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省委书记也有难念的经
中共北方省纪委副书记、丰山市纪委书记于波办完“三最”女贪官李远平的案子后不久，就被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温常绶秘密派往阳朔市叶县办案。出发前，温常绶意味深长的告诉他：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因为这是省委书记陈浩同志的意思。
什么？于波有点意外：是陈浩书记的意思？
温常绶一字一顿的说：对呀。况且，这个情况你熟悉，就是三年前你查过的那个案子。你此次下去，如果能够抓住重点，整个案子是不难查清的。于波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这个重点就是依靠举报人叶县纪委副书记李庆霄同志，还有叶县的老百姓，对吗？温常绶点点头说：注意，对李庆霄同志要采取必要地保护措施，不要给那些人以可乘之机……于波明白温常绶说的“那些人”，就是李庆霄举报的对象，而“可乘之机”的意思更是再明白不过了，他担心李庆霄被杀人灭口。
于波肩负省委领导重托，带着省公安厅派出的两名助手，连夜秘密的赶赴阳朔市。他们刚刚到阳朔市纪委书记唐指山家中还不到半个小时，就传来了一个令于波措手不及的消息：向省纪委实名举报阳朔市、叶县领导与房地产商牛大牛里勾外连、侵吞叶县叶家镇土地3000亩的叶县纪委副书记李庆霄，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
1、于波临危授命
省纪委副书记于波临下叶县前，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温常绶和他进行了半个小时的谈话。
于波同志，陈浩同志给我转来了一份实名的举报信。温常绶说着把手中的举报信扬了扬：举报人是阳朔市叶县纪委副书记李庆霄同志，他举报阳朔市个别领导以及叶县县委书记秦蓝人、县长卫光一很可能是叶县黑社会集团头子牛大牛的保护伞……于波同志，这个案子非常复杂。首先是叶县确有黑社会存在，这是无容置疑的事实。其次是这个黑社会老大牛大牛的手眼通天。陈浩同志的意思是：让省纪委派一个给力的同志，秘密的下去，查一查这个牛大牛在阳朔市的保护伞，以及发生在叶县的非法土地买卖案件……
于波听到这里，心跳就加快了：这说明，自己办的丰山市“土地奶奶”李远平案，已经得到了省委书记的认可。同时，他也知道这次任务不同于以往。丰山市的土地奶奶李远平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正科级级别的国土局局长，而她后面保护伞的级别最高也就是一个副厅级。可是，这个牛大牛就不同了。首先是牛大牛是一个开发房地产的商人，他除了有钱，没有什么级别，但是，他背后的保护伞可是很厉害的。据说牛大牛不仅仅在市里有强有力的保护伞，而且在省里和北京也有位高权重的后台。
温常绶见于波半天了不接话，就知道他很可能对执行这次任务有某种情绪。这也难怪，如果不是阳朔市有黑社会存在，派任何一个干部下去都没有什么问题，最起码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到这个阳朔市的叶县去调查与牛大牛有关的案子，而且还是秘密办案，这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温常绶知道，如果是两年前，他是不可能随意的去查与牛大牛有关的案子的。因为，那时候的省委书记陈浩刚刚上任。不但在北方省没有一点点基础，而且在竞争省委书记中失利的北方省二、三把手都或多或少的情绪在心、不配合陈浩的工作。在那样一种情况下，别说是自己这个省纪委书记了，就是省委书记也不想跨越雷池半步。现在不同了，通过陈浩同志的努力，北方省的二把手、省长万德军同志内心里怎么样不得而知，但表面上他已经完完全全的站到陈浩同志一边了。万德军同志转变后，北方省的三把手省委副书记马天行同志就显得孤立了。再加上马天行同志是属于那种安于现状的领导干部，所以，没有万德军同志的怂恿，他是不可能赤裸裸的和陈浩对着干的。
就是在这样一种形势下，省委书记陈浩同志把举报阳朔市黑社会集团犯罪的举报信交到他这个省纪委书记的手里，是有深意的。
如果这个打黑行动没有什么阻力的话，省委书记一声令下，派省纪委和省公安厅统一行动、联合办案，不就解决问题了吗？就说是阳朔市的黑社会犯罪猖獗，需要秘密的办案，那主要的工作也应该是公安厅的事情呀！那么，省委书记为什么把这样一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省纪委呢？这里边除了一种信任外，恐怕就是省委书记在没用强有力证据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发动对阳朔市的打黑行动的。因为稍一不慎，两年来的努力就会前功尽弃。如果在强有力证据的支撑下，打赢了这次战役的话，这对于省委书记陈浩来说，就不仅仅是保一方平安的职责所在了，而是由此他就完完全全在北方省站稳脚跟了。
温常绶知道派人去叶县的责任重大，所以，他考虑再三才选中了于波。而陈浩书记也真是这个意思：派于波同志去，我看行。
同时，他也知道，于波去叶县存在一定的风险，可这样一种风险对于一个真正的纪检干部来说，不正是一次实现人生价值的机会吗？于波是北方省纪检战线上的马前卒，无论如何他还是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的。没有风险，还要你这个纪委书记干什么。
于波不急于马上表态，绝不仅仅是一种畏难情绪，而正是一种沉稳的表现。想到这里，温常绶抽着烟意味深长的对于波说：如果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案子，也轮不上你于波同志呀！因为，你现在虽然还是省纪委副书记，可你的工作岗位却在丰山市。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呀？
温书记，没有什么了不起。我去！于波本身就有点歪的嘴巴，因为下定了去闯刀山火海的决心，现在就更歪了：温书记，这真的没有什么了不起！阳朔市的某些人因为有人在上面罩着，居然在个别情况下凌驾于省委之上，对省委的要求置若罔闻，就这一条就是大问题。既然是大问题，就得彻底的解决对不对？你看这样行不行？为了安全期间，你能不能继续在公安厅给我协调一位有点拳脚的便衣警察，跟着我……
没问题！温常绶抢过于波的话头说：我已经给你协调好了。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警察，有他们跟着你，最起码能保障你的安全。
这其中有田晓蒙吗？
当然有。温常绶望着于波：他不是和你配合过一次吗？
