田晓蒙说：可是，我们发现蛇呆过的地方了呀……小田，你不要吃惊。刘元济写字台柜子里那个小箱子，就是蛇呆过的地方……你没有发现吗？小箱子上面有小小的针眼……对，这下你说对了。那些奶油就是蛇吃过的……
根据于波的分析，田晓蒙的灵感似乎一下子让于波激发起来了：于书记，我明白了。刘元济放蛇杀人后，本来是可以跑掉的。但是，他要把蛇收回来，所以，他耽误了时间。就在这个时候，公安局的同志到了，他害怕了，就躲藏在了书柜里……后来，他才瞅空跑了。但是……
但是什么？于波见田晓蒙的思考上路了，感觉小伙子还是有潜力的。于是他问道：你还是不明白，蛇咬死人以后，怎么还会回到刘元济的办公室，对吗？
于书记，这正是问题的关键。
这没有什么了不起，这个问题我来告诉你。于波自信的说：很显然，刘元济训练毒蛇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我感觉，蛇之所以会听他的指挥，一定是他训练的结果。你想想，蛇饿极了的时候，他也许会用一个特殊的声音，也就是口令来刺激蛇，然后把奶油给蛇吃。久而久之，蛇就会知道，接到口令后，主人就会给它吃的东西。这样，蛇杀了人之后，就听到了隔壁刘元济发出的口令……
噢……我明白了。田晓蒙有点儿心服口服了：蛇听到口令后，就原路返回，到刘元济办公室吃东西去了……
不对。
不对？于书记，怎么又不对了？
今天的蛇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于波心平气和的说：因为，蛇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于书记，你是说……田晓蒙彻底明白了：完成了使命的蛇，在刘元济那里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所以，刘元济没有让蛇吃奶油，也没有让蛇回到那个小箱子里，他把蛇杀死后带走了。让我们永远也破不了这个离奇的案子。
如果这个案子的确是与蛇有关的话，情况应该是这样。于波笑着说：小田的悟性很好，是一个优秀的人民警察。
两个人正说着时，翟云升的电话打进来了：于书记，我亲自盯着做的尸检，李庆霄的确是中毒死的……
是吗？于波问道：那为什么死者身上没有中毒的症状呢？
翟云升回答到：也许世界上有一种毒蛇的毒，不会在人的身上留下中毒的症状。
嗯。于波点点头说：也许吧。
于书记，你是怎么知道刘元济已经跑掉了呢？翟云升仍然在想着这个问题。
非常简单。于波一字一顿的说：他已经知道我们到他办公室去了，同时，我们还发现了他留下的蛛丝马迹。
翟云升说了声“见面后再向您请教”就挂上了电话……
于书记，田晓蒙见于波接完了电话，就兴奋的站起来了：你可真是了不起呀！我现在就拜你为师。田晓蒙说着深深地给于波鞠了一个90度的躬：老师，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田晓蒙的老师……田晓蒙说着，又连续给于波鞠了两次躬……
不要高兴的太早了！于波给兴奋异常的田晓蒙浇了一瓢凉水：我说的是如果这个案子与蛇有关的话。
于书记，你是说还有其他的原因？
这正是我们怀疑的地方，如果是中了蛇毒，怎么会没有中毒症状呢？于波慢悠悠的摁灭了烟头说：我们看问题，应该像看天河两岸的牛郎星织女星一样，不同的日子里，我们对它们的理解也是不一样的。
3、“水大老板”连夜到了叶县
田晓蒙双手握着于波的手说：于书记，我发现，你才是真正的神探，从现在开始，就是赴汤蹈火，我们也跟定您了。现在，我们就按照您没有指示的“指示”，连夜去李庆霄家。
好，我们走吧。于波见田晓蒙完完全全的理解了自己的思路，就让田晓蒙到宾馆房间里打开了电视机的同时，把周围的情况侦查了一遍。最后他们三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通过楼顶一边的扶梯下到了宾馆的院子里。田晓蒙让于波和周易山躲在了宾馆围墙下的树林里，他自己又去侦查了一边。回来后，他对于波说：我们的尾巴有三个人，全部在一辆中巴车上。他们盯着两个地方，一个是我们的越野车，一个是宾馆的大门。
好极了。于波满意的对两个助手说：现在，我们翻墙出去，吃一点东西后，马上到李庆霄家去。
