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这个世界真的很小

三人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地滑入汤池。面对一派泰然自若的季知节，一时无人出声。连向来活泼的苏南雪也选择远远坐下。四人诡异地等分了圆形汤池，形成微妙的平衡。

季知节对此毫无不适，反而十分享受这份惬意。倒是其他三人在气场强大的季总与眼前这个尤物形象间难以切换，不知该如何自处。

这片寂静让隔壁的动静格外清晰地传了过来。

无论愿不愿意，对话内容都一字不落地传入耳中。最先变色的是晏溪，她震惊地望向身旁的季知节。

季知节眼眸低垂，面上波澜不惊。但跟随她四年的晏溪，从她突然急促的呼吸声中，听出了此刻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苏南风和苏南雪很快从隔壁的称呼和熟悉的声音中辨认出——沈渊和方若璃就在相邻的汤池。

“这个世界真的很小。”苏南雪低声嘟囔。

小吗？季知节不以为然。沈渊喜欢这里，雪落花开时节带人来此，再正常不过。意外，是她。

“沈总、方总，还有星耀的CEO李总，季总的助理陈最，财务总监徐灿。”晏溪轻声向苏南风说明情况。作为代理律师，他了解得越详细越有利。

雪依旧静静飘落，蜡梅的冷香在热气中弥漫。一墙之隔，两个世界在此刻诡异地重叠。

此后，无人再置一词。隔壁的气氛却愈发活络，称呼从客套的“总”变成了称兄道弟的亲昵。

此情此景，唯一松了口气的是苏南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反而缓解了他的尴尬——自从看见水中的季知节，他的身体就诚实地诉说着心动。幸好其他两人的注意力都被季知节吸引，而季知节本人……即便他赤身站在她面前，恐怕她也只会淡淡问一句：“不冷吗？”

四人兴致全无。当隔壁传来陈最对李总说“明天送您一份大礼”时，心照不宣的笑声此起彼伏。他们再也听不下去，纷纷起身离开。

回程路上，季知节始终沉默。看着她关上房门，三人才各自回房。

季知节坐在窗前的单人沙发里，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灯火渐熄，只剩路灯在雪夜里固执地投下昏黄光晕。雪停了，山间雾气开始消散，唯湖面依旧蒸腾着白雾。远山在白雪映衬下显出烟影般的轮廓，如梦似幻。

她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重新穿上外套，戴上帽子和眼镜，拿起小提琴，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万籁俱寂。只有脚踏积雪的咯吱声、雪落竹叶的簌簌声、积雪滑落的轻响，还有山谷深处被雪吸去大半的溪流潺潺——需要凝神才能捕捉。

她绕到湖边。栈道因水温较高，积雪已融，只余湿漉漉的地面。橘色路灯将湖岸清晰地勾勒出来。季知节记得中段有座凉亭，那就是她想去的地方。

山间气温很低，她却浑然不觉。体内那股暗流汹涌澎湃，若不做些什么，她怕自己会被彻底吞没。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抵达凉亭。

站在檐下，远眺对岸影影绰绰的灯火。够远了吧，她想。

她将新的的小提琴架上肩头。片刻，轻柔悲伤的曲调倾泻而出，和着山风婉转凄恻，随水雾飘散湖面，又蒸腾而上，最终消散在林间。

这一夜，季知节无眠，程牧之却再陷梦境。

他又回到十多年前那个雨夜，眉清目秀的少年将伞撑到他头顶：“你要不要跟我走？”他随他回家，度过了沉默却让他惦念十年的一周。

梦中的少年蹙眉望着他，嘴唇开合，他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看着那道身影转身走进雨雾，然后那张脸不断变幻：雨夜里迷蒙的双眼，酒吧中金丝眼镜后的淡漠目光，最后定格在舞台中央——偏头垂眸，专注拉琴的身影。

程牧之猛然惊醒。

这无疑是个噩梦。他已不再将季知节错认成“方离”，而她却出现在他梦里，这不是噩梦是什么？若非要找个理由，只能是那张脸实在太像——气质、味道，无一不似。如果季知节不是女性，他定要查清她十年前的踪迹。

睡意全无，他起身走到露台，点燃一支烟。打算抽完就去工作。

山间空气清洌湿润。望着雾霭缭绕的湖光山色，他突然生出晨跑的冲动。他有夜跑习惯，昨晚因酒会耽搁，此刻全身细胞都在叫嚣。没有犹豫，他换上跑鞋，从后门踏上了湖边栈道。

原地跳跃热身时，风中隐约飘来小提琴声。胎教就是各种协奏曲的他，母亲是钢琴家，虽在母亲离开后他不再练琴，但对各类曲目依然如数家珍。

是《你好，小提琴》。一曲终了，换成《夕阳下的我们》。程牧之心下暗叹：这是有多悲伤，才会在雪夜凌晨奏响如此忧伤的旋律。

热身完毕，他迈步跑进夜色，计划环湖一周。作为北方人，南方的雪和低温于他根本不值一提。

他跑得很快，半程下来已出薄汗。正要继续，耳畔琴声渐近——这次是傍晚刚听过的《小夜曲》。

他知道了拉琴的人是谁。

放慢脚步，屏息靠近。不知是曙光初现还是雪色映照，他清晰地看见了亭中那道身影。

季知节只是换了件长款黑色羽绒服，戴着那副熟悉的金丝眼镜。程牧之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转身离开，还是该上前提醒：“你在雪地里待得太久了。”

犹豫间，他看见了前方的苏南风。

同样身着黑色羽绒服，苏南风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静静凝视着亭中人。

四目相对。程牧之走向苏南风，而亭中的季知节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晨跑。”程牧之不等对方寒暄，直接说明，又指向亭子，“叫她回去。”

苏南风面色沉寂，却坚定摇头：“她不想让我们知道。”

程牧之顿时明了——苏南风是悄悄跟来的。季知节不愿在人前流露脆弱，才独自寻此僻静处，与琴声共诉心事。

既然有人在，程牧之决定不再参和季知节的事。他正准备跟苏南风道别，这时候季知节的琴声陡转。


　　(https://www.24kkxs.cc/book/4251/4251145/42167310.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