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是他！

夜色如墨，洛城市中心，“暗夜迷城”的巨大霓虹招牌如同蛰伏的野兽之眼，闪烁着诱人而危险的光芒。

酒吧内部，震耳欲聋的音乐如同实质的音浪，捶打着每一个人的耳膜，迷幻的镭射光束切割着弥漫的烟酒气，舞池里扭动的身躯在光影交错间如同鬼魅。

然而下一秒，音乐被突兀地拦腰掐断，刺眼的白炽灯光瞬间倾泻而下，如同审判之光，将每一张沉浸在欲望中的错愕面孔照得无所遁形，原形毕露。

“警察！所有人待在原地，配合检查！”

孟凡洪亮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铁血。他带领的禁毒支队队员如同利刃出鞘，动作迅捷如风，训练有素地瞬间控制了所有出口、通道及关键点位，形成一张无形却密不透风的网。

骚动如同水入油锅，瞬间炸开。

“操！搞什么鬼？”一个穿着花哨衬衫、脖戴粗金链的男人猛地蹿起来，脸红脖子粗地指着靠近的警察嚷嚷，“知道老子是谁吗？我舅舅是……”

话音未落，两名警员已如猎豹般贴近，利落地反剪其手臂，将他死死按回卡座沙发，“老实点！别动！”

角落里，几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孩吓得抱作一团，低声啜泣。

而靠近VIP通道的那些卡座里，一些衣着光鲜、看似颇有身份的男男女女则显得镇定许多，只是相互交换着不悦的眼神，低声交谈。

“扫场子也不看看地方？真是晦气。”

“听说贺家那个大的，贺辰，失踪好几天了……”

“树倒猢狲散呗，怕是有人想趁机浑水摸鱼。”

与此同时，酒吧楼上。

与一层的喧嚣不同，“暗夜迷城”的上层空间，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酒吧共分六层，如同一个森严的金字塔。

底层舞池接待散客与普通玩家；二层卡座与小型包厢为消费不菲的常客准备；三层以上，则需特定的会员身份与引荐方能进入。

越往上，装修越发极尽奢华，服务也越发隐秘，通往顶层的那部专用电梯，据说只为寥寥数位真正手握权柄的顶尖权贵敞开。

此刻，四层一间装饰着名画真迹、宛若欧洲古堡书房的主题包间内，厚重的隔音门也未能完全隔绝楼下传来的隐约骚动。一位侍者刚为两位客人斟上价值不菲的麦芽威士忌。

其中一位梳着油头、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不悦地蹙眉，放下酒杯：“下面发生什么事了？真是扫兴。”

侍应生训练有素，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谦恭微笑，微微躬身：“抱歉打扰二位的雅兴，楼下只是例行的消防检查，产生了一些小误会，很快就能解决。旻少特意吩咐，今晚二位若是想提前结束，所有消费记在他的账上，作为带来不便的歉意，还请海涵。”

另一名戴着银边眼镜、气质更显阴柔的男人轻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水晶杯：“哦？贺旻那小子现在能做主了？看来这里……是换他接手了？”

油头男人嗤笑，显得浑不在意：“管他贺大贺二，只要这儿的‘节目’照样精彩，安全无虞，谁当家都一样。贺旻……哼，他最好识相点。”

他说完，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率先起身，在侍者的引导下，走向包间内一扇与书架融为一体的隐蔽通道，迅速离去。

楼下，搜查仍在继续。

桑榆快速向孟凡低声汇报了之前的冲突。孟凡眼听完后立刻下令进行更细致的搜查，重点排查可疑违禁物品和涉毒人员。

【周幸以把孟凡调过来，看来是怀疑这里可能涉毒。】桑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审视，【不过看孟凡这搜查的架势，还有贺旻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怕是很难找到直接证据。】

桑榆的目光落在正与孟凡周旋的贺旻身上——贺辰的亲弟弟，此刻酒吧名义上的管理人。

他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诚恳，语气配合：“孟队长，我们绝对是合法经营，全力配合警方工作。您看，这大动干戈的，影响也不好……”  他应对自如，滴水不漏，仿佛对眼前的阵仗早已演练过无数次。

