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6
天还没亮透,营地的号角就吹了三遍。梅毓亭披衣起身时,帐篷外已经传来马蹄声和吆喝声,显然是姜妄渊在安排部署。他摸了摸枕边的木板,昨晚整理的线索还压在下面,指尖划过“当归”两个字,心里隐隐觉得,这味药材会是解开内鬼谜团的关键。
刚走出帐篷,就见马夫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站在门口,见他出来,憨厚地笑了笑:“梅先生,首领让我给您换的马,这匹‘赤风’脚力好,性子也温顺,您试试?”
梅毓亭接过缰绳,赤风亲昵地用头蹭了蹭他的胳膊,鬃毛柔软,眼神温顺,确实比昨天那匹老马精神得多。他翻身上马时,动作依旧有些笨拙,却比昨天稳了不少——昨晚借着月光偷偷练了半个时辰,总不能一直露怯。
“账房先生倒是越来越像回事了。”
刀疤脸叼着根草梗从旁边经过,见他骑马的样子,打趣了一句,眼里却没了之前的轻视。梅毓亭只是淡淡点头,策动赤风往账房帐篷走去,刚到门口,就见姜妄渊正站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醒了?”姜妄渊头也没抬,手里拿着几本泛黄的账册,“把去年到今年的药材出入账都找出来,尤其是当归、黄芪这些常用的。”
梅毓亭应了声,转身在堆积如山的账册里翻找。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发霉的味道和淡淡的草药香。他指尖划过一本本账册的封皮,突然在最底层摸到一个硬壳本子,封面用红漆写着“秘录”二字,漆皮已经剥落。
“这是什么?”他拿起本子问。
姜妄渊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老刘的私账,他以前总爱把些零碎交易记在这里,我倒忘了还有这个。”
梅毓亭翻开本子,里面的字迹比公账上工整些,记录的多是些小额交易,比如“给张寡妇换了两尺布”“帮李老头卖了半车柴”,看着像是老刘私下帮营地弟兄们做的杂事。他一页页往后翻,突然在去年深秋那一页停住了——
“十月初三,取当归五斤,送西坡帐篷。”
没有收货人的名字,也没有用途说明,字迹却比其他记录重了些,像是下笔时格外用力。梅毓亭指着这行字问:“西坡帐篷住的是谁?”
姜妄渊的脸色沉了沉:“去年冬天西坡只住过老马一家,他是负责看守药库的,开春时说老家有事,辞工走了。”
“走了?”梅毓亭敏锐地抓住了疑点,“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三月初。”姜妄渊回忆着,“当时药材刚盘点完,他说儿子娶媳妇,急着回去张罗,我给了他三个月工钱当贺礼,还派了辆车送他到镇上。”
梅毓亭把这行记录抄在木板上,又翻了几页,发现十月底还有一行:“取黄芪三斤,送西坡帐篷”。两次取药的时间间隔不到一个月,量都不算少,不像是自家要用。
“老马平时和谁走得近?”