于波站起来对温常绶坚定的说：谢谢温书记，我们今天就出发。
温常绶握着于波的手说：你办完这个案子后，我可能要动一动。我走的时候，我会向省委常委会推荐你的，让你再进一步……不要打断我，我相信，陈浩同志会支持我这个建议的。
在去阳朔市的路上，于波就想温常绶“让你再进一步”的话。虽然温常绶没有具体说“进一步”干什么，但是，做为一个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能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非常的不容易了。很显然，温常绶说的“进一步”就是让他于波接替当省纪委书记。同时，温常绶“陈浩同志会支持我这个建议的”这句话，就已经把问题说的明明白白了。也就是说，省委书记通过他秘密调查的青山集团非法集资案，以及丰山市的李远平案，已经彻彻底底的信任他于波了。更重要的是，陈浩这个省委书记的用人原则是“不拘一格”，所以，要是温常绶走了的话，似乎他还真有竞争省纪委书记的那种可能性呢！
但是，现在的他，仅仅是一个副厅级，而省纪委书记是副省级。别说是一个副厅级一步登天到副省级了，就是正厅级要进一步到副省级，那也是一个几乎迈不过出的坎。所以，于波要想进一步的话，那也只能是先当上省纪委常务副书记，然后再更上层楼，当省纪委书记。从这一点上看，省委书记陈浩提拔干部，看的绝不是什么关系，而是你的工作能力。拿温常绶的话来说，就是白狗黑狗，看好家才是好狗。虽然这句话有点骂人的意思，但是，如果提到那些贪官、昏官，他总是拿这样一句话说事。温常绶常说，我们纪委实际上就是共产党的看家狗。我们的职责就是看好党政机关的门，如果哪一个贪官、昏官从我们的手里溜走了的话，就说明我们没有当好这条看家狗。
如果温常绶真的要离开省纪委的话，他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呢？于波知道，温常绶去的地方还是在省委，很可能是省委三把手的位置。因为，民间组织部早就传言说：省委副书记马天行要到中央去了。据说这是中央为了进一步支持陈浩的工作，做出的姿态。早在陈浩下来之前，民间组织部就传言，陈浩到北方省当省委书记也是三天半。因为，官场上的人都知道，在一个省，你就是当上省委书记了，也不是什么一言九鼎的太上皇。更何况，你陈浩下来了，这就自然而然的堵住了省长万德军、省委副书记马天行进一步的路。如果万德军和马天行合起伙来，排挤你陈浩的话，那么，你陈浩纵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在北方省也是没有办法立足的。
可事实证明，中央派陈浩来北方省是有眼光的。陈浩到北方省的三年中，一步一个脚印，暗不通风的烧了三把火。
第一把火，是和省长万德军有关系。万德军女婿汤青山的青山集团，瞒着万德军打着省长的旗号，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非法集资50亿元。因为汤青山是一个赌徒，所以，他非法集资的目的并不是发展企业，而是为了还上他在澳门一次次赌博输掉的赌债。由此，引发了北方省官场的大地震。
“青山”大地震发生后，血本全亏的老百姓聚集了好几万，他们在一个凌晨，不但堵上了省委的大门，而且还堵上了省委门前的大马路。省委书记陈浩亲自到现场给老百姓承诺：你们给我一个月时间，在一个月在内，我保证把你们的问题解决了。有人问：你怎么解决？陈浩早就胸有成竹：这就是考验一个省委书记能力的问题了。
他临去现场之前，召集省纪委书记温常绶和副书记于波在他的办公室里开了一个小会：说说你们调查“青山”集资案的情况吧。温常绶对省委书记说：陈书记，纪委根据您的指示，派纪委副书记于波同志，初步的、秘密的调查了一下，得到了一个数字材料。于波同志，你给陈书记汇报一下。
于波抹了一下歪着的嘴巴，认真的对省委书记说：陈书记，因为是秘密的调查，所以，除了集资的人员构成以外，其他的几乎没有什么进展。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们最终还是拿到了一些我们认为是很能说明问题的数字。
陈浩认真的看着于波那张丑陋的脸，沉重的说，我现在就要的是人员构成情况，于波同志，赶紧说说吧。
于波详细的汇报后，给了陈浩一个“集资人员构成表”。陈浩如获至宝，轻轻地读出了声：省级干部集资约五亿元，括号，主要在省政府机关……省会东河市干部集资16亿元；其他市县八亿元……好极了！常绶同志，于波同志，你们立了一大功啊！
陈浩就是拿着这些数字，从容的让秘书把后院那辆用来擦窗玻璃的升降车推到了大门口。大家见石棚山和几位工作人员推来了这样一个玩意儿，很是不解。石棚山告诉他们：陈书记马上到。就像是摁了一下电钮似的，吵吵嚷嚷的场面刹那间就安静下来了……
秋天凌晨的温度还是比较低的，陈浩在温常绶、于波的陪同下，走出省委大楼，顶着凌晨刺骨的寒风、踩着省委大院里路灯下的安静，望着大门外刺耳的吵嚷声，大踏步的走到了省委大门口……
省委书记看着大门口黑压压的人群，命令几位武警战士把那辆升降车推到了大门口，他二话不说就上去了。省委书记的警卫一把拉住了他，他回头望了一眼如临大敌的警卫员，还有石棚山：你们这是干什么？是担心我的安全对不对？我告诉你们，一个不愿意见群众，不敢到群众中来的领导才是危险的……
陈浩优雅的甩开了警卫的手，问大门外的老百姓：大家说，对不对？
对！
对极了！
陈书记，我们就是想见到你……
陈浩让石棚山把升降车升到了一定的高度，这时候，他虽然不能完全看到大门外所有的人，但是，围在大门外的老百姓却看到了他们的省委书记。这不仅仅是升降车的原因，还有高悬在省委书记脑袋上面的无数个日光灯……
同志们！正因为我是一个省委书记！陈浩望着摩肩接踵的群众坚定的说：所以，我有能力解决好你们的问题！
围观的群众见省委书记说的话这么肯定，就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归根到底一句话，他们相信省委书记确实能够解决他们的问题。大家意识到这样一个结果时，雷鸣般的掌声想起来了……
陈浩用双手把群众的掌声、议论声压了压：同志们，至于很具体的一些情况，我就不再这里给大家说了……还有，能不能百分之百的把集资给大家退回去，我在这里也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完全退回去，这是有问题的。但是，我保证给大家退回去百分之七十以上。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或者是更少，你们就权当交个学费吧。因为，没有你们的支持，非法集资者的非法行为，就不可能得逞……请大家谅解。好了，一个月后的今天，或者更早，我会让省委办公厅的同志通知你们前来领取集资款的。就这样，大家散了吧。
