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只听自己的
“知节。”电话那头传来沈渊的声音,清透、温和,带着他特有的磁性,听不出一丝酒后的沙哑,更没有半分纵情后的疲惫。
“你到酒店了吗?”他问得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应当。
一股巨大的、荒诞至极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季知节,让她喉咙发紧,半天,才艰难地张了张嘴,挤出两个字:“刚到。”
“吃晚饭了吗?别太辛苦了,身体要紧。”他的关切一如既往,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边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还顺利吗?”
“还好,快处理完了。”她机械地回答。
“马上元旦了,”他似乎察觉到她情绪不高,声音放得更低,带着诱哄的意味,“我过去陪你过新年,好不好?”
陪我过新年?季知节几乎要冷笑出声,那笑意却卡在喉咙里,沉默了良久,才听到自己回答:“好啊,你什么时候过来?”
那头的沈渊静默了一瞬,这短暂的停顿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虚伪的泡沫。然后,他带着迟疑说道:“等‘联创’碰头会结束吧,应该就那几天。”
这么低级、这么敷衍的借口!为什么过去的自己就没发现?她这到底是恋爱脑,还是单纯的愚蠢?!
“好。”她听到自己应了一声。
自此,电话两端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
电话两端陷入死寂。挂断后,季知节依然觉得头晕目眩。
"你还好吗?"
她抬眼,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医院。她想起来了,自己被车撞了。
"检查结果显示轻微脑震荡和软组织挫伤,没有大碍。"那个声音很好听,低沉而沉稳。
面前的男人身材挺拔,面容俊朗,气质出众。
但她不认识他。
"我们见过吗?"
"没有。"他顿了顿,"需要通知家人吗?"
"不用。我可以出院吗?"
"医生建议观察两天。"
"那就是可以。"季知节看向他,"送我回去,我们就两清了。"
他沉默片刻:"我可以送你,但你需要人照顾。家里有人吗?"
见她点头,他递来一张名片:"我是牧金律所的程牧之,有事可以联系我。"同时递来的还有她的包,"刚才办理入院需要,我打开了你的包。请检查一下是否有物品遗失。"
季知节收好名片:"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去取药。回来时,她已经收拾妥当。
"能走吗?"
她点头。一路无话。
程牧之送她到云玺地库。临下车前,他说:"如果发烧要及时就医。可以打我电话。"
"谢谢程律师。"季知节道谢,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间。
回到空荡的家中,她坐在黑暗的客厅里。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交替闪现着客厅沙发上那两具纠缠的身体,以及记忆中他们三人“亲密无间”的点点滴滴。
他们三人,都是因为“启睿”才产生交集。许若璃是她闺蜜,在她的记忆里,只有沈渊总是因为她对许若璃过分的袒护和信任而流露出的不满。她拼命回想,却丝毫记不起,除了必要的公事,这三年来沈渊和许若璃之间还有什么明显的交集。
不,不对!季知节脑子里另外一个声音响起,你哪里有什么空余时间去关注他们是否有交集?你永远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你不是在会议室里鏖战,就是在飞机上补眠!是你亲手为他们创造了无数苟且的时间和空间!
这个认知让她心脏骤缩。她在黑暗中摸索到自己的手机,指尖因为愤怒和冲动而微微颤抖。她解锁屏幕,打开了社交媒体,输入了许若璃的账号。
十年“好友”的好处此刻显现无疑,她毫不费力就找到了许若璃那个未曾公开的小号——“我的小时光”。
账号最新的一条动态,发布于昨天。照片的背景,赫然是她和沈渊那间婚房大平层窗外的无敌江景!主图是两只相碰的高脚杯,烛光摇曳。而那两只手,那两只手腕上戴着的表——甚至都是她送的!
配文是:“圣诞快乐,我的沈先生。”
“我的……沈先生……”季知节喃喃念出这几个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她像是着了魔,近乎自虐地开始往前翻看这个账号所有的记录。越往前,她的心就越冷,血液都仿佛凝固成了冰。
一条条动态,像是一记记响亮的鞭子,抽在她的心上。
里面全身甜蜜的日常,有温馨的互动,有节日的惊喜,有一起出差的疯狂,还有俩人的度假生活。
季知节不记得这时候她在干嘛。她有做不完的培训,看不完的数据,见不完的客户。她每天的睡眠压缩到了4-5个小时,她在交通工具上的时间,都需要用来吃饭,补觉。
时间一直往前推,一直推到最底部,那条初始的动态。
那是一张光线昏暗、像素模糊的照片,像是在酒店房间里匆忙拍下的。纯白的被子隆起一个模糊的轮廓,能隐约看出是个人形。配文:
“以后,是‘我们’。”
显示的发布日期——是四年前,那个沈渊跟她表白的冬天。
如此明目张胆,如此昭然若揭。
她,是有多心瞎眼盲啊。
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季知节瘫软在沙发里,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巨大的愤懑让她胸口剧烈起伏,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而那侵入五脏六腑的恶心感,一阵阵上涌,让她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季知节还是发烧了。
她的特助从鹏城赶回了申城,给她带回了两条坏消息。第一,“众泰科技”因核心专利问题,上市失败。第二,公司同时召开了GP(管理团队)会议,和LP(投资人)会议。没人通知她。
季知节明白了,什么叫‘到时候别心软’。
高烧三天,浑浑噩噩中,耳边交错回响:
沈渊说:"知节,我们要为贫苦子弟找一份公平。"
“嫁给我,让我对你好一辈子。”
“每个下雪天,都是我们的纪念日。”
“你的理想,我来守护。”
许若璃说:“你呀,太天真了,需要我来保护!”
“你太傻了,没有我,你要吃大亏!”
“我是你一辈子的姐妹。”
“她做不了的,我来!”
最后,这些全部被那句,“季知节算什么女人?”击碎。
母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女人是这世上最脆弱可悲的生物,你要当男人!”
“你不许哭,不许弱!”
“别喜欢那些没用的,你只能学有用的。”
“你怎么这么天真愚蠢?”
“你怎么就是学不会听话?”
听话……
她听了二十年母亲的,现在,是要听母亲和丈夫的了吗?
烧退的那一刻,季知节睁开眼,眼底最后一丝软弱终于燃尽。
不,以后,她只听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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