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夜色暗涌
市局刑侦支队今晚的灯火亮得能穿透云层,活像被扔进了一捆窜天猴的深潭,连空气里都飘着“要出大事”的焦灼味儿。
十几辆警车排着队往院里扎,警灯转得比商场促销的霓虹灯还晃眼,车斗里押着的二十多号嫌疑人垂头丧气的模样,早被好事者拍个全传到了网上。
视频刚传上网络,评论区就跟泼了开水的蚂蚁窝似的炸了——有架着手机直播“市局门口实况”的,有扒着栏杆追问“抓的是不是某地产老板”的,连指挥中心的座机都快被各路打探消息的电话给打爆,铃声此起彼伏,活像在奏一首杂乱无章的“紧急交响曲”。
张局办公室的电话铃声更是此起彼伏,他刚挂断一个来自某部门的“关切”电话,另一个显示着某企业老总名字的号码又闪烁起来,他烦躁地耙了耙本就稀疏的头发,感觉血压正在飙升。
“周幸以呢?!让他立刻!马上!滚到我办公室来!”张局对着门口吼了一嗓子,声音里的火气能直接点燃桌上的文件,连走廊里路过的辅警都吓得脚步放轻了三分。
没过几分钟,周幸以推门而入,他身上还带着从康诺医疗中心带回来的、淡淡的消毒水和血腥混杂的气息,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甚至有点过于平静了。
“张局,您找我?”他语气如常,仿佛外面那铺天盖地的喧嚣与他无关。
“我找你?我找你算账!”张局指着窗外,“你自己看看!外面都乱成什么样子了?直播的、记者、还有这堆电话!”
他用力拍着桌上嗡嗡震动的手机,“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抓几个人而已,搞这么大排场?!洛城政商两界都快被你这一锅端震出脑震荡了!连我三姑家的侄子都打电话来问是不是要查他老板!”
他越说越气,拿起桌上的手机往桌面一拍,震得旁边的笔筒都掉了:“你知不知道你抓的都是些什么人?!里面有给开发区盖楼的地产商,有握着半个城蔬菜供应的批发商,还有俩是省政协委员的亲戚!这些人的家属加起来,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市局给淹了!”
说到这儿,张局喘了口气,眼神里多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你小子能不能兜住?别以为有个在省委的妈、有个能买下半条街的楼的爸,就敢在洛城这么为所欲为!还有贺知章,你有铁证吗?就把人拷起来?真出了事,谁给你擦屁股!”
周幸以没急着反驳,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检测报告,“啪”地拍在张局面前。
报告上“胎儿DNA与贺知章匹配度99.99%”的字样格外显眼,他抬了抬下巴,语气里带了点冷意:“这是王梅肚子里的胎儿检测报告,而且那老家伙身上可不止这一件事。”
张局盯着报告上的字,眼睛都瞪圆了,嘴里的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过了足足十秒,他才回过神,语气却软了半截,只是依旧没松口:“那……那其他人呢?你抓的这些人,哪个不是在洛城盘根错节的?你都能搞定?”
周幸以走到办公桌前,单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得惊人:“张局,您先别急着上火,我抓的这些人,说白了,顶多是些小虾米,真正的大鱼,”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除了那个还在负隅顽抗的贺知章,基本没什么份量。”
“没份量你抓二十三个?!”张局又被气笑了,手指着他,“外面都传市局要‘大清洗’了,你管这叫没份量?”
周幸以直起身,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袖口,语气甚至带了点懒散:“张局,您别被外面那些媒体带了节奏,阵仗大不代表事情大,有时候,就是得把水搅浑了,才能摸到真正的大家伙。”
他抬眼看向张局,眼神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今晚得辛苦二组和三组的兄弟,帮我们分担一下审讯压力,三天,最多三天,我会给您一份详细的案情通报,向公众交代。”
张局被他这笃定的态度噎了一下,火气没消,但理智稍微回笼:“你有把握吗?这些人……背景可不简单,证据链够硬吗?别到时候骑虎难下!”
周幸以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近乎锋利的弧度:“您放心,证据板上钉钉,他们认不认罪,都不影响直接送进去,铁证如山。”
张局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在判断他这话里有几分真,最终,他烦躁地挥了挥手:“行!我就信你这一回!但外面那些记者,你去应付!我可告诉你,说错一个字,你自己去跟省厅解释!”