几万围观的群众，就这样让陈浩的三言两语给打发走了。而省委书记的这“三言两语”，就来自于于波那一组强有力的数字。也就是说，省委书记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来自于省纪委秘密调查得来的结果。
2、省委书记与省长
省长万德军见省委书记陈浩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几万老百姓劝退了，悬着的一颗心才落在了原来的位置上。虽然，一场一触即发的危机让省委书记平息了。但是，做为汤青山老丈人的省长万德军自然而然的脱不了干系。得到办公厅召开临时常委会的通知后，万德军提前半小时到了。他没有给陈浩的秘书石棚山通知一声，就大踏步的走到了陈浩的办公室门口。省委书记秘书石棚山见是省长来了，也就没有好意思阻拦。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省委书记的门口，故意大声的说：是万省长来了？万省长，请进。陈浩听到是万德军来了，就迎到了门口：是德军同志来了……快请。
石棚山跟着万德军进门后，给万德军拿了一瓶顺王府矿泉水，放到了万德军的面前：请万省长喝水。见万德军说了声“谢谢”后，石棚山就进到省委书记办公室把陈浩的茶杯也拿出来放到了茶几上。
石棚山走后，万德军马上站起身来向陈浩鞠了一躬：谢谢陈书记今天早上的运筹帷幄，还有对我的支持哇……要不是陈书记，事情可就闹大了哇。如果这件事情闹大了，我就麻烦了哇。
噢？陈浩假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万省长，你这是……
陈浩表面上惊讶，内心里却明镜似的清楚，万德军说“我就麻烦了”，给人的感觉就是因为这次非法集资案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是他的女婿汤青山。可实际上，万德军想的是，如果这件事情不牵扯到他万德军，他还是希望把这件事情闹的越大越好。如果这件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了，他万德军才能收获渔人之利。然而，事情的导火索是他的女婿汤青山，汤青山集资又是打着省政府的旗号完成的。所以，万德军就没有任何理由让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了。
换言之，别说是万德军对此脱不了干系了，就是此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是不可能随便把自己的意图暴露出去的。一句话，他这样级别的政治家，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政治智慧”随便的告诉同样是政治家的陈浩呢？可是，万德军不告诉陈浩不要紧。万德军心中的这点小九九，在陈浩的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在万德军的心里，还是有感激陈浩的成分的。同时，他也对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女婿，十分的不满。如果你汤青山不瞒着我这个老丈人的话，这样子的事情怎么可能出现呢？现在可倒好，人家陈浩给了你万德军一个天大的面子，你不认输怎么办？你要是真不认输也可以呀，那好，你这个不争气的女婿这次就彻彻底底的得进去，弄的不好，还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的。
陈书记你不知道哇！万德军见陈浩一副不知其所以然的样子，就解释说：那个汤青山是我的女婿哇！
什么？陈浩非常惊讶：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万德军痛心疾首的说：这是个王八蛋狗东西哇，他搞这些事情都是把我瞒的是严严实实哇！所以，陈书记，我今天是过来向你检讨的哇。
检讨？陈浩显得非常高兴：德军省长，你能够主动来找我，这说明我们北方省的省委班子很团结嘛。关于你女婿这件事情，我是相信你的。你说吧，要我怎么做，免得在等一会的常委会上，让我这个新来的“新媳妇找不着门道呀”！
陈书记，是这样。万德军喝下了一口矿泉水说：关于青山集团非法集资案，我看是不是启动法律程序哇？包括这次集资的官员……
集资的干部，谁集资了多少，包括他们这两年来分得的高额利息，都要拿出来给老百姓退赔！陈浩喝下了一口茶水说：德军省长，这一点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因为，没有他们推波助澜，老百姓也就不可能被稀里糊涂的卷进去。至于令婿吗，如果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这个省委书记也是没有办法呀！你说呢，德军省长？
让凡是参加了集资的干部把所有的集资，包括利息，退赔给老百姓，我没有意见。万德军似乎有点儿诚惶诚恐：只是……只是汤青山这个狗东西，陈书记，你能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哇？
怎么放？陈浩知道，这个他刚刚踏上北方省就遇上的第一个对手，肯定已经有了一个放生的办法了。于是，他顺水推舟说：德军省长，如果你已经有了办法，不妨直说。
陈书记，是这样。万德军喝下了一口矿泉水说：他这个青山集团的法人代表在境外……你看，要是启动法律程序的话……陈书记，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是一个执行者哇……
哦……陈浩笑着说：德军省长，我明白了。关于非法集资案，令婿不是一个决策者，而是一个执行者。德军省长，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万德军激动地说：我现在是两方面的四面楚歌哇！一个是仕途上的四面楚歌，一个是家里的四面楚歌。如果陈书记能够启动法律程序解决的话，一来，可以保汤青山一条狗命，二来我到家里也就能够过安生的日子了哇。
陈浩见万德军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就只好同意“启动法律程序”了。他知道，要想维护北方省的安定团结，能不能把这个万德军的问题解决了，是非常关键的。当然了，这件事情还可以有另外一种做法。就是，全面调查汤青山，把他这个所谓的境外法人的事实搞清楚，然后，不但让这个十恶不赦的汤青山接受法律的制裁，而且也可以以此为契机，干净彻底的把这个万德军拿下。