与此同时，刘元济已经跑到了大牛房地产公司董事长总经理牛大牛的别墅里了。在没有走进这灯火辉煌的大厅里时，他感觉到的是惶惶不可终日。现在，他一下子踏实了。因为，大牛房地产公司老板牛大牛正站起来与他亲切的握手，紧接着叶县公安局的局长扬大锤，还有其他的几个人都站起来欢迎他这个英雄的到来。
牛大牛慢悠悠的抽了一口雪茄后，拍着他的肩头问：怎么样？没有撞上那个歪嘴和尚吧？
没有。刘元济毕恭毕敬的对牛大牛说：非常悬，我要是不等那条不听话的小精灵就好了。因为有外人，刘元济就把蛇称之为“小精灵”。
牛大牛伸手请刘元济坐在了宽大的沙发上后，继续问：怎么样？小精灵的表现还不错吧？
扬大锤笑着说：岂止是不错呀？我看它就是比人强。它在我们刘主任的指挥下，杀死了李庆霄那个王八蛋，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刘主任给打发走了。结果呢，给歪嘴和尚留下了一系列的悬念。墙洞是怎么回事儿呀？如果李庆霄是被蛇咬死的，为什么就没有一点点中毒的症状呢？呵呵，这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说是市局的验尸结果出来了，他又能怎么样？公安局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他歪嘴和尚再有能耐，还能硬把杀人犯的帽子戴到你刘主任的头上？
啥意思？听到这样的话，刘元济直接问牛大牛：牛总，你们的意思是还让我回去上班？
当然。牛大牛把180元一支的半截进口雪茄摁灭在了烟灰缸里，盯着刘元济的眼睛说：歪嘴和尚不是在寻找你杀人的证据吗？大锤，你马上给李庆霄制造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让他歪嘴和尚无话可说。
畏罪自杀？刘元济苦笑着说：怎么可能呢？李庆霄有什么罪可以自杀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牛大牛端起桌子上两杯高级葡萄酒走到了刘元济的身边，把一杯递到了急忙站起来的刘元济手上：公安局长要是制造一个冤假错案，还是个事儿吗？
刘元济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牛总，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等明天李庆霄畏罪自杀的证据坐实后，我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该干啥干啥了？
是这样！牛大牛和刘元济碰了一下杯：干！你今天晚上就在我这里听消息。
两个人把杯中酒一饮而下后，又重新坐在了各自的位子上。
牛总，扬大锤见牛大牛看着他，就知道牛大牛是什么意思了。于是，他急切地说：牛总，我现在就去落实？
不急。牛大牛又点燃了烟灰缸里的半截雪茄，抽了一口说：等一下，等一下我们的大老板来了，你再走不迟。
大老板要来？扬大锤惊讶过后，恍然大悟：怪不得秦书记说他要过来呢！搞了半天，原来是这样呀！
牛大牛看了一眼刘元济说：还不是为了给我们打气鼓劲嘛！他担心我们的同志害怕这个歪嘴和尚。
哦，是这样……扬大锤高兴地说：好！我们可得好好地给水大老板敬一杯，谢谢他百忙之中来看我们。
噢……刘元济这下更放心了。他问牛大牛：牛总，你看我是不是把水大老板来叶县的事情给我舅舅说一声呀？他现在正在竞争阳朔市的市委书记一职，你看你能不能给水大老板说一声，让他在省里……
没问题呀！牛大牛认真的说：市委书记马上要走了，你舅舅是市委副书记，进一步是理所当然的。我今天晚上就把这个事儿给水大老板说一声，他在上面位高权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嘛！另外，我已经通知了你舅舅，他马上就到了。
是嘛？刘元济高兴的简直有点儿忘乎所以了：我舅舅马上就到了？
是啊！牛大牛装模作样的吸了一口雪茄说：水大老板下来了，我们阳朔市的父母官怎么可能不尽地主之谊呢？
牛大牛的话犹未了，水大老板秘书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说水总一刻钟后到大牛公司。牛大牛挂断手机后对大家说：元济、大锤跟着我去接大老板，其他人到11楼去唱歌玩耍，或者是继续在这里喝酒，等我们上来。刘元济扬大锤见牛大牛出门了，就急忙跟了出去。