“我去不合适。”周幸以想都没想就拒绝,一本正经地摆理由,“您看我这形象,刚从医疗中心回来,衣服上还沾着消毒水味儿,上去说‘大家别慌’,谁信啊?再说,审讯室那边还等着我审贺知章呢,走不开。”
“那谁去?!”张局瞪着他,感觉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
周幸以立刻露出一副“您怎么忘了”的表情,语气真诚得不行:“当然是咱们局的定海神针——蔡局啊!您想,蔡局平时说话又稳重,又懂怎么跟媒体打交道,让他去跟记者说几句,既能稳住民心,又能显出咱们警方的力度,多合适啊!您去跟蔡局沟通一下,他肯定愿意出面。”
张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指着周幸以,气得笑出了声:“好你个周幸以!你小子真他妈的鸡贼!绕了这么大一圈,在这儿等着我呢!让我去跟老蔡说?你怎么不自己去!”
他话还没说完,周幸以已经抓起桌上的检测报告,转身就往门口走,脚步快得像怕被拉住,“张局,辛苦您了,审讯室那边还等着我呢!”话音刚落,人已经溜出了办公室,门板还轻轻晃了两下,像是在跟张局告别。
张局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憋了半天,才狠狠啐了一口:“艹!难怪上次漏了点异味,你说只是小意外,合着你小子早就憋着这么大个招在后面等着我呢!天天让我给你擦屁股,我这副局长当得,比你这下属还累!”
要是周幸以听见这话,大概会回头,无辜地补一句:“张局,上次那真不是故意的,纯属巧合。”
……
贺旻目送警车远去,脸上那层精心伪装的谦卑与配合瞬间剥落,眼底翻涌起骇人的阴鸷。
他抬手扯松领带,对着暗处的心腹压着嗓子低吼,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淬着冰渣挤出来的:“那个贱女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惊动条子?!”
心腹吓得一缩脖子,慌忙解释:“旻、旻哥……那女的为了多赚点,刚做完手术没两天,线都没拆干净就硬撑着出来卖酒……结果碰上个难缠的客人,肚子上挨了一脚,估计是伤口裂了……我当时忙着照看场子,没顾上细看,就让她自己去休息室缓缓……谁、谁知道那个女警眼睛那么毒……”
贺旻的眼神阴冷得像条毒蛇,缓缓缠上对方的喉咙:“废物!东西呢?没放在里面吧?”
“没有!绝对没有!”手下赶紧保证,“早就拿出来了,让其他人收好了,条子绝对找不到!”
贺旻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当场废了这蠢货的冲动,语气森然可怖:“去找个人‘看看’那个女人,告诉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给她一字一句捋清楚。要是敢乱嚼舌根……”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就提醒她,她老家那个残废妹妹,走路可得当心点,别哪天不小心……掉进沟里淹死了。”
手下脊背一寒,连声应道:“明白!旻哥!我这就去办!一定让她乖乖闭嘴!”
贺旻像驱赶苍蝇般挥了挥手,手下连滚带爬地消失在暗巷深处。他独自站在昏沉的光影里,眼神明灭不定,随后转身回到了酒吧顶层的专属包厢。
他刚在落地窗前站定,手机便震动了,瞥了眼来电显示,他慢条斯理地接通。
“说。”
“旻少,康诺那边……彻底乱了!”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抑制不住的谄媚,“咱们‘安排’过去的人,还有那些精心准备的‘材料’,警方照单全收,一个没落!而且今天送去的,都是平常跟您不对付的那几个,正好让条子帮咱们清理门户……”
贺旻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我那个好大哥,还有我们那位道貌岸然的父亲,现在如何?”
“贺辰少爷失踪前留下的痕迹,加上老爷子和康诺撇不清的关系,够他们喝一壶的了!老爷子现在怕是焦头烂额,想把自己摘干净?难了!”
贺旻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很好,废物,就该待在废物该待的地方,贺家这艘船……是时候换个掌舵人了。”他话锋一转,语气骤寒,“酒吧这边,尾巴都处理干净了?”
“您放心,那个叫林佳的女警,只是吸了点‘安神’的东西,睡一觉就没事了,查不到我们头上,所有事,都是明峰先生见色起意,‘逼迫’我们才出的问题。”
贺旻沉吟片刻,忽然压低声音:“白先生的货,卖得怎么样?”
“供不应求!”手下语气兴奋,随即又小心翼翼地试探,“这东西太神了!旻少……您看,咱们能不能……自己研制?那样成本能压下来不少,利润也更可观……”
贺旻沉默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精光,最终却冷声道:“暂且按兵不动,这个白先生…不简单。”
他顿了顿,话锋微妙一转,“…等后面再说。”
“是是是,您考虑得周全。”
通话结束,包厢内重归寂静。
贺旻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洛城流转的灯火,远处,市局大楼依旧灯火通明,像一枚钉在城市心脏上的银色图钉。
他端起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
“周幸以…”他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嘴角噙着一丝玩味,“你搅浑了水,是想摸鱼…还是想,屠龙?”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讯息悄然浮现:
戏不错,白先生问你,想不想换个舞台?
贺旻瞳孔微缩,指尖骤然收紧,洛城的夜,忽然变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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