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溃不成军

申城中央大厦的47楼，这层整层都是启睿高层办公室。季知节没回自己办公司，而是去了沈渊的办公司。

沈渊办公司那扇厚重的实木门敞开着，里面传来低低的交谈声，是沈渊和许若璃。

沈渊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许若璃站在他身侧，靠得极近，手中端着一个眼熟的白色瓷杯——那是沈渊的杯子，季知节从瓷器大师那获赠的。

“看你，眉头都快拧成结了。”许若璃的声音带着一种季知节从未听过的、亲昵的娇嗔。她伸出手，极其自然地用指尖轻轻抚平沈渊微蹙的眉心。

沈渊没有躲闪。

他甚至微微偏头，配合着她的动作，唇角牵起一个无奈的、却分明带着纵容的弧度。“还不是你惹出来的麻烦。”他的语气里没有责怪，只有一种熟稔的抱怨，仿佛在说一件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我这不都是在为你分忧吗？”许若璃轻笑，将手中的杯子递到他唇边，“尝尝，你最喜欢的瑰夏，我特意帮你煮的，虽然比不上你泡的，但是不是有进步？”

沈渊就着她的手，低头喝了一口。那个姿态，顺从且习惯。

季知节的心脏像是被像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鼓。

许若璃放下杯子，手指顺势下滑，极其自然地替他整理了一下本就一丝不苟的领带结，动作娴熟得像做过千百遍。“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沈渊抬手，轻轻握住了她尚未完全收回的手腕。

那一刻，季知节清晰地看见，他侧脸上流露出的，是一种混合着赞赏、依赖与某种隐秘亲密的情绪。他拇指在她腕骨内侧轻轻摩挲了一下，一个细小却充满占有意味的动作。

“知道你能干。”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沙哑的磁性，是季知节从未领略过的温柔宠溺。“注意好尺度就行。”

“放心，不会破坏你的计划。”许若璃仰头看他，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倾慕与势在必得。

沈渊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全然的认同和接纳。

季知节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走廊冰凉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他们彼此喜欢，彼此欣赏是如此振聋发聩。那她呢，算什么，第三者还是笑话？

办公室内的两人瞬间分开，同时望向门口。

隔着门，季知节对上了沈渊来不及完全收敛情绪的眼睛。那里面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撞破后的深沉与复杂。

“知节，你来了。”

而许若璃，则在沈渊身后，对她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

“知节，我马上离开。”说完转身出了门，临走前，甚至体贴的带上了门。

季知节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什么也没说，走进了沈渊的办公室。如同以往无数次那样，沈渊起身，去给季知节泡咖啡。只是这一次，季知节没有坐沈渊的椅子，她做到了待客区的沙发上。

沈渊的办公司室里就有一个咖啡机，因为他和季知节真的是重度咖啡依赖者。沈渊给季知节泡了杯，‘皮爷’，季知节接过。沈渊给她用的杯子是她的，和刚才许若璃的那个是一对。

她放到了一边，看着沈渊，等着他开口。

沈渊回身，给自己也泡了一杯，才重新坐下。

似乎是深思熟虑之后，他才道，“知节，关于你投资部的会议……”

“不如说说，你想要什么？”季知节不想跟他虚与委蛇，直接道，“沈渊，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沈渊只愣了一刻，转而笑得意味深长，“为什么这么问？”

季知节深吸了一口气，论沉得住气，她真的远不如他。

“我们离婚。你名下的财产多过我，所有我们不做分割，，各自不动。”

沈渊看着季知节，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你以为我为什么跟你结婚。”

一种漫无边际的无力感掘住了季知节。她终于看清，这场婚姻对沈渊而言是深思熟虑的棋局。而她想要抽身离去，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我说了，我希望好聚好散。但不能的话，我不介意起诉。”

“就因为许若璃？”沈渊完全无视季知节的愤怒。

“还不够？”

“我跟她是逢场作戏。”沈渊凑近，带着亲昵，“吃醋了？”

季知节实在被他恶心到了，直接道：

“逢场作戏四年，带她到婚房上床？”

沈渊只停顿了一刻，然后正色道，“你是听说了什么吗？知节，我们四年才走到今天，我很珍惜。”

“沈渊，我没抓现场，是因为我曾把你们当家人。”季知节黯然且轻嘲地一笑，“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建立在欺骗上的婚姻，我不会要。”

“我不同意。”沈渊沉下脸，“而且，你觉得你母亲会同意吗？”

“没关系。”季知节语气淡然，“我不介意走法律程序。”

“你疯了？”沈渊终于露出真实的错愕，“一旦提起离婚诉讼，旗下所有公司的股价都会暴跌！”

“所以，好聚好散。”季知节放缓语气，试图理性沟通，“沈渊，离婚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伙人关系。一切都不会改变。相反，你不必再为了应付我妈，牺牲你的婚姻。”

她仔细审视他的表情，却只看到一片波澜不兴的深沉。

“你甚至可以不告诉她我们已经离婚。在她那里，你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听到这句话，沈渊极轻地笑了一下。

沈渊坐直，目光如锁：“知节，你还是这么天真。这样的性子，早晚会被商场吞得骨头都不剩。”

“弱肉强食，我认。但既然我不愿意，这婚姻于你还有什么意义？”

沈渊对她反应毫不意外：“我说了，这是我的事。”他起身为她倒了杯水，姿态依旧温文，眼底却浮起志在必得的笑意：“换个角度，用纯粹的商业逻辑看待我们的婚姻，你就会明白。别让情绪蒙蔽判断。我保证，这最终会是一场双赢。而婚姻，是我给你的保障。”

“如果我坚持要离？”

“那将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持久战。”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字字如刀，“你不会想看到那个局面。知节，你喜欢我，而我也不讨厌你，这就足够了。难道季老师没教过你——”他微微倾身，说出最后一击，“不要对婚姻，抱有感情上的期待。”

第一回合，季知节溃不成军。

沈渊对她，没有解释，没有掩饰，只有针锋相对的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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