在叶家镇叶家村大牛大厦的院子里，牛大牛等人首先接上了阳朔市市委副书记齐元军。牛大牛让齐元军先上楼，齐元军不肯：水大老板来我们阳朔市了，我得代表市委市政府迎接他。如果我上去了，人家会说我们不懂礼貌的。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大房车来了”，齐元军和牛大牛马上朝大门外看去，果然，威风凛凛的大房车开过来了，齐元军率牛大牛等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边……
从大房车上下来的水大老板，一副大首长的派头，他首先握住了齐元军的手：我说齐书记，你怎么在这里迎接鄙人？我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哪里的话？齐元军揺了揺水大老板的手：你代表大首长来我们阳朔市视察，我们市委市政府怎么能不来迎接您呢？水大老板，请……
水大老板又一一的和牛大牛等人握手后，才在大家的簇拥下，进电梯，上四楼到了大牛大酒店最豪华的“一品阁”包厢里。这里的服务员已经摆上了色香味俱全的16个凉菜，她们见客人到了，一个个便马上忙碌起来了……也就在这个时候，叶县的县委书记秦蓝人、县长卫光一推门进来了。他们两个进来后点头哈腰的朝着水大老板说：欢迎大首长到我们叶县指导工作……
4、夜访李家
于波带着田晓蒙、周易山从叶县宾馆翻墙出来，打了一辆车到了一家24小时快餐店，急急忙忙吃了一顿后，就来到了李庆霄的家里。
李庆霄家客厅的一张桌子上，已经摆上了李庆霄的照片，这是一张李庆霄的工作照，他笑呵呵的看着于波等人的到来……很显然，女主人还没有来得及找出一张符合“遗像”标准的照片来……
于波把工作证让女主人钱先芝看了看，后者看过工作证后，惊讶的盯着于波看，那目光很是深邃……
于波说明了来意后，钱先芝才“醒”过来了。她急忙请于波等人坐，于波没有坐。他走到李庆霄的照片跟前，点燃了三炷香，然后又烧了一张黄纸……接下来，于波和田晓蒙、周易山一起向李庆霄鞠了三鞠躬。钱先芝又请于波等人就坐，于波仍然没有动，他对着李庆霄的照片说：李庆霄同志，你为了捍卫正义，也为了捍卫“纪委书记”这个神圣的称号，让歹人害死了……不过，这没有什么了不起，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些真正的坏人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于波说到这里，流下了泪水，女主人钱先芝也动情了。她深情的看了一眼于波，然后跪在了李庆霄照片前的一个棉垫子上，一张一张的在一个洗脸盆里烧纸。于波二话没说，蹲在了钱先芝的一边，也是一张一张的烧纸……
弟妹，于波看着钱先芝：你可要节哀顺变呀……你还要留足了精神给庆霄兄弟伸张正义呢……
伸张正义？钱先芝认真的望着于波：你能为我们家的人做主吗？
当然可以。
你不怕他们？
不怕。于波斩钉截铁的说：我要是怕他们，我就不是一个称职的省纪委副书记！
钱先芝明明已经看过于波的工作证了，但是，她问出的话还是模棱两可：你是省纪委的副书记？
是的。于波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说：我是省纪委副书记于波。
我知道你……我们家人还提到过你。同时，我在网上看到过你的事迹。你妻子生前，你们的感情特别的好。可惜的是，我们……都没有勇气去省里找你。
为什么？
他说，钱先芝又一次看了一眼眼前这个丑陋但很有男人味的于波：就因为你是我们北方省的包青天，所以，我们不敢去找你……我们怕给你找麻烦。
这个庆霄同志！于波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这有什么了不起呀？你怎么就不能直接找找我呢？
因为，他们的势力太强大了……秦蓝人实际上就是叶县的太上皇，他一声令下要抓人，公安局长即便是知道这个被抓的人是好人，也得把这个人抓回来……
李庆霄同志，他有没有说过别的事情？
你指的是……是不是叶家镇的事情？
是的。于波急切的问：他把叶家镇的那些证据放在哪里了？
他……钱先芝刚要说话，就听到了敲门声。她把手中一个字条条交到了于波的手里后，就准备去开门。于波一把拉住了她：别忙，你得把我们藏起来。
