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隐于市的恶魔

洛城市局刑侦支队重案一组办公室的灯光，亮到凌晨三点依旧刺眼。

键盘敲击声密集得如同冰雹砸在铁皮屋顶上。刘海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拨开额前垂落的一缕头发，将它妥帖地梳回头顶精心打理的造型里，这才继续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找到了！”他突然压低声音惊呼，生怕太大的声响会震掉自己一根头发。他轻轻拍了下桌子，动作轻柔得连桌上的笔都没震动，“老大，赵法医说的那两种物质对上了！”

周幸以正靠在窗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闻言立即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技侦区。

林佳则叼着半块没吃完的牛肉干，一手抓着卷宗，一手撑着桌子滑到技侦区，动作利落又带着点随性的飒气：“赶紧说说，别让我这牛肉干白啃了  ——  要是线索再断，我就得去楼下便利店囤第三波夜宵了。”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两组数据对比结果。刘海一边说话，一边不自觉地用手指梳理着头发：“这种工业润滑剂是德国‘克虏伯’特供的合成链条油，专供高端力量训练器械。而那漆料颗粒，是‘黑武士’系列哑光黑烤漆，常用于同类器械涂装。”

说着，他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为了这个数据，我又少了一百根头发，老大，这个月得给我申请护发补贴。”

周幸以的指尖点在屏幕上，唇角微扬：“破案后请你去做头皮护理，现在先说正事——凶器是工业电锯，怎么会沾到健身器械的东西？”

“要么是他天天跟器械打交道，要么是电锯就藏在健身房附近呗。”  林佳嚼着牛肉干，声音含糊却条理清晰，手指在桌面上敲出节奏，“范围一下子缩窄了，正好  ——  上周我妹还说要去健身房办卡，这下倒好，查案顺便考察场地，说不定还能蹭两节课。”

刘海已经点开了地图软件，将三家润滑油销售点和五家烤漆代理商的位置标红：“我查了近半年的销售记录，排除掉企业采购和维修厂订单，个人购买的只有十七笔，其中三笔的收货地址，就在新星游乐园五公里范围内。”  他顿了顿，调出监控画面，“更巧的是，这三个买家常去的健身房，都是市中心的力擎——  就是李铭天天去撸铁的那家。”

“啥？力擎？”  刚抱着监控硬盘冲进门的李铭闻言，立刻停下脚步，满头大汗的脸上露出惊讶，看了眼电脑，一脸恍然大悟，“我上周还在那儿跟教练比硬拉呢！那地方的器械都是进口的，用的就是这种合成润滑油，我还跟教练吐槽过这油味儿太冲，影响我练完吃蛋白粉的胃口。”

周幸以的目光沉了沉：“把力擎的会员名单调出来，结合游乐园周边监控，重点查案发前后有出入记录的人。李铭，你跟那边熟，回头去问问你的教练，有没有见过行为古怪的会员。”

“得嘞！”  李铭响亮地应了一声，刚要把硬盘放在桌上，手一滑差点摔了，赶紧用胳膊夹住，挠了挠头，“我这脑子，一提到‘力擎’就激动  ——  对了老大，我和技术队排查沿途监控的结果出来了，排除掉有明确不在场证明的，就剩一个可疑的，叫陈远，二十八岁，腾越科技的行政。”

刘海飞快地切换屏幕，密密麻麻的会员信息滚动起来，陈远的资料页弹了出来。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笑容温和，看起来和普通上班族没两样。

“履历干净得能当教科书。”  林佳扫了一眼，咂了咂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剥开，“本地本科毕业，在腾越科技干了五年，绩效中等，同事都说他安静靠谱，住城北的普通小区，独居，没前科没债务，连社交账号都跟没人用似的。”

“但他在‘力擎’的训练记录可不普通。”  李铭凑过来，指着屏幕上的健身数据，语气里带着点专业人士的较真，“钻石会员，每周打卡四到五次，深蹲一百八十公斤，硬拉两百公斤，卧推一百六十公斤  ——  这水平，在我们健身房能排进前二十！我上次硬拉一百九十公斤，还歇了三天呢，他这力量，用电锯卸个东西跟切豆腐似的。”

刘海立刻调出健身房的监控录像，画面里的陈远和照片判若两人：一个穿着黑色运动背心，肌肉线条紧实得能看出训练痕迹，脸上没有温和的笑容，眼神冷得像冰，每一次硬拉都精准得宛如教科书，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旁边的教练在镜头里说着什么，他只是点头，全程没开口，训练结束后就独自离开，没跟任何人交流。

“这哥们儿练得也太狠了，跟自己有仇似的。”  李铭摸了摸下巴，“我在健身房见过他几次，每次都戴着降噪耳机，我想跟他搭话请教动作，他理都不理  ——  当时还以为是个高冷的大神，现在看，这哪儿是高冷，是心里藏着事儿啊！”

“案发当天下午，他有健身房的使用记录。”  周幸以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查他当晚的行踪，车、监控、所有能找到的痕迹，都给我挖出来。”

“已经弄好了！”  刘海一拍胸脯，把硬盘插进电脑，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画面，“我们整合了小区、主干道、商家的监控，陈远那辆灰色轿车，八点三十八分从小区出来，走的就是去游乐园的主干道。案发时间段，他的车在市郊的监控盲区消失了二十分钟  ——  正好是李晓遇害的时间，一分不差！”

画面切换到凌晨一点的便利店门口，一个穿深色连帽衫的男人从灰色轿车的后备箱里，拖出一个长条状的深色帆布袋。

袋子被塞得鼓鼓囊囊，长度快到男人的膝盖，提起来时手臂肌肉绷紧的弧度，连李铭都看直了眼：“这尺寸，这发力姿势，绝对是电锯！我上次帮健身房搬新器械，那电锯包装跟这个差不多沉，提起来就得用这劲儿。”

