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太后以死护小虎
和安愣了一下。“谁知道她跟摄政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准是什么新的阴谋也说不定。若他们得寸进尺，逼朕给这个孽种封号，朕难道就要吃这个哑巴亏吗？”说着突然俯身，龙涎香混着宫中特有的补药味扑在帝师耳畔。
“臣愿以项上人头作保。”帝师突然抓住皇上手腕，力道大得骇人，“臣宁可粉身碎骨也不会让陛下吃亏，请陛下再给臣一些时间，臣一定会找出……大皇子身世的真相。”
他喉结滚动，将“摄政王之子”几个字嚼碎在齿间。
“若找不出来呢？”
“臣自裁谢罪。”
和安叹气：“既然老师如此坚持，就这样吧。”
“谢皇上。”帝师起身。
“等等，老师，你是不是还知道些朕不知道的关于太后的事？难道她还有别的男人？”
“臣……不知。”帝师忙又重新跪了下去，给和安拦住。
“起来吧，老师今日怎么动不动就跪？”
摄政王蟒袍上的金线夔纹随着疾步翻涌如浪，腰间的软剑穗子扫过懿祥宫阶前新栽的辛夷，惊落一地未绽的花苞。
“王爷留步！”碧玉扑跪在汉白玉丹墀上，“太后昨夜心悸发作，此刻当真见不得……”
摄政王并不理会碧玉，脚步没停继续往里走。
碧玉情急之下死死抱住了摄政王的玄色蟒靴，发髻间银簪被震得斜插进鬓角。“求王爷，太后此时实在不能见客。”
“滚开！”摄政王抬脚欲踹，低头看向碧玉，却愣住，“奇怪，以往本王来懿祥宫如入无人之境，你这宫女每次都这么说，却从不敢真的拦本王，今日莫非……你家太后真出事了？”
他俯身掐住碧玉下颌，“连你也学会诓人了？”
碧玉摇头如捣蒜。
摄政王眼睛眯起来往里面看了看。“不是太后，那是大皇子？本王今天还非要进去不可了，闪开，你不要脑袋了？”
摄政王一脚踢开碧玉，就要往里面闯。
雕花门廊的阴影里，帝师月白襕衫被风鼓起，恍若凌空而降的鹤。“无诏擅闯太后寝宫，王爷眼里可还有王法了？”帝师喊声灌耳，摄政王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帝师快步帝师快步走到摄政王身前，匆匆敬了一个礼，然后伸手一拦。
“太后身体有恙，王爷还是请回吧。”
“又是你，闪开，本王不想跟你多言。”
帝师纹丝未动。
软剑出鞘的龙吟惊飞栖在斗拱上的燕群，摄政王剑锋抵上帝师喉结，“你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王爷天不怕地不怕，杀死臣下如同弄死一只蝼蚁，但是王爷想要抗旨闯宫，需要在臣下的尸身上踩过去。”帝师面不改色。
“好啊，既然你这么想舍身取义，那今日本王就成全你。”摄政王眼里射出一丝狠戾，帝师的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帝师微微一笑，大义凛然。
“王爷是要让史官记下弑帝师闯禁宫的佳话？”姜蓉的嗓音从殿内飘来，却比剑锋更利。十二扇鎏金屏风次第推开，她披着素纱倚在门边。
帝师看到姜蓉，微微松了口气。
“王爷到本宫这里，是来探病的，还是杀人的？”
摄政王瞬间收回了软剑，语带关切。“听说太后身体有恙，本王甚是担心，太后身体无碍了？”
姜蓉冷冷一笑。“我这懿祥宫就要出血案了，我只要有一口气也得爬起来不是？只要王爷别没事来闹，我倒是死不了。”
摄政王不以为忤。“本王两天没见到你上朝，也没大皇子的动静，担心你们出事，所以这一下朝就急着来看你们，好了，我的不是，你别生气，快带我去看看大皇子，本王好安心。”
摄政王说着就要过去拉姜蓉的手，被姜蓉一甩袖子避开。
“大皇子好着呢，王爷有什么话就在这里直说便好。”
摄政王语气软化了起来。“你们都没事就好了，但本王还是不放心，本王要把大皇子带回府。”
“不行！”姜蓉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行？”摄政王皱眉。
一旁的帝师冷哼，“王爷难道是不相信太后能照顾好大皇子吗？”
“本王在和太后说话，你插什么嘴？”摄政王语气陡然转冷。
帝师刚要上前继续辩驳。
姜蓉突然抽出摄政王腰间的软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尽管带好了，本宫连个孙儿都护不住，都不能承欢膝下，也不活了。”
摄政王一眼看到姜蓉脖子上的血痕，瞳孔骤缩。“蓉儿！”惊怒的吼声震得檐下铜铃乱颤。“你要用他的命逼我？”他嗓音嘶哑如钝刀磨石。
姜蓉忽然旋身将剑锋转向心口，既然这招好使不妨用到底。
“够了！好好好，我不带走就是了，你这是何苦。”摄政王不知道姜蓉脖子上的血痕是在宫外弄得，只是个小口子，因为着急回宫，还没来得及清理，以为姜蓉跟他来真的。突然发现二十年权谋倾轧，终究抵不过她颈间一道血痕。
“当真？”
摄政王叹了一口气点头。“本王应你便是。”
摄政王离开后，帝师跟着姜蓉进了懿祥宫。透窗而入的微光在他眼底流转，映出瞳孔深处翻涌的愧色，那只险些扼住婴孩咽喉的手，此刻正死死扣着腰间玉带。
寝殿内，雕花窗棂漏进的天光被云层揉成朦胧的纱，将百子千孙图的屏风镀上一层青灰。
御风反手将剑鞘抵在门框上，玄铁护腕与雕花木门相撞，震落檐角一串积雨。他背着襁褓的脊梁绷如拉满的弓弦，婴儿的银铃脚镯随着动作轻晃，在寂静中荡出细碎涟漪。
碧玉合上门扉时带起的气流，掀动他战袍下摆暗绣的饕餮纹，凶兽獠牙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姜蓉颈间的血珠早已凝结，却仍然引起碧玉的尖叫，“娘娘你脖子受伤了？要不要叫太医？”
“不必，早都结痂了，无碍，不过用来骗摄政王刚好”，姜蓉抬手按住碧玉，她刻意侧身迎向窗棂，天光顺着雪颈蜿蜒而下，将那道伤痕化作落在白绢上的朱砂批红，目光却穿过浮动的尘埃，直直撞进帝师晦暗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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