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抓捕

力擎健身房更衣室外，走廊尽头的一个杂物间里，空气混浊而紧绷。

李铭靠在门边，透过虚掩的门缝盯着更衣室出口。他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灰色运动服，耳朵里塞着微型耳机，领口别着一枚若隐若现的黑色纽扣——那是正在工作的微型记录仪。

周幸以透过实时监控看到陈远打开了一个黑色的盒子，里面是整齐排列的各种工具——钳子、螺丝刀、几卷不同材质的绳索，甚至还有一双手套。

然后他拿起手套塞进裤兜，神情自若地合上盒子，将其放回储物柜深处。整个过程很快，但他放回盒子时，手指在柜门内侧似乎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东西。

“他拿了手套！”林佳压低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一丝抓到证据的兴奋，“盒子放回去了，现在他关柜门了……等等，他在看手机，表情不太对。”

屏幕里的陈远盯着手机屏幕，眉头紧紧皱起，刚才那片刻的冷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焦躁和……狠厉？

他猛地合上柜门，甚至没有确认是否锁好，抓起健身包就快步朝更衣室外走去。

“他要走！”李铭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背景是轻微的脚步声，“方向是后门！不是正门！”

周幸以立刻下令：“林佳，从正门绕过去堵后门口！李铭，跟紧，但保持距离，确认他上车和车牌！刘海，实时追踪后门附近所有监控，把他接下来的路线给我钉死！同时联系附近巡逻单位，请求隐性支援，别让他察觉！”

他的指令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在刑侦支队办公室里激荡起层层涟漪。之前的疲惫与沉闷被瞬间驱散，一股蓄势待发的张力扼住了每个人的呼吸。

刘海的手指在键盘上舞出残影，监控屏幕像一面电子马赛克墙，画面随着他的操控不断切换、锁定。

“后门摄像头拍到他了，上了一辆黑色桑塔纳，车牌……看不清，被泥故意遮挡了部分！他在往城东方向开！”

“李铭，跟上去，报告实时位置！林佳，你上车，我们从前面路口包抄。”周幸以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动作快而利落，却在起身的瞬间，因胸口伤口的抽痛而几不可察地滞了一瞬。

但他只用指关节在胸口位置用力顶了一下，仿佛那不过是被桌角磕碰了一下，随即眼神便再度锐利如鹰，仿佛刚才的微弱波动从未发生，“都打起精神！猎物进网了，别在收口的时候被咬着手！”

“如果我没记错，”赵彦辞冷冽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他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周幸以微蹙的眉心上，“某人的心电图上周还显示着心肌缺血，现在这是要提前预约ICU床位？”

周幸以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笑，那笑意漫不经心地漾开，将他方才一瞬的凝重击得粉碎，尽管苍白的唇色出卖了他，语气里的痞气却分毫未减：“别那么苦大仇深的，放心，真到那时候肯定指定你主刀。”

“荣幸之至。”赵彦辞重新戴好眼镜，镜片后的视线锐利如手术刀，“毕竟缝合一具不听劝告的尸体，比伺候一个活蹦乱跳的伤员省心得多。”

这时刘海突然提高声调：“还查到一个点！陈远毕业后有三年的经历完全空白，连社保记录都是断层的。”

这个发现让周幸以眸光一凛，他强压下胸口不适直起身来：“重点排查这三年，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总会留下痕迹......”

他话音未落，监控屏幕上突然闪过一个关键画面——陈远的车辆拐进了城东废弃工业区，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精神一振，却也让赵彦辞的眉头锁得更紧。

“看来有人非要亲自验证心肌承压极限。”赵彦辞将硝酸甘油片递过去看着周幸以含进舌下后，声音里凝着冰碴，“希望等你倒下时，还记得怎么打开止血带。”

周幸以用指尖在胸口轻轻按了按，那里传来的钝痛如同不祥的预兆。他望向监控屏上最终定格的废弃厂区俯瞰图，眼神渐深。

城东，旧工业区。

废弃的厂房像一头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夜色中。黑色桑塔纳七拐八绕，最终消失在了一片规模最大的废弃机械厂区内。

“信号进了厂区就弱了，里面的结构太复杂，监控基本瘫痪了。”刘海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焦急，“而且他停车的位置是盲区。”

周幸以和林佳的车停在厂区外围一个隐蔽的角落，李铭则从另一个方向徒步潜入，借着废弃设备和丛生的杂草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桑塔纳最后消失的区域。

“看到车了，他停在3号车间门口。”李铭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喘息，“里面好像有光，很暗，像是手电筒。”

“我和林佳从东侧入口进去，李铭，你守住西侧窗口，注意观察，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行动。”周幸以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夜晚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精神一振，胸口的伤口传来针刺般的疼痛，提醒着他保持清醒。

林佳检查了一下配枪，跟在他身后，两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快速而安静地潜入厂区。