如果这样做了，万德军也是没有办法的。万德军手下的那些追随者们，也好马上改换门庭投靠到他这个省委书记这边来。但是，“两害相权取其小”，这样做的风险是非常之大的。一是如果万德军调集所有力量对付他的话，就有可能是另外一种结果：万德军没有被拿下来。这样一来，他这个省委书记的麻烦可就跟着来了。首先是，万德军一定不会把心思放在省政府的工作上了，他会全力以赴的和他这个省委书记抗衡。更为麻烦的还在后头呢！他陈浩由此不但彻彻底底的得罪了万德军，而且也就得罪了万德军在北京的后台，还包括万德军身后在北方省官场上的一部分干部。如果是这样的话，别说是不可能完成中央交给他“安定一方、造福一方”的神圣使命了，就是他这个省委书记的位子也就由此而坐不稳了……
这时候，他想起了“官场平衡”这个词。他知道官场和生态一样，都是需要平衡的。如果他不注意平衡官场生态的话，北方省官场的政治生态一旦出现了问题，那损失的就不仅仅是北方省人民群众的利益了，而且还有国家的利益啊！
想到这里，陈浩马上站起来握住了万德军的手：德军省长，时间到了，我们去会议室吧。
3、第三把火
陈浩通过正确的处理与省长万德军的关系，才真正的在北方省的官场上站住了脚。紧接着，他又派省纪委副书记于波到丰山市抓“三最”女贪官李远平的案子。接下来，陈浩通过李远平案彻底的把丰山市、德山市、纯山市三个市的领导班子，进行了一次大的调整。尤其是丰山市的领导班子，如果不是省委书记改善了与省长万德军的关系，恐怕在短期内是不可能调整的。因为，万德军就是从丰山市市长、市委书记的位子上被提拔到北方省副省长的位子上的。接下来，他又在省委常委东河市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干到了省委副书记兼常务副省长，然后才升到了今天省委副书记、省长的位置。
烧完丰山市的第二把暗火后，紧接着，陈浩又烧了到北方省的第三把火：全省“三人巡防堵腐败”反腐倡廉工程，正式在全省实施。因为这项工程与纪委工作紧密相关，所以，省委书记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省委常委、省纪委的书记温常绶。希望他们在短期内提出一个全面监督市县主要领导、以及重点部门领导的反腐倡廉工作预案来，经过省委书记的修改后，提交省委常委会讨论。
省纪委书记温常绶感觉到这项工作非常重要，就把具体的起草工作交给了省纪委副书记、丰山市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于波。于波不负众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起草出了这个“‘三人巡防堵腐败’反腐倡廉工程预案”。温常绶读了以后很是激动，就直接打通了省委书记家里的电话。正在书房里看书的省委书记，见响着的是只有极少数领导知道号码的保密电话时，就马上抓起了红色电话机的手柄，接上了电话。他知道这个电话响起，意味着什么。要么是中央首长的秘书，要么就是省内几位常委。无论是中央首长秘书，还是省内的几位常委，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就一定有重要的事情。除此之外，省委书记家的红色电话机是不可能响的。所以，红色的电话机响起来，省委书记都会马上接的。
省委书记拿起电话后，客气的说了声：您好！温常绶马上说：陈书记好！这么晚打扰您……您不会介意吧？省委书记急忙问：是常绶同志呀？说吧，出什么大事了？温常绶就说了现在他正在看于波同志起草的“‘三人巡防堵腐败’反腐倡廉工程预案”，因为激动，就不得不把这个电话打给了省委书记。陈浩听了非常高兴：好，你马上和于波同志过来，到我的家里来。我在一楼的客厅等你们。
放下电话后，温常绶就拉着于波连夜到了省委书记的家里。在省委书记家门口执勤的警卫员，虽然已经接到了省委书记秘书的电话，但是，在他的眼里，来的人职务高低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来人的身上有没有夹带。经过一番简单的检查后，温常绶和于波才来到了省委书记家一楼的客厅。
省委书记亲切的和两位握手后，拿过了温常绶手中的“‘三人巡防堵腐败’反腐倡廉工程预案”。陈浩指着茶几上的几瓶顺王府矿泉水说：你们喝水，我现在就看。两位也毫不客气，打开水瓶盖就喝了起来。省委书记看的非常细致，在看的过程中，不时的还向两位提一些关键性的问题。
所谓“三人巡”就是在原省委巡视组到各地巡视的基础上，给每一位巡视组组长派两位已经退休的身体还不错的正厅级干部，组成“三人巡”巡视检查组，在履行巡视组原有职责的基础上，增加几项职能，达到监督和预防腐败的目的。过去省委巡视组的工作，是阶段性的。新的巡视组工作是长期的，这等于给各地区的封疆大员，以及一些重要岗位的一把手派了一个“婆婆”。过去的巡视组到下面巡视，基本上是按照程序在工作的。新的巡视组，可以不按照程序工作。主要体现在对人民群众的态度上，一是对外公布巡视组所有巡视员的电话号码，发现群众提出的问题，随时到位，马上解决。
过去的巡视组，在一定的期限内是固定的。新的巡视组，三个月一轮换。就是说，你这三个月在丰山市巡视，下三个月要到另外一个市去。这就基本上杜绝了巡视组成员和市县大员们同流合污，不为人民群众办事的弊病。如果哪个巡视组徇私枉法了，人民群众有权利直接向省委领导电话举报。凡是实名举报重特大案件的群众，在举报之日起，省公安厅可直接委托当地公安部门派专人给予保护。如果举报人提出让当地公安部门回避的，省公安厅可以派异地的公安人员对其进行保护。
所谓“防堵腐败”，就是巡视组要加强两个方面的工作，一是代表省委监督检查各地区行政一把手，以及一些要害部门一把手的工作；二是深入到人民群众中间去，听取群众对地方领导以及要害部门领导行为的批评意见。
按道理说，一个省委书记，在全省实施这样一项反腐倡廉的工程，应该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这些工作牵扯的点多面广，尤其是人员配置多，而这些人员又都是正厅级以上的干部。所以，按照程序，这么大一项工程的实施，必须经过省委常委会。
可是，这样一个利国利民的“‘三人巡防堵腐败’反腐倡廉工程预案”，却迟迟没有提交到省委常委会上去。陈浩知道，省纪委把这个方案提交到常委会上，即便是他这个省委书记同意这个方案，也是没有用的。因为，以万德军为首的一部分常委是不会支持他这个省委书记的。现在，陈浩解决了省长万德军的问题后，这样的情况就有了变化了。于是，他马上不失时机的让省纪委把这个“‘三人巡防堵腐败’反腐倡廉工程预案”提交到了常委会。在常委会上，大家见省长万德军没有提出异议，再加上省委书记对这个方案的态度，就马上通过了。
4、如此房地产商
可是，接下来的一个议题，又把陈浩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这个议题是省长万德军提出来的，他说，把阳朔市的叶县并入东河市的提案，也该到解决的时候了。再拖下去，可能要出大事的。
阳朔市并入东河市的所谓提案，在座的常委们都是知道的。三年前陈浩上任后的第一次常委会上，万德军就提出来了。当时，要不是省纪委书记温常绶提出相反的意见，很可能陈浩就无法阻挡了。陈浩之所以不同意把叶县并到东河市来，倒不是他对这个提案和叶县的情况不了解。