桑榆没有参与问询，她缓缓退到光线边缘，她的目光细致地掠过酒吧的每一个角落——酒保下意识摩挲吧台边缘的焦躁手指，服务生闪烁不定、不敢与警察对视的眼神，卡座客人面前那些颜色异常、气泡诡异的“特调饮料”……

她尤其注意到，贺旻虽然表面配合，但眼神总会不经意地、极其快速地瞥向二楼以上的方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与……一丝不易捕捉的冷厉。

趁着现场混乱，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孟凡和主要队员吸引的空档，桑榆借着人群和装饰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脱离了主区域，沿着一条相对僻静的消防通道，向楼上潜去。

楼上的包厢区相对安静许多，厚重的隔音门吞噬了大部分声音。偶尔有未关严的门缝，隐约泄出男女调笑的靡靡之音和骰子碰撞的清脆响声，看起来更像是寻常的陪侍娱乐，与毒品似乎并无直接关联。

桑榆放轻脚步，呼吸收敛，耳朵如同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走廊里每一丝异响。

她的目光扫过墙角隐蔽的监控探头，掠过墙壁上那些繁复奢华却可能暗藏玄机的装饰纹路。

【看来楼上这几层也并没有明显涉毒痕迹。】桑影的声音里也有一丝失望。

正当她准备下楼与孟凡汇合时，一股极淡、却无法忽视的、混合着甜腥血气与刺鼻消毒水的怪异气味，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猝不及防地钻入她的鼻腔。

她脚步瞬间顿住，气味来源……似乎在走廊尽头，她走了过去，门口挂着“员工休息室”。

门没有锁死。

桑榆用指尖抵住门板，无声地推开一道狭窄的缝隙。里面的景象让她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年轻女人毫无声息地倒卧在冰冷的地面上，脸色是失血过多的死灰，腹部的衣衫已被不断渗出的、暗红色的血液彻底浸透，在她身下洇开一小片触目惊心的红。

“喂！能听见我说话吗？”桑榆立刻冲上前，蹲下身，指尖迅速探向对方颈动脉，触感微弱而急促，同时检查瞳孔，反应迟钝。

“孟队！四楼员工休息室，发现一名重伤昏迷女性，疑似利器所致，失血性休克，生命体征微弱！需要立刻急救和送医！”她立刻打电话向孟凡报告。

楼下，正与贺旻进行着毫无营养对话的孟凡接到电话后，脸色骤然一变，眼中寒光爆射，立刻指派两名精锐队员和随队医生火速上楼支援。

一直表现得从容淡定、甚至带着几分无辜的贺旻，在听到“重伤女性”几个字的瞬间，眉头几不可察地狠狠蹙紧了一下，虽然立刻又恢复了那副无奈配合的表情，但那瞬间的僵硬和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与戾气，并未逃过孟凡的眼睛。

“孟队长，您看，这肯定是意外，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救治，查明原因……”贺旻立刻调整表情，继续说着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孟凡不再与他虚与委蛇，直接挥手，让人将涉嫌藏匿违禁品、迷奸他人的明峰铐上，押离现场。

贺旻脸上堆着职业化的、近乎谦卑的笑容，亲自将孟凡一行人送到酒吧门口，姿态放得极低，仿佛真心实意欢送执法离场。

就在孟凡等人押着明峰登上警车，红蓝警灯闪烁，引擎即将发动离去时，刚刚协助医护人员将伤者抬上救护车、折返回来的桑榆，目光无意间扫过酒吧门口那一片光影交错的区域。

贺旻正站在霓虹灯招牌投射下的浓郁阴影里，目送着警车离去。

光线在他脸上切割出泾渭分明的明暗交界，那阴影笼罩下的半张脸，嘴角竟然勾勒着一丝未散尽的、冰冷而扭曲的诡异弧度，与他之前表现出来的配合与谦卑形成了令人心悸的极端反差。

就是这一眼！

桑榆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骤然停止跳动！

脑海中那个反复出现的噩梦瞬间被点燃、放大、变得无比清晰——那个站在树荫角落，冷漠地指挥着凶恶大型犬扑向田小雨的模糊身影，与眼前阴影中贺旻那张半明半暗、嘴角带着残忍笑意的脸，完美地、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

一股彻骨的寒意，如同电流般从她的尾椎骨直窜上天灵盖，让她四肢百骸瞬间冰凉。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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