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怀有期待

宋言礼眼底掠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有程律师亲自把关，季总这笔咨询费可谓物超所值了。”

“求之不得。”季知节从善如流，此刻，多一份顶尖的力量，便是多一分胜算。

季知节直接切入正题，条理清晰的陈述众泰科技的异常数据和沈渊近期一系列不合常理的举动。

程牧之安静地听着，修长的手指偶尔轻点桌面，目光大多数时间都落在她身上，似乎在评估她话语里的每一个字，以及字里行间隐藏的情绪。

“我的初步判断是，众泰很可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季知节声音沉静，“目的要么是耗尽我所有精力，要么是成为我重大失职的证据。最终目的，无非是把我彻底赶出启睿，甚至……”季知节没往下说，她愿意相信沈渊是为利，而不愿意相信沈渊会因为利益陷害她。

“如果你需要帮助，”程牧之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语调沉稳有力，“我需要更详尽的资料。包括启睿的股权构成、核心团队结构、关键人员之间的利益关系。”

季知节沉默了一瞬，随即不再保留：“启睿目前估值约380亿，我持股30%，沈渊22%，许若璃8%，林晖7%。”她停顿片刻，投下了今日的第二颗信息炸弹，“另外，一个月前，我和沈渊登记结婚了。”

室内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

“之后我因紧急公务离开申城，”她继续道，声音依旧平稳，“临时提前回来，发现他和许若璃在一起。”她抬眼，目光扫过在场三人，“我上午已跟他正式提出离婚，他不同意。”

三道目光同时聚焦在她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震惊与审视。

“所以，这在我看来，已不是简单的伤筋动骨，”季知节背脊挺得笔直，目光直直看向程牧之，“而是你死我活的战争。程律，这个案子，您接吗？”

程牧之的目光落在季知节脸上，第一次如此毫无阻碍地仔细打量。

瓷白素净的脸庞在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泛着细腻如玉的光泽。然而，最令他心头莫名一颤的，是那双眼睛——黑曜石般的瞳孔里，竟盛着与她在资本市场上沉浮多年的身份极不相称的清澈，像从未被世俗尘埃沾染过的山涧清泉。这不该是一个见惯风云诡谲的投资人该有的眼神。

“好。”这个字脱口而出时，程牧之自己都微微怔了一下。他向来决策审慎，此刻却似乎无法拒绝这样一双眼睛背后的决绝与……孤勇。

他迅速收敛心神，语气恢复专业的冷静：“回去后，立即着手清查你自入职启睿以来签署过的所有合同，整理公司全部章程、股东会决议。记住，尽量找到原件进行影印。”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告诫，“近期，在未经过我们审核之前，不要签署任何协议，一个字都不要签。”

见季知节郑重颔首，他才继续道：“你的判断大概率没错，对方的最终目的就是让你彻底出局，甚至可能将公司的经营风险、法律责任转嫁到你个人身上。”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表象，“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所有的陷阱，或许早在你我察觉之前，就已经布好了。”

他转向宋言礼：“言礼，我们待会儿就列一份详尽的风险核查清单，让季总带回去逐项核实。”

最后，他的视线回到季知节身上，语气稍稍放缓，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具体的代理工作细节和费用标准，待我们初步评估案情后会正式与您联系确认。”

会谈结束后，苏南风送季知节到电梯口。

“别一个人呆着胡思乱想。我给南雪打过电话了，你先去她那边，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苏南风仔细交代着，眉宇间是难掩的担忧。

季知节看着苏南风，他眼中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她心头微暖，无奈又顺从地应道：“好。”

她和苏南风、苏南雪兄妹是中学时代起的好友。也是她除了许若璃和林晖外唯二的好友。

办公室内，宋言礼正看向程牧之，带着审视和探究：“你打算怎么收费？按小时咨询，还是风险代理？”

作为资深管理合伙人，他必须考虑现实——季知节的案子情况复杂，若只收固定咨询费，律所利润有限；若全面接手做风险代理，耗时费力，前期投入巨大，最终费用核算是个难题。

程牧之沉默以对。当他不知如何回答，或者答案本身尚在迷雾中时，他通常选择不语。

见苏南风推门进来，程牧之示意他坐下，对宋言礼说：“说说你知道的季知节。”

“我了解也有限，主要在几个行业论坛上见过她几次，听过她的项目分析。”宋言礼整理着思绪，“启睿的CEO职位，是季知节在沈渊入职第二年主动让出的。这两人过去在投资界堪称黄金搭档——一个是燕大数学和金融双硕士，以惊人的项目洞察力和点石成金的手腕被称为‘金手指’；另一个是斯坦福管理和经济双硕士，极其擅长战略布局和资本运作。”

他看了眼苏南风，补充道：“但按季知节今天的说法，沈渊现在的做法，从商业逻辑上完全讲不通。”

苏南风点头，语气肯定：“启睿目前的市值，其实不及季知节她本人作为投资人的品牌价值和未来潜力。”他看向程牧之，进一步解释，“她16岁就考入燕大，20岁硕士毕业即开始创业。沈渊从国外回来加入时，启睿已经初具规模。这些年她像个永动机，启睿已经成功上市的两家企业、以及即将上市的四家潜力股，几乎全是她凭借独到眼光一手发掘并培育起来的。”

他有些烦躁地松了松领带：“她只是天性不喜也不擅应酬钻营。但没有了她独到的投资嗅觉和判断力，启睿就失去了最核心的灵魂和发动机。”

“但显然，她的团队，包括她现在的丈夫，并不这么认为，或者，他们另有打算。”宋言礼客观而冷静地指出。

“丈夫”这个词汇让办公室内的另外两人同时皱了皱眉。程牧之沉声问：“她和沈渊的家庭背景呢？”

“据我所知，都算不上显赫，算是白手起家的典型。”

程牧之与宋言礼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既然如此，从纯粹的利益角度分析，季知节作为“金手指”的长期价值，显然远超出她目前持有的启睿股份。

作为以精明算计著称的投资人，沈渊为何要对自己事业中如此重要的利益共同体、甚至是决定性因素，突然发难？这背后必然有更深的、他们尚未知晓的缘由。

“安排下去，做一次详细的尽职调查。”程牧之最终下令，语气不容置疑，“不仅是启睿，还有众泰科技，以及相关所有联属公司和基金。我要看到最真实、最全面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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