早在北京市工作期间，他就在南方一家报纸上看到过一篇长篇报道，题目叫：《如此征地》。让陈浩记忆犹新的，是报道标题下的一张照片：在阳朔市叶县土地管理局院的门牌下，几名群众拉着一条长长的白底黑字横幅，上面醒目的五个大字是“黑黑黑黑黑！”。
据报道说，阳朔市叶县有一家“大牛房地产开发公司”，花了不到1500万元，在阳朔市叶县与东河市接壤的一个叫叶家镇的村子里，以每亩地5000元的价格买下了3000亩土地。紧接着，这个公司又造谣说，叶县马上就要并入东河市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房地产开发商，都纷纷到阳朔市和东河市有关部门打听。结果是，东河市早就有把阳朔市的叶县并入到东河市的计划，而这个叫叶家镇叶家村的村子，就紧靠着东河市。
东河市提出这个问题有两个理由。一是，叶县就在东河市的版图之内，在历史上就归东河市管辖。二是，叶县因为紧靠着省城东河的原因，这里有近百家从省城搬迁过来的大中型企业。可是，这仅仅是东河市的一相情愿，而阳朔市是不答应把叶县交出去的。原因也有两个：一个是阳朔市三分之一的工业产值都在叶县，如果把这样一块肥肉让出去，我阳朔市怎么办？第二个是阳朔市也是一个地级市，虽然一把手的级别比省城东河低半级，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两个市的地位是同等的，所以，阳朔市不愿意向东河市俯首称臣。
几个地产商在两个市里没有打听出个所以然来，就托人到省政府打听，结果是“确有其事”。地产商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找叶县的土地管理部门买地。可是，整个叶家村的地全让大牛房地产公司买走了。几个地产商就找大牛房地产公司协商买地，最后大牛房地产公司以每亩地七万元的价格，卖出去了1500亩土地。这样，大牛房地产公司基本上就是空手套白狼，一下子就在叶家镇轻轻松松的赚了一亿多。接下来，大牛房地产公司又把剩下的土地分成了几大块，把赚的钱投到了其中的一块地上，规划了一个可容纳60栋高楼、一点五万户居民居住的大型小区“未来东河人”。这个叫做“未来东河人”的小区，就紧靠着东河市，意思是，你只要买我这里的房子，你马上就可以变成东河市的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阳朔市叶县县纪委副书记，向阳朔市纪委、阳朔市检察院举报了叶县县委县政府、叶县房地产管理局与大牛房地产公司里勾外连，侵占国有土地、使无数农民无家可归的违法犯罪事实。
阳朔市纪委、阳朔市检察院介入调查后不久，这件事情居然就不了了之了……紧接着，这份举报又出现在了网上。因为涉及的是官员腐败，顷刻间，这个帖子就成了该网站的“明星贴”了……
陈浩之所以对这篇报道的印象深刻，是因为那个时候，中组部已经找他谈了话。虽然还没有到北方省任职，但是，对于发生在北方省的一些大案要案，他还是十分的关注的。现在，他刚刚当上北方省的省委书记，省长万德军就提出了把阳朔市的叶县并入东河市的方案，这就不能不引起陈浩的主意。
德军同志，陈浩心平气和的说：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叶县这个叶家镇的非法土地买卖问题还没有结案吧？
早就结案了哇。万德军下意识的从烟盒里取出了一支香烟，慢慢地点燃了，又美美的吸了一口：针对叶县县纪委副书记李庆霄同志的举报，阳朔市纪委、检察院经过调查，纯属子虚乌有。所以，你说的这个案子早就结案了哇！
噢？陈浩提出了疑问：早就结案了？
万德军接着说：是的。叶县县委县政府在叶家镇的土地买卖中，没有查出什么违规的问题哇。本来，这个提案早就该上会研究了，可是，就因为省委主要领导的调整，才放下来了哇。
德军同志，陈浩沉重的说：我看这样吧。这件事情已经在全国引起了极大的反响，我看是不是先放一放，等我们再了解一下，然后再上会，你看怎么样？省委书记话音刚落，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温常绶对此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按照程序，阳朔市纪委、检察院应该把结案报告报到省纪委和省检察院来，可是，到今天为止，我们省纪委并没有收到这样一个结案报告。因此，我感觉这里面存在一定的程序问题。另外，陈浩同志说的对，鉴于这件事在全国范围内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所以，我也同意陈浩同志的意见，把这个事儿先放一放。
大家见省委书记对此事提出了异议，省纪委书记也这样说，就纷纷说：这个问题闹的动静太大了，应该慎重。于是，那次省委常委会就不欢而散了……
三年后的今天，万德军又旧话重提，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就是万德军心目中所谓的政治平衡：你省委书记这次的的几个提案，我这个省长都同意了，我提出一个来，你总不能不同意吧？然而，对于这样一个敏感的问题，陈浩这个省委书记也是不能轻易表态的，因为，关于在阳朔市叶县叶家镇发生的事情别说到现在为止，他不清楚，就是清楚，他也不能表这个态。同时，他最近又收到了几封举报信。根据举报信的内容，阳朔市及其叶县存在黑社会犯罪的问题，阳朔市及叶县的一些领导干部，很可能就参与其中。为了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他已经把调查工作，秘密的交给了省纪委。现在，人还没有下去，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他怎么可能轻易的表这个态呢？
还是温常绶理解陈浩，他见万德军在三年后的今天重新提出了这个问题，不等别的常委说话，就一下子堵了回去：德军同志，我记得陈浩书记刚来的那一次常委会上，你就提出了这个问题。因为，在我们眼皮底下的这个叶家镇里，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样的事情，省委还没有接到一个“平安无事”的报告，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认为关于叶县并入东河市的这个问题，还是等有一个结论了再说吧。
陈浩见温常绶解了他的围，就马上说：德军同志，你看，这个问题是不是再等一下？另外，常绶同志，你们纪委马上介入一下，就这个问题查一下，看阳朔市和叶县的干部有没有像传言的那样，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如果有，马上查清楚，该怎么处理的马上处理。如果我们阳朔市的同志，洁身自爱，没有什么问题，也要还他们一个清白。
