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太后深夜访帝师
帝师向前半步又生生顿住，晨风掀起他垂落的发带。“太后……”沙哑的尾音尚未消散，御风已横跨一步挡在两人之间。
剑鞘“咔嗒”撞上帝师胸口，玄铁寒意透过薄衫渗入肌理，将御风眼底的怒火淬得愈发骇人“程大人不如先解释，为何要对大皇子下毒手？”
襁褓中的小虎突然发出细弱哼唧，御风立即反手轻拍襁褓，布满剑茧的掌心贴着锦缎温柔摩挲。这矛盾至极的姿态看得姜蓉鼻尖发酸，忙示意碧玉去卸掉襁褓，却被御风侧身避开。
“之前是误会，我绝没有要杀大皇子的意思，我可以发誓。若有背誓，天打雷劈。”帝师喉结艰难滚动。
“谁要听你赌咒！”御风厉声打断，剑锋倏地指向帝师咽喉。
“御风，你是不相信本宫吗？”姜蓉突然提高声调，猛地攥住御风执剑的手腕，日光将她的面容镀得近乎透明：“程大人若要害小虎，昨夜便能动手。”
窗棂突然被疾风撞开，暴雨前的狂风卷着落叶扑进殿内。
御风没有说话，任凭姜蓉抽出他手上的剑，碧玉和乳母一起上前把小虎的襁褓从御风身上卸下。
姜蓉看向帝师，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没有再说话。
鎏金烛台上的火光被窗缝漏进的夜风搅得摇曳不定，铜镜中映出姜蓉苍白的侧脸。
碧玉跪坐在织金软垫上，指尖轻挑她发间最后一支累丝金凤簪，珠翠相击的细响在空寂的殿内格外清脆。
“太后今日回来得真是及时”，碧玉将簪子搁进螺钿妆奁，声音裹着后怕的颤意，“子儒老师当时挡在摄政王剑前时，奴婢险些以为要见血光……”
铜镜忽然晃动，“他都说了什么？”姜蓉的声音劈开凝滞的夜色。
碧玉边去捡滚落脚边的珍珠耳珰：“眼看子儒老师都要挡不住王爷了，不过子儒老师是真的胆子大，连让摄政王从他自己的尸体上踏过去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是真的不要命了……”
话音未落，妆台上白玉胭脂盒被广袖带翻扫落在地，南海珍珠滚过青砖的声响清脆如冰裂。姜蓉霍然起身，满头青丝如瀑垂落，扫过碧玉来不及收回的手指，转瞬间素白里衣被穿堂风掀起衣摆，赤足踏碎满地月光。
碧玉怔怔望着那道身影撞开十二扇紫檀缂丝屏风，往帝师所在的偏殿飞去。
雕花门扉被疾风撞开的刹那，烛火“噼啪”炸开灯花。
程子儒执卷的手倏然收紧，泛黄的《九域志》书页在指尖皱出涟漪。他抬眼时，门扉洞开处立着披月而来的身影——姜蓉散乱的长发缠着夜露，雪色中衣被夜风鼓动，露出半截凝脂般的小腿，玉足沾着廊下的海棠花瓣，每走一步都在青砖上印出淡红的水痕。
“太后……”帝师喉头滚了滚，古籍从膝头滑落时带翻了青瓷茶盏，冷茶泼湿月白袍角。
姜蓉反手阖门的动作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金丝楠木门栓“咔嗒”落锁的声响，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尖。
她步步逼近，足尖碾过散落的书页，程子儒的脊背紧贴黄花梨椅背，檀香混着她发间茉莉头油的气息扑面而来。烛光将两人影子投在《寒江独钓图》屏风上，纠缠成暧昧的轮廓。
“程子儒，你是疯了吗？”"姜蓉突然俯身，指尖抵上他心口。松垮的衣襟随着动作滑落，淡粉色的锁骨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御风的剑尚且有分寸，赵承天的剑可是淬了毒的！”
程子儒的掌心贴上姜蓉脖颈的剑痕，常年执笔的薄茧刮过她细腻肌肤，激起她一阵微颤。
“娘娘不也疯了？”他声音暗哑如经年的古琴，“再深半寸便是咽喉。”
姜蓉颤了颤，忽觉腰间一紧。天旋地转间已跌坐他膝上，古籍的棱角硌疼了腰肢。程子儒的呼吸拂过她耳后碎发，松烟墨的气息混着龙脑香，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她挣动时发梢扫过他唇畔，惊起喉间压抑的闷哼。
“程子儒你……”尾音淹没在骤然贴近的呼吸里。
“别动。”"他突然扣住她后腰，垂落的发带与她的青丝纠缠在《南华经》残页上。
“夜深了，太后穿成这样子来到臣的殿内，怕是对太后的清誉有损吧。”
姜蓉转过身，看着帝师的眼睛，“所以，哪怕小虎是摄政王的孩子，你也愿意为了小虎死吗？”
帝师目光郑重。“我只知他是你的孩子。你要护他，我便责无旁贷。”
姜蓉愣了下，凑得更近，压低了声音，几乎贴在帝师的耳边。“你真是个傻瓜。”
帝师微微一震，直视姜蓉。月白广袖拂灭烛火的刹那，姜蓉的惊呼被他裹进月白广袖。
天旋地转间，程子儒打横抱起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在无数个秉烛夜读的梦里演练过千万遍。姜蓉的惊呼卡在喉间，指尖无意识揪紧他襟前鹤纹。
程子儒的背影僵成一座玉雕。将姜蓉轻放在云锦衾被间，姜蓉一脸娇羞和震惊。
程子儒看了看姜蓉，忽而单膝跪地。
姜蓉怔怔望着帝师为自己套上男靴，并脱下自己的罩衫裹在她单薄肩头。“夜深了，小心着凉。”
“程子儒你……”姜蓉语气恼怒，脸羞得通红。
程子儒系衣带的动作微滞，抬眸时眼底星河倾泻：“臣怕的，从来不是剑，是太后这般不管不顾的……孤勇。”
更漏声传来，姜蓉忽然倾身："那程大人可知，孤勇之人最怕什么？温热气息呵红他耳尖，“最怕有人舍命相陪。”
云锦衾被间腾起沉水香，他单膝跪在脚踏上的姿态宛如告解的信徒，系衣带的指尖在颤抖，象牙白的系带三次从指缝滑落。
“程大人这双手，批得了奏折，握得住玉笏，怎的系不好一根衣带？”"姜蓉指尖抚上他紧绷的下颌，在喉结处流连，“还是说？……”
程子儒猛然起身。背对床榻整理衣襟的动作近乎仓皇：“娘娘还是说说，如何劝回御风的？”
姜蓉盯着他发红的耳尖，叹了一口气，伸手挑了挑灯花：“你走了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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