“不太爱说话的一个老头,”姜妄渊靠在桌沿,指尖敲着桌面,“除了去药库盘点,基本待在帐篷里编草绳,偶尔跟负责做饭的王婶多说几句。”
梅毓亭合上秘录本:“我想去西坡帐篷看看。”
“我跟你去。”姜妄渊拿起挂在墙上的弯刀,“那地方荒了大半年,说不定有蛇虫。”
西坡离主营地有半里地,沿途的沙棘丛长得比人高,刮得裤腿沙沙响。赤风走得很稳,偶尔打个响鼻,梅毓亭低头看它,发现马颈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巧的铜铃,走动时叮当作响,倒添了几分生气。
“马夫给你挂的,”姜妄渊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骑在黑风马上,侧脸迎着晨光,线条硬朗,“说你骑马没声,挂个铃儿好知道你在哪儿,免得跟丢了。”
梅毓亭摸了摸铜铃,冰凉的金属触感带着点暖意。他没接话,只是轻轻拽了拽缰绳,赤风会意,加快脚步跟上黑风。
西坡的帐篷早就塌了一半,帆布被风撕成条,挂在木杆上飘得像面破旗。姜妄渊先下了马,拔出弯刀在帐篷周围划了一圈,惊起几只沙雀,才回头喊:“下来吧,没东西。”
梅毓亭跳下马,走进帐篷。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木桌和几个草编的筐子,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印着几个模糊的脚印,看大小不像是老马的——老马是小脚,这脚印明显更大些。
“你看这个。”梅毓亭弯腰从桌角捡起一小截布条,颜色是靛蓝色,边缘绣着半朵梅花。他记得昨天沙狐帮的人里,有个瘦高个的袖口就露着同款花纹,当时只当是普通装饰,没太在意。
姜妄渊接过布条,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针脚,眼神冷得像结了冰:“是沙狐帮的记号,他们帮众都爱在袖口绣这个。”
这么一来,线索就串起来了:老马借着看守药库的便利,多次盗取药材送给沙狐帮的人,那五斤当归恐怕就是传递消息的信物。而他开春突然辞工,多半是完成了内应的任务,被沙狐帮接走了。
“这老东西,倒是藏得深。”姜妄渊骂了一句,一脚踹在破木桌上,桌子应声散架,“我就说去年冬天药材总少那么点,老刘查了几次都说是损耗,原来是被人釜底抽薪!”
梅毓亭没说话,目光落在墙角的草筐里。筐子编得很精致,里面铺着层干草,他伸手拨开,发现底下藏着个陶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半罐炒豆子,还有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写着“三月初十,黑风口”,后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药罐。
“三月初十……”姜妄渊念着日期,突然眼神一凛,“就是老马走的前三天!黑风口正是我们下个月要走的商队路线,这药罐指的肯定是药材!”
梅毓亭把纸条折好放进怀里,又看了看周围,确定没别的东西,才道:“回去吧,得赶紧安排人换路线,顺便查查老马的底细,看他有没有留下别的尾巴。”
姜妄渊点点头,却没动,只是看着梅毓亭的脚边——那里有只蝎子正慢悠悠爬过,通体土黄,尾巴翘得老高。他没说话,只是突然伸手,一把将梅毓亭拽到自己身后,同时抬脚狠狠踩下去,蝎子瞬间成了一滩泥。
梅毓亭猝不及防撞在他背上,鼻尖蹭到他粗布衣衫上的汗味和阳光味,脸颊腾地一下热了。他赶紧站稳,退开半步,低声道:“谢谢。”
姜妄渊转过身,眉头还皱着,语气却缓了些:“这地方邪性,跟着我走。”说着就往帐篷外走,步伐比来时慢了些,明显是在等他跟上。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梅毓亭骑着赤风,听着颈间铜铃叮当作响,看着前面姜妄渊宽阔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异样。这个糙汉首领,明明前一刻还满眼戾气,踩死蝎子时的动作却又快又稳,拽他的力道不小,却没弄疼他。
快到主营地时,姜妄渊突然勒住马:“中午来我帐篷,王婶炖了羊肉,一起吃。”
梅毓亭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拒绝,却对上姜妄渊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戾气的眼睛,此刻竟透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姜妄渊似乎笑了一下,嘴角扬起个极浅的弧度,快得像错觉。他策马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喊:“把你的木板带上,吃饭时接着说老马的事。”
梅毓亭摸了摸怀里的木板,上面还记着当归的线索和那张纸条上的信息。阳光越来越暖,铜铃的响声混着马蹄声,竟让人觉得这漠北的风沙都柔和了些。
他轻轻夹了夹马腹,赤风会意,小跑着跟上黑风,两匹马的影子在沙地上依偎着,被晨光拉得很长很长。
他低头看着影子,突然觉得,这个漠北副本里的“攻略目标”,好像和系统描述的“暴戾凶悍”不太一样。至少,他会记得给马挂个铜铃,会在踩死蝎子后放慢脚步等他,还会喊他一起吃炖羊肉。
这些细微的瞬间,像落在心湖上的石子,漾开一圈圈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涟漪。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好感度微弱上升,任务进度17%。】
脑海里的机械音不再冰冷,反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提醒。梅毓亭抬手按住胸口,那里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半拍,和铜铃的节奏,竟莫名地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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