陈浩利用这样一个有力的机会，把准备暗中调查阳朔市及其叶县领导干部是否参与黑社会犯罪的消息传递给了万德军，即让他感觉不到省委书记做这件事情是刻意的，也让万德军对今天的结果无话可说。这真是一个绝妙的棋局，可遇而不可求。
在场的温常绶常委不由得在心里赞赏陈浩，寻找机会、见缝插针，把本不好说出的事情，自然而然的说出来，达到一箭双雕的结果，这才是真正的政治智慧呀！
5、阳朔暗影
于波带着两名便衣警察，即省公安厅的小田和小周，在这个秋天的晚上，带着省委领导的重托，出发了。
越野车开出省公安厅的大门后，很快就涌入到了灯火辉煌的大街上，置身于城市流光溢彩的马路上后，田晓蒙和周易山异常的兴奋。他们七言八语的说着此行的目的地和这次去执行的任务。可是，他们说了半天，竟然没有引起于波的一点点注意。
因为没有休息好有点困的原因，于波上车后就躺在了副驾驶座的沙发上。然而，他头放到靠背上后，就没有了一点点睡意。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天空，是城市灯火辉煌的原因，还是天空中星星的光芒本来就不炫目，那灯光正在一点一点的吞噬着迷失在广柔空中的星光……等车子驶出城外时，迷失了的星光才找到了回家的路径……
正如温常绶说的那样，小田和他搭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省委书记陈浩刚来北方省的那一年，他奉命秘密到纯山市调查一个叫“北方名优小吃城”案子的时候，就是小田陪他下去的。今天，他们是第二次下去，又执行的是一次非常重要的任务。小周则是小田手下一位得力的部下，因为出色，所以这次才被小田抽了过来。
他们见于波半天了没有说话，就知道他在考虑问题。于是，他们便停止了议论。很快，车子被小田开到了位于省城东河市东边的阳朔市。
对于阳朔市，于波一点儿也不陌生。记得几年前第一次到阳朔市来，就是为了调查叶县纪委副书记李庆霄发在网上的一个帖子。那时候，李庆霄发帖子的时候，用的是“六曲香”这样一个网名。“六曲香”不仅把叶县县委书记秦蓝人、县长卫光一和叶县国土局局长瞿书源违法参与叶县叶家镇土地买卖的情况发到了网上，而且还贴出了不少的证据。
在这之前，因为有李庆霄向上级实名举报这个案子的事实，所以，不用分析，圈里圈外的人就知道“六曲香”是县纪委副书记“李庆霄”的化名。这样一个帖子，举报的又是全社会十分关注的官员腐败问题，且被举报者又是真名实姓，所以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其影响力也是巨大的。
然而，于波一行在叶县却没有查出任何问题来，一句话，叶家镇的土地出让没有任何问题。别说是县委书记秦蓝人、县长卫光一了，就是县国土局局长瞿书源，也没有任何问题。遗憾的是，那一次他没有见到发帖人李庆霄，说是出差去了。于波好不容易才打通了李庆霄的手机，可后者却说那个帖子不是他发到网上去的。见当事人这么说，再加上阳朔市市委副书记齐元军代表市委市政府，前来给于波“汇报”：经过阳朔市纪委、监察局和检察院等部门的调查，叶县叶家镇的所谓“土地非法买卖案”，是子虚乌有的。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于波显然是不满意的。他知道，如果真的没有一点点问题，这个事儿怎么可能被南方的报纸注意上呢？不仅如此，而且这家报纸还就此事发了整整一个大版。要知道，这家报纸在全国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如果他们真的是不负责任发出了这样的报道，那么，他们会登报声明，并且会给叶县县委县政府以及当事人赔情道歉的。可是，到现在为止，报纸并没有公开声明他们错了。而说这件事情是“子虚乌有”的，仍然是阳朔市纪委和阳朔市检察院。
就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于波还是感觉这个案子有问题，于是，他就带着他的几个助手到叶家镇去调查。结果，叶家镇的群众也说大牛房地产公司并没有侵害他们的利益。令于波奇怪的是，说这样话的农民不是一个，而是叶家村的全部。也就是说，整个村子的农民几乎都是异口同声的说：没有问题。
于波见这个案子是这样一个结果，而且上上下下的说法太有点干净利落了。由此，他便顽固的认为，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不是小问题，而且是大问题。于是，他就给时任北方省纪委书记的温常绶打电话，他希望继续留在叶县调查叶家镇的土地出让问题。如果把叶家镇的土地出让问题搞清楚了，那么，叶县县委书记秦蓝人、县长卫光一、国土局局长瞿书源有没有问题也就一目了然了。这样一来，代表阳朔市市委来见他的那位市委副书记齐元军，是否有问题，也就清清楚楚了。
温常绶书记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半天了没有说话。于波就催促说：温书记，你说话呀！温常绶这才对他说：既然这个案子没有什么问题了，你就回来吧。
于波急了：表面上看，似乎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我感觉这里面还是有问题的。
什么问题？温常绶问他：你查出什么问题了吗？
这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一定能够查清楚这个案子的！于波理直气壮的说：你不是常说白狗黑狗，看好家才是好狗吗？如果秦蓝人真正的看好了国家土地的大门，为什么会有人举报呢？为什么网上还有那么多的说法呢？可是……等到我们查处的时候，这里又突然的没有什么问题了。而且就像是下了一场大雪似的，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好了。你回来再说吧！温常绶下了最后通牒。
温书记，你是不是顶不住了？于波知道温常绶的难处：你能不能让我们晚回来那么几天，就几天……行不行？
不行！温常绶好像是真的生气了，一下子就挂断了电话……
几年后的今天，于波又来到阳朔市了。可是，和那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是秘密行动。所谓秘密行动，就是不告诉任何人他们的行踪。然而，这样的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果没有地方上的配合，你怎么能够查出哪怕是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呢？其实，于波在路上就已经想到了要找一个人暗中配合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现任阳朔市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唐指山。于波上次来阳朔市调查时，他就是于波的支持者。当时，唐指山是阳朔市纪委的二把手，于波是省纪委副书记。唐指山有个外号叫“水烟锅”，是因为他经常手里握一个很是精致的水烟锅。他抽烟，总是把香烟插在水烟锅上，说是香烟通过水的过滤，尼古丁就没有了，这样抽烟有利于身体健康。