3号车间内部空间巨大，废弃的机床和生产线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油污，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某种化学品的刺鼻气味。一束微弱的光线在车间深处晃动，隐约能听到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

周幸以打了个手势，和林佳一左一右，借助废弃设备的掩护，缓缓向光源靠近。

越是靠近，那金属摩擦的声音越是清晰，间或还夹杂着压抑的、类似啜泣的呜咽声。

周幸以的心沉了下去，他示意林佳停下，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向光源处。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陈远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他面前是一个被绑在旧铁椅上的年轻男孩，看起来和李晓年纪相仿，嘴巴被胶带封住，脸上满是泪痕和恐惧。

男孩的右脚踝被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老虎夹死死咬住，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裤脚和鞋子。

而陈远，正拿着一把钢锯，在男孩被夹住的脚踝上方比划着，眼神是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和……一种诡异的平静。

“太过分了……”  林佳也看到了这一幕，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和愤怒，手指紧紧攥着配枪，指节都泛白了。

就在这时，陈远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动作猛地一顿。

他缓缓转过头，手电筒的光柱直直扫过来，带着冰冷的恶意，掠过周幸以和林佳藏身的管道！

“谁？！”陈远的声音嘶哑，带着被惊扰的暴怒。他丢下钢锯，一把抓起旁边放着的一根锈蚀铁棍。

暴露了！

周幸以当机立断，低喝一声：“行动！”

他和林佳同时从掩体后跃出，枪口对准陈远：“警察！放下武器！”

几乎在同时，西侧窗口传来李铭的吼声：“别动！”

陈远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下一秒，却被一种破罐破摔的狰狞取代。

他非但没有放下铁棍，反而一把将铁椅连同男孩猛地推向周幸以和林佳的方向，自己则转身就往车间更深的黑暗处跑去！

“救人！”周幸以对林佳喊道，自己则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林佳迅速上前，检查男孩的情况。男孩因为疼痛和惊吓已经近乎昏迷。李铭也从窗口翻入，帮忙拆卸那个可怕的老虎夹。

周幸以紧咬着陈远的背影，在迷宫般的废弃车间里追逐。陈远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像只老鼠一样在机器缝隙间穿梭，周幸以胸口的伤口因为剧烈的跑动而阵阵抽痛，严重影响了他的速度。

“陈远！你跑不掉！”周幸以厉声喝道，试图干扰对方。

陈远却充耳不闻，在一个转角处，他突然抓起地上一截废弃的钢管，回身狠狠朝周幸以砸来！

周幸以侧身闪避，钢管擦着他的耳畔呼啸而过，砸在旁边的机器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他趁机上前，一个擒拿手想要扣住陈远的手腕。

但陈远的力量极大，远超常人，猛地一挣，反而用手肘狠狠撞向周幸以胸口！

“呃！”剧痛瞬间袭来，周幸以闷哼一声，动作一滞。陈远抓住这个机会，挣脱开来，继续向车间深处逃窜。

“周队！”李铭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他解决了男孩那边的危机，正赶来支援。

“我没事！别让他进最里面的仓库，那里结构更复杂！”周幸以忍着痛，再次追上去。

前方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堆放着一些木箱和油桶，陈远似乎慌不择路，被一个油桶绊了一下，身形趔趄。

机会！

周幸以猛扑上去，从背后将他死死抱住，两人一起摔倒在地，翻滚了几圈，撞在一个木箱上才停下，灰尘弥漫。

陈远疯狂地挣扎，手肘、拳头不断击打在周幸以的身上，特别是胸口的位置。周幸以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锁住他的关节，不让他挣脱。

“为什么？！”周幸以在他耳边低吼，“为什么要杀那些孩子？！李晓和你有什么仇？！”

陈远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和茫然，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反抗，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

这时，李铭和林佳也赶到了，两人迅速上前，合力将陈远制服，铐上了手铐。

陈远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沾满灰尘和汗水，那双之前冰冷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疯狂的余烬和一种深不见底的麻木。

他不再挣扎，只是死死地盯着车间顶部破损的穹窿，仿佛能透过那里看到外面的夜空。

周幸以在李铭的搀扶下站起身，胸口处的夹克已被渗出的鲜血洇湿了一片暗红。

他走到陈远面前，没有立刻蹲下，而是先静静地注视了他几秒。那目光并不凶狠，却带着一种能穿透所有伪装的沉静力量，让陈远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然后，他才缓缓蹲下，与陈远平视，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对方紧绷的神经上：“那个贴纸，破碎的笑脸，是什么意思？”他顿了顿，观察到陈远瞳孔的细微收缩，才继续问道，“你口中的目标又是什么？”

见陈远紧抿嘴唇，周幸以并不急于逼问。

他站起身，对林佳和李铭示意，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果决，却更添寒意：“带回去！彻底搜查这个车间，还有他的车和家，申请搜查令，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变成这样，我要知道他心里埋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腐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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