知道了。钱先芝指着卧室说：卧室的窗台很宽，你们三个都去那里。
钱先芝应了一声后，就慢悠悠的过来到了房门口：谁呀？外面的人说是公安局扬大锤。她就毫不犹豫的打开了房门，见果然是扬大锤时，她转身就在客厅里继续烧纸去了……
扬大锤带着两个警察跟着钱先芝的屁股进到了客厅里，他们看到的是脸盆里燃烧着的冥币，闻到的是三炷香燃烧着的香味……除此之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扬大锤朝着两个警察看了一眼，然后朝着卧室努了努嘴唇，意思是去看看。他见他们分头去了卧室，就坐在了钱先芝一边的一个凳子上：小钱，需不需要我派一个人来帮助你？
不需要。
扬大锤见两个警察朝他摆手，就知道卧室里没有别人。他又朝厨房努了努嘴唇，两个警察转身又去了厨房……
在卧室窗户上的于波，见一个警察看了看卧室就出去了，就清楚了来人的目的。他一下子警觉起来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种了，县公安局的局长扬大锤这个时候到这里来，究竟要干什么？很显然，他们也知道李庆霄家里有他们担心的证据存在。同时，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他们三个在叶县宾馆失踪了？如果这两个思路存在的话，他们肯定已经派人把这里盯上了。要是这样的话，他们刚才进来时，是不是已经让人发现了？否则的话，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找上门来的。想到这里，他轻轻地问田晓蒙：我们刚才进来时，你观察了没有？有没有人监视这里？田晓蒙也是轻轻地说：书记，我保证，我们上来时，绝对没有人发现。
哦……于波这才放心了。这说明扬大锤的部下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动向，他们只是怀疑而已。如果实际情况是这样，那接下来他们的行动就更加保险了。很显然，钱先芝是不信任扬大锤之流的，否则的话，她就不可能把这个字条儿交给他于波的。这样一想，他倍感欣慰。这说明他于波在李庆霄的心目中，还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纪委书记……
扬大锤就继续和钱先芝说话，钱先芝不主动说一句话，只是问一句回答一句。很快，两个警察从厨房出来了，他们都朝扬大锤摆了摆手：没有人。扬大锤见来的目的达到了，就站起来对钱先芝说：小钱，我们先走了。你有什么事情直接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警民联系卡。钱先芝接过扬大锤递过来的警民联系卡说：麻烦杨局长给我把门带上。
扬大锤答应着带人走了，钱先芝马上起身看了看门锁好了没有。她见门锁好了，就立即到卧室叫出了于波：于书记，他们走了……你们也赶紧走吧。我担心他们等一会儿再来。
于波点点头后，悄悄的问：孩子上学的地方别人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钱先芝压低声音说：你明天早上就给孩子打电话，你只需告诉她你是我的表哥就可以了。放心吧，她会把东西交给你的。
好的。于波握着钱先芝的手说：弟妹，谢谢！
什么也不要说了。钱先芝盯着于波的眼睛说：你们下去后，不要出楼门，直接到地下室，然后拐到把头的那个单元里出去，就可以了。
你是担心下面有人？
不是担心，而是绝对有人在下面。确切的说，就是刚才跟着扬大锤来的那两个人。
知道了。于波又一次握住了钱先芝的手：弟妹，我们后会有期……
于波他们按照钱先芝指的路出去后，很快就躲在了一处平房的背后。田晓蒙悄悄的对于波说：我过去侦查一下，看看是不是真有人在盯着这里。
他们一定会盯着这里的。于波拍拍田晓蒙的肩头说：因为，他们怀疑李庆霄同志会把证据放在家里……你快去快来。
田晓蒙去的快，来的也快：于书记，应该就是刚才那两个警察。他们在一台切洛基警车上呢，而切洛基就停在李庆霄家的那个楼门口……