于波到了阳朔市时，唐指山左手握着水烟锅，右手握着于波的手说：于书记呀，你们来了好呀！你们一来，我们阳朔市的老百姓就有希望了。于书记，你放心的去查吧，我就是你坚强的后盾！
于波撤回省城时，唐指山还特意的赶到宾馆来看他，并且还提出无论如何要请于波吃一顿饭呢。于波婉言谢绝了唐指山的美意：唐书记，饭就不吃了，我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觉着这个案子太有点干净了？
唐指山握住了于波的双手，望着他有点儿丑陋的脸庞，还有那歪着的嘴巴，认真的说：实话实说，您是一位称职的纪检领导。如果省上不让您回去的话，你一定会查出阳朔市的问题来的……
在于波的感觉里，这位唐指山在北方省纪检系统里，是一位正直正派的纪检干部，如果不是他正直的话，他就不可能在市纪委副书记的位子上干到市纪委书记……想到这里，他打通了唐指山的手机：老领导呀，我是于波。唐指山似乎有点儿吃惊：是于书记？你在哪里？
我在阳朔市……我刚刚到，现在就在你的楼下。于波诚恳的问：唐书记，我现在能不能到你的家里来一下呀？唐指山听说于波就在他家的楼下，就更加惊讶了：在我们家楼下？好，我马上下来接你。于波客气的说：唐书记，你不要下来了，你告诉我几楼就可以了，我上来。唐指山没有坚持，就把自己家的楼层和号码告诉了于波。他放下电话后，就出门迎在了电梯口。
这个于波这么晚了，跑到阳朔市干什么来了？是公事还是私事呀？如果是公事，为什么不事先打电话通知呢？如果是私事的话……在唐指山的心目中，这个丑陋的省纪委副书记，似乎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他是不可能为了私事来找他的。那么，他来找自己，就一定是公事了？正想着时，于波和小田两个人到了，小周则留在了楼下的车里。
唐指山还是没有一点点变化，他仍然是左手握水烟锅，右手伸出来握着于波的手高兴地说：真的没有想到，是于书记呀。来来来，请……唐指山的热情，不但感染了于波，而且也让公安厅的小田感到特别的舒服。他们的肚子正饿着呢！唐指山就让夫人端来了吃的喝的……
于波也不客气，接过唐指山夫人递过来的筷子，夹起了一个饺子就送到了嘴里……小田见于波如此随便，也没有客气，就大吃特吃起来……
见于波和小田这样的架势，抽着水烟锅的唐指山一下就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他在于波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把沙发上的手机装到了睡衣的口袋里，然后笑呵呵的说：看看吧，饿坏了吧？你们吃着，我进厨房看看，看还有什么吃的东西？于波一边吃着饺子一边说：老领导，不用了，这就非常的好！
于书记，千万不要客气。唐指山说着就抽着水烟锅朝厨房走去：我去看看，看还有什么吃的东西……
几分钟后，唐指山嘴里叼着水烟锅，一手端着一盘酱牛肉、另一只手端着一盘酱驴肉来了：于书记，小田，来来来，再吃一点！
于波放下了筷子：老领导，吃好了。唐指山就说：再吃一点吧！于波从茶几上的高级抽纸盒里抽出来两张抽纸，擦了擦歪着的嘴巴：吃好了，吃好了！
唐指山见小田还在吃，就说：小田，你是小伙子，不要管于书记，你要多吃点！唐指山说着接过了唐夫人手中的饺子汤，递到了于波的手里：来，喝一点饺子汤，这叫做原汤化原食嘛！
在热烈的气氛中，一顿简单而又实惠的晚餐结束了。于波对小田说：小田，你下去把小周换上来，让他也在唐书记这吃一点。唐指山又一次吃惊了：怎么，楼下还有人？你这个于书记呀，你怎么不早说呢？于波见小田下去了，就向唐指山说出了实情：唐书记，我今天下来，就是要秘密的查一下几年前我查过的那个案子。等一下，小周上来了，我们去你的书房怎么样？我详细的把情况给你说一说。
好的。唐指山把嘴里叼着的水烟锅拿在手里后高兴地说：没问题呀。
两个人正说着话时，沙发上一个手机突然的响了，唐指山接电话的时候，唐指山夫人打开门把小周让了进来，于波马上把一双筷子递到了小周的手里：赶紧吃一点吧，吃完了我们好去执行任务。话犹未了，唐指山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什么？你是说叶县纪委的副书记李庆霄同志死了？怎么死的……
唐指山关上手机后，沉痛的说：于书记，叶县纪委的副书记李庆霄同志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死了，死的非常奇怪，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任何症状……
什么？于波惊讶极了，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李庆霄同志死了？
唐指山使劲的点点头：没错。
这个李庆霄就是一开始向上级实名举报、后来用网名“六曲香”在网上发帖揭露阳朔市乃至叶县领导干部参与非法土地买卖问题的叶县纪委副书记。
几年前，于波下来查案子，就有人想方设法不让他与李庆霄见面，说什么李庆霄出差了……到今天为止，于波还在想着一个问题，那一年接他电话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李庆霄？如果不是，那一定是控制李庆霄的那个人代李庆霄接的电话。如果是在几年前，他对发生在叶家镇的案子还有那么一点点犹豫的话，那么，现在他可以肯定的说，李庆霄反映的问题一定是实有其事。要不然的话，李庆霄怎么可能突然不明不白的死了呢？
还有一点也让于波不可思议：自己到阳朔市是悄悄的来的，如果有人知道自己意图的话，那就是眼前这个市纪委的书记唐指山，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到阳朔市来的事情呀！可是，唐指山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呀！再说了，就是不和唐指山在一起，他也没有理由怀疑这样一位在纪检战线上默默无闻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同志呀！
如果这个走漏消息的人不是唐指山的话，那么，就一定另有其人了。也就是说，你于波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手的掌控之中。
6、离奇的死亡
于波明白，现在的问题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对手不但知道了他的行踪，而且还知道他下来的意图。这个网名叫“六曲香”的李庆霄同志，不但知道发生在叶县叶家镇的内幕，而且手中还握有这些内幕的证据。否则的话，他们就不可能对李庆霄同志下手。也就是说，他于波实际上就是杀死李庆霄同志的间接杀手。