“这是距离他小区两个路口的便利店监控，角度刁钻，刚好拍到。”  李铭指着画面，语气肯定，“我们比对了车身的划痕和车牌，确定就是陈远的车。”

林佳嚼完最后一颗奶糖，把糖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这么看，陈远就是凶手没跑了？但他为什么要杀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行政职员、健身达人、电锯杀手……  这身份割裂得跟我早上吃的甜豆浆配咸油条似的，透着古怪。”

周幸以没说话，目光落在陈远的社交账号上，最新一条动态是半年前的  ——  一张健身房的镜子自拍，配文  “离目标还差一点”。

他指尖放大照片，镜子里隐约能看到陈远身后的储物柜，柜门上贴着一张小小的贴纸，图案是……  一个破碎的笑脸。

“他不是普通的行政职员，也不是单纯的健身狂。”  周幸以的声音沉了下来，“李铭，你明天去‘力擎’的时候，顺便查一下陈远的储物柜，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刘海，深挖他五年前入职腾越科技之前的经历，还有他嘴里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另外，派人盯着他的住处，别打草惊蛇  ——  我们要等他露出更多破绽，把他的动机、他背后可能有的东西，都挖出来。”

林佳听完，当即把刚拆开的牛肉干塞回口袋，拍了拍李铭的胳膊：“走了，小铭子，跟姐去盯梢，正好你练得一身腱子肉，真遇上情况，还能当个‘人形盾牌’。”

李铭立刻站直身体，胸膛挺得笔直，只是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蛋白粉罐子塞进包里，“放心吧周队！我保证盯紧陈远，他就算是去便利店买瓶水，我都给您记下来！”

周幸以看了眼他鼓鼓囊囊的包，忍不住叮嘱：“别光顾着揣你的蛋白粉，盯梢的时候机灵点，别跟上次似的，把车停人小区门口太显眼，让人当可疑人员举报了。”

李铭脸一红，挠了挠头：“知道了周队，这次肯定注意！我跟佳姐搭档，她负责脑力，我负责体力，绝不出错！”

林佳白了他一眼，却从包里掏出两盒冰镇酸奶，扔给他一盒：“先垫垫肚子，盯梢可是个体力活，别等会儿饿肚子没精神。对了，陈远不是常去‘力擎’健身房嘛，你跟那儿的教练熟，等下路过的时候，顺便旁敲侧击问问，看他最近有没有跟什么人来往，或者提过什么奇怪的事。”

“没问题！”  李铭接过酸奶，撕开盖子猛灌了一口，眼睛亮了起来，“‘力擎’的张教练跟我一起练卧推，上次还跟我抱怨，说有个会员练得比他还狠，现在想想，指的说不定就是陈远！”

两人说着就往门外走，林佳临出门前又回头冲周幸以喊：“老大，要是我们发现他藏凶器的地方，能不能申请先‘顺’点证据？别等他跟咱们玩藏猫猫，最后啥都找不到。”

周幸以无奈点头：“注意分寸，别暴露自己，有情况第一时间汇报，别逞能。”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刘海已经埋头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老大，我查到陈远的健身房储物柜，最近三个月使用频率特别高，而且每次都是在训练结束后，停留十分钟左右才离开。我调了更衣室门口的监控，可惜角度问题，看不清他在柜子里放了什么，但每次他离开时，手里都会多一个黑色的小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

赵彦辞这时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尸检报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透着冷静：“我重新比对了所有受害者的创口，发现一个细节  ——  电锯切割时，总会在骨骼边缘留下一道细微的、倾斜的划痕，角度几乎一致，像是凶手习惯用特定的姿势发力。这种痕迹很隐蔽，之前被创口的血腥程度掩盖了，但如果陈远真是凶手，他在健身房练力量时的发力习惯，说不定能和这个划痕对应上。”

周幸以接过报告，指尖划过纸上的创口示意图，眼神愈发锐利：“有意思，一个在生活里刻意保持普通的人，却在杀人时留下如此独特的痕迹，是习惯使然还是刻意引导呢？”

这时，林佳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又藏着紧张：“老大，我们到陈远小区楼下了，这小子刚从家里出来，手里拎着个健身包，看样子是要去‘力擎’。不过他刚才在小区门口买了份煎饼果子，加了双蛋双肠，还跟老板说多放辣。”

李铭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点认真：“佳姐，我看他走路姿势不对劲！他左手拎包，却总下意识地用右手护着左腰，像是藏了什么东西。而且他刚才看我的时候，眼神闪了一下，说不定认出我是健身房的常客了！”

周幸以眼神一沉，对着电话叮嘱：“别慌，继续跟，李铭，你别跟他对视，假装在旁边拉伸，林佳，注意观察他去健身房后的动向，特别是他进更衣室后的动作，有任何异常，随时汇报。”

挂了电话，周幸以看向刘海：“能不能调取‘力擎’健身房更衣室的实时监控？我要看看陈远这次在储物柜里放了什么，又拿走了什么。”

刘海手指飞快敲击键盘，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健身房更衣室的画面：“搞定了周队！不过画面有点模糊，我尽量放大。”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屏幕上，看着陈远走进更衣室，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输入密码。

当柜门打开的瞬间，林佳的声音再次从电话里传来，带着一丝急促：“老大！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看起来像是……  装工具的！而且他刚才跟张教练打招呼时，手在发抖，不像平时那么冷静！”

周幸以握紧拳头，低声道：“他要动手了，铭子，密切注意他的离开时间和路线，林佳，跟紧他，别让他脱离视线，我们等的，就是他露出马脚的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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