我们赶紧走！于波说着马上就绕到了大楼的后面，大家到马路上打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到哪里？于波顺口说：就到西大街那家快捷酒店吧。到了快捷酒店的一楼大厅后，顺着窗户看外面的出租车，见出租车走远了，于波才带着两个助手走出了酒店大厅。于波在酒店后边的停车场里，给省纪委办公室主任打了一个电话：你马上给我们定三张明天早晨到武汉的飞机票……好的，我把他们两个的身份证号给你发过来……
田晓蒙把他和小周的身份证发过去后，问于波：书记，我们去武汉干什么呀？
当然是取证据了。于波压低声音说：李庆霄把证据藏在武汉呢。
是吗？田晓蒙高兴地问：钱先芝给你的那个字条上说的就是这件事？
对……
5、带精液的裤头
早上还不到上班时间，阳朔市公安局门口就来了一老一少两个报案人。老的叫洪钧元，是叶县叶家镇60岁的农民。少的叫洪重华，是老人的女儿，是叶县叶家镇“东河大学分校”二年级的学生。
公安局的门卫见老人衣衫褴褛，少女的眼睛肿成了桃子，就让他们在门房里等待。他们刚坐下不久，刑侦支队的支队长翟云升就开着警车来了。他因为李庆霄的案子，忙乎到了凌晨三点钟才回家睡了。早上还不到七点钟，市公安局局长陈耀川的电话就把他叫醒了。陈耀川问了问案子的情况后，就告诉翟云升，今天早上上班后，市委副书记齐元军和政法委书记到局里就李庆霄的案子听取市公安局的汇报。你准备一下，做一个专题汇报吧。
接完电话后，翟云升就感觉到了其中的不正常。李庆霄被害的案子是昨天晚上发生的，市上领导如果重视的话，一般都是委托秘书打一个电话，或者是亲自给公安局长打一个电话，李庆霄同志是我市纪检战线一位好同志，你们要抓紧破案，给李庆霄同志家属和同志们一个交待。案情的进展要随时向市委和我个人汇报。等几天后，或者是一两天后，才有可能点名让局长或者是他这个刑侦支队长到市委去汇报。可今天这个情况就有点儿反常了，案子刚刚发生还不到八个小时，市上两位副书记就前来市公安局听取汇报……这让公安局汇报什么？
翟云升是那种正直正派的公安警察，想法归想法，但是，你还得好好地执行上级的命令。于是，他洗漱完毕后，草草的吃了两口妻子做的早餐，就下楼钻进了警车……
翟云升到办公室后，桌上的电话就响了，他接上才知道是门卫打来的。门卫说了一老一少报案的情况后，他说你直接给一大队打电话，让他们接待就可以了。门卫又说，他们告的是已经死去的县纪委副书记李庆霄。
什么？翟云升一下子警惕起来了：他们告李庆霄什么？门卫告诉他，说是李庆霄强奸了他的女儿……
好了。翟云升似乎忘记了上班后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做：你让他们上来，直接到我办公室。
放下电话后，翟云升感到不可思议，李庆霄已经死了，他怎么可能会去犯强奸案呢？即便是真有其事，这个案早不报迟不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报。他们没有在县上告，而是直接到市上来报案，还就在杀害李庆霄的凶手逃跑、市上领导到公安局听取汇报的情况下……这里面有必然的联系吗？如果没有必然的联系，那就是巧合了。可是，这样的巧合也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了吧？
遇事情善于思考、对案子勤于推敲，是翟云升的特点，也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今天的这件事也不例外。一旦把告李庆霄强奸的案子和谋杀李庆霄案件、市上领导来听取汇报联系起来考虑，今天早上的事情就有点儿太不正常了……
正想着时，一老一少敲门进来了。老人一进门就给翟云升跪下了，翟云升向前几步拉起了老人，把他推在了沙发上：老人家，你坐下来慢慢的讲。
翟云升说着话，偷偷的观察老人的女儿洪重华。他发现，洪重华的眼睛红肿着，不像是诬告者的样子。他又看正在说话的洪钧元，发现这是一个本分的、衣衫褴褛的农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呀？难道真的是李庆霄强奸了眼前这个大学生不成？如果洪重华有足够的证据，那么，李庆霄的强奸罪就成立。要是这样的话，李庆霄岂不就成了畏罪自杀了吗？
想到“畏罪自杀”这个词时，翟云升吓了一跳，自己心中怎么就冒出这样的想法来了呢？现在，你还没有听完对方对案情的陈述，还没有见到他们提供的证据，你怎么就突然的这样想了呢？真是奇哉怪也……