那么，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呢？现在下来查案的秘密已经无从谈起了，干脆就以省纪委的名义参加对李庆霄同志死因的调查得了。只有这样，他也许能够在调查李庆霄的死因问题上，掌握一点点关于叶家镇的蛛丝马迹。
现在，掌握证据的李庆霄同志让人给害死了。要想在这个问题上有所突破，渠道有两个：一是想方设法找到李庆霄同志手中的证据。当然也有另外一种情况，这些证据已经让对方拿到手了。二是重新到叶家镇调查，拿到关于叶家镇土地非法买卖的第一手资料。只要掌握了叶家镇的秘密，才能知道这起事件背后的保护伞在什么地方。接下来，按图索骥，就能找到保护伞的主人了……
于波当机立断的向唐指山告辞，然后找一个地方向温常绶书记汇报。他出唐指山家的门之前，没有对唐指山说明自己要到哪里去。因为，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已经不相信任何一个知道内情的人了。
在唐指山家楼下的车里，于波打电话向省纪委书记温常绶汇报了发生在叶县的突发事件。温常绶听了后，问了两个细节。一是到阳朔市后，除了唐指山以外再有没有见到过其他的人。二是给唐指山打电话后上楼的时间有多长，到了唐指山家，唐指山有没有离开过客厅。
于波解释说：第一个问题几乎不存在，如果存在的话就是唐指山的老婆了。但是，唐指山的老婆似乎没有时间知道内情。说到这里，于波推了一下时间说，唐指山应该没有时间对他老婆说明一切。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她和唐指山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二是唐指山接听于波电话的时候，她就在唐指山身边……第二个问题是，我到客厅后，唐指山进去过厨房一次，时间大概有五六分钟，发一条手机短信通风报信，有足够的时间……
问题很可能就出在唐指山进厨房的这个时间段内。温常绶咳了一下说：你现在去叶县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我看这样吧，你马上到现场去，会同当地的公安部门勘查一下现场，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我们发现的线索。其他的问题，你自行处置吧，我相信你！
阳朔市距离叶县35公里，要是路况好的话，大概半小时的车程。在去叶县的路上，于波对开车的小田说：小田，我们已经是老搭档了。可是，小周可是第一次跟着我下来。你还没有告诉我小周的情况呢！小田握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回答：小周和我一个大队，都是省厅刑侦总队的，他是我们大队的优秀侦察员。小周插话说，于书记，你可能不知道吧。我们田哥升职了，他已经是我们的副大队长了。
哟，小田，你进步很快嘛！于波由衷的为小田感到高兴：我们的任务完成后，我要好好地给你敬一杯酒，祝贺你荣升副大队长。
于书记，不用客气，我们早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
是啊，小田，你说得对。于波点着头说：哎，小田，你能不能给叶县公安局打个电话？
没问题呀！小田一边开着车，一边说：我们总队长说了，我们下来后一切行动听于书记的指挥。小周也接着说：于书记，田大说的对，你就下命令吧。
好的。于波坚定的说：小田，靠边让小周开车，你马上打电话让叶县公安封锁、保护现场。
小田和小周换位后，对于波说：于书记，你看这个电话打给阳朔市公安局好呢？还是直接打给叶县公安局？
你是说……于波望着精明干练的小田说：叶县的公安很可能和……他们有关系？小田点着头说：我在叶县办过案子，叶县公安局的局长扬大锤和大牛房地产公司的老板牛大牛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呀！
这么严重？于波思索了一下说：这样吧，既然我们保不住密了，就干脆来一个大张旗鼓。这没有什么了不起！你先打给叶县，然后再打给阳朔市，让阳朔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同志马上通知叶县刑警大队的同志保护现场，并且派人过来。
好的。小田应着于波的话，拨通了叶县公安局局长扬大锤的电话：杨局长，你好！我省厅刑侦总队一大队田晓蒙……什么？你已经到现场了？是这样，你马上保护好现场，我们总队和市支队的同志马上就到了。扬大锤夸张的说：马上到？田大，不可能吧？我们也是刚刚到现场呀？你不是开着车而是开着飞机吧？
杨局长，就这样吧。我们等一会儿见。田晓蒙挂断电话后，又打通了阳朔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翟云升的电话：翟支队，我是田晓蒙，你现在在哪里？对方平静的说：是田大呀？我正在去叶县的路上，马上就到叶县了。叶县发生了一个案子，报案人是死者家属，说是谋杀案。死者又是县纪委副书记，所以，我要亲自去看一看……
打完电话后，车子已经停在了叶县县委县政府的办公楼下。于波下车后，急忙忙走进了大楼，却被值班的保安拦住了：你们是哪个单位的？你们有什么事？田晓蒙向前跨了一大步，拿出警官证晃了晃，说了声“省公安厅的”就请于波走在了前头。保安看见这个架势，就急忙退到了后边……
县纪委副书记李庆霄的办公室门口，挤满了阳朔市、叶县的办案民警。他们见省厅刑侦总队的田晓蒙等人来了，就急忙让开了一条路，于波什么话也没有说，在田晓蒙、小周、翟云升、扬大锤等人的陪同下，走进了李庆霄的办公室。李庆霄安静的坐在办公桌前边的椅子上，双手还在办公桌上的电脑键盘上，电脑也是刚刚打开，上面是李庆霄女儿李星尔灿烂的笑脸……李庆霄靠着椅子上像是睡着了似的，脑袋歪在了一边……
于波认真的看了一阵后，示意田晓蒙拍照，收集证据。之后，阳朔市刑侦支队的翟云升让随行的法医简单的检查死者的身体，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死者的眼睛是睁开着的，没有惊恐，甚至连些许的惊讶都没有。法医用聚光手电看死者的眼角内外，也没有发现异常。再看死者的脖子、胳膊、腿部，以及浑身上下，都没有发现什么伤痕、青紫，以及抓痕之类的外力因素……
拉走尸体后，于波还是没有离开。他让田晓蒙等人搬开了死者的桌子、椅子，而后他认真的观察桌子下的水泥地和桌子边上的地脚线，这一看不要紧，还真就看出端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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