一老一少对李庆霄强奸案的供述是这样的：两年前，李庆霄以资助大学生洪重华为理由，占有了这个刚上大学的女孩子。这之后，他们一直有不正常的两性关系。今年，洪重华谈对象了。所以，就渐渐地疏远了李庆霄。李庆霄反复的找洪重华无果后，就在昨天上午再一次约洪重华见面。李庆霄再三说，他一定要见洪重华最后一面，从此后，他再也不会和洪重华见面了。
可结果是，李庆霄是一个无赖，他在宾馆里见到洪重华的时候，就把洪重华强奸了。就在洪重华哭泣的时候，洪重华的男朋友找上门来了。洪重华的男朋友坚持要报案，李庆霄为了息事宁人，就主动写下了愿意给洪重华赔偿十万元、从此永不再与洪重华见面的保证书……
翟云升听到这样与自己念头不谋而合的报案内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这一定是刘元济他们对李庆霄的栽赃陷害。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企图让一个不可能存在的所谓的强奸案，把李庆霄的死因全部的推到死者李庆霄的身上……
由此看来，这确确实实是一个绝妙的、一箭双雕的好办法。首先，杀人者从此就可以逍遥法外了。因为，于波根据现场提出的那个李庆霄是被蛇咬死的说法根本就不成立。到现在为止，市局刑侦支队的警察还没有查出来中蛇毒后没有任何中毒症状的案例。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出现李庆霄“畏罪自杀”的证据，那么，刘元济的杀人嫌疑就要解除了。
如果是这样，李庆霄就不是一位举报犯罪、打击不法行为的英雄，而且一个隐藏在党内的蜕化变质分子、强奸犯……
好。翟云升见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说的句句有理，就提出了关键性的问题：怎么能够证明你们说的都是事实？
洪重华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个男性的裤头：这是我偷下的李庆霄的裤头，上面有我擦上去的精液可以作证。
啊？翟云升这下子在内心里慌了，天啊，如果这个裤头上的精液的确是李庆霄的，那么，李庆霄就死定了！他又一次看了一下洪重华，好歹毒的女人呀！真正是“黄蜂尾后针，青竹蛇儿口，最毒妇人心”啊！
不管怎么说，是人家李庆霄给了你上大学的条件。当初，如果不是人家李庆霄慷慨解囊，你洪重华现在就是一个农民，或者是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打工者……就因为人家李庆霄的帮助，你才有了今天这样一个继续学习的条件。就因为你有了这个途径，你未来的前程就一定是锦绣的……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呀？这样做能给你带来多少好处呀？当然了，做为一个合格的人民警察，这样的话他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他只能在心里这样想想而已。
翟云升把电话打给了法医科科长：你过来一下，我这里有一个证物，你们马上做一个DNA检验。法医科科长进来后，翟云升让洪重华把裤头交给科长，然后给他交代说：把这上面的精斑鉴定一下，看看是不是李庆霄的。
法医科科长走后，他多么希望这上面的精斑不是李庆霄的啊！如果是，你李庆霄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在翟云升继续和一老一少谈话的时候，局长陈耀川陪着市委副书记齐元军、市政法委书记进来了。翟云升马上对一老一少说：你们先下去在门房里坐一坐……
哎，坐下坐下……齐元军向往门外走的一老一少招了招手：你们再把给翟云升同志说的，给我们也说一说。翟云升见状，真的对这位市委副书记无语了：你这是干什么呀？你一个堂堂的市委副书记，用得着在这样的事情上亲力亲为吗？不管怎么说，杀人嫌疑犯是你外甥呀，你怎么就这样的不知道轻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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