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65
天刚蒙蒙亮,营地就被一阵急促的吹哨声唤醒。
梅毓亭披衣走出帐篷时,正看到姜妄渊站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手里挥舞着马鞭,声音洪亮如钟:“二队去清点粮草,三队检查马匹,一刻钟后出发!”
汉子们轰然应诺,动作麻利地收拾行装。晨光刺破沙尘,给每个人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也照亮了他们脸上或兴奋或凝重的神情——看来是有紧急的运输任务。
“你,过来。”
姜妄渊的目光扫过来,落在梅毓亭身上。他今天换了件深蓝色的短打,腰间的弯刀擦得锃亮,晨光下,古铜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额角的疤痕在眉骨下若隐若现,添了几分野性的凌厉。
梅毓亭走过去,看到他脚边放着一个沉甸甸的牛皮袋。
“这里面是上个月的账册,”姜妄渊踢了踢袋子,“到了目的地,把进出的货物核清楚,记明白。要是出了错……”他顿了顿,眼神冷下来,“漠北的狼,很久没尝过细皮嫩肉了。”
梅毓亭弯腰提起牛皮袋,入手比想象中更沉。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在弄清楚姜妄渊的脾气前,沉默是最稳妥的选择。
“首领,都准备好了!”刀疤脸骑着一匹黑马过来,马鞍上挂着弓箭,“听说这次是跟‘沙狐帮’交易?他们那帮孙子可不老实。”
姜妄渊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老实?在漠北,老实人活不过三天。”他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看了梅毓亭一眼,“给你找了匹代步的,跟紧了,掉了队没人会回头找你。”
一个年轻的马夫牵来一匹棕色的老马,看起来温顺却瘦弱。梅毓亭踩着马镫翻上去,动作有些生疏——系统没给他匹配骑马技能,这具病弱的身体也确实不适合剧烈活动。
姜妄渊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一扬马鞭,黑马率先冲了出去。刀疤脸和其他汉子紧随其后,马蹄扬起的沙尘像黄色的雾,瞬间笼罩了整个营地。
梅毓亭夹紧马腹,老马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他抓紧缰绳,看着前面姜妄渊的背影——那背影挺拔如松,在漫天黄沙中,像一根定海神针,让整个队伍都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悍劲。
队伍在正午时分抵达一处绿洲。泉水清澈见底,周围长着稀疏的红柳,几只沙雀落在枝头,警惕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休息半个时辰,”姜妄渊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马夫,“谁也不许靠近泉水下游,那边有沙蛇。”
汉子们四散开来,有的喝水,有的吃干粮,还有的靠在红柳下打盹。梅毓亭找了块背风的石头坐下,打开那个牛皮袋——里面果然是一沓乱糟糟的账册,纸页泛黄,字迹潦草,有的甚至用炭笔直接写在麻布上,看着就头疼。
他拿出自己的小炭笔,找了块相对平整的木板当桌子,开始一页页梳理。
“还真看得懂?”
刀疤脸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拿着块烤得焦黑的肉干,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老刘记了三十年账,都没你这么认真。”
梅毓亭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账册上的一行字:“这里不对,上个月卖给‘秃鹫寨’的二十匹战马,收的银钱比市价低了三成。”
刀疤脸的脸色变了变,含糊道:“那……那是因为当时他们帮我们挡了沙暴,首领说算半卖半送。”
梅毓亭没再追问,只是在木板上记下这笔账,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问号。他看得出来,刀疤脸在隐瞒什么,这账册里藏的猫腻,恐怕不止这一处。
“在看什么?”
姜妄渊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梅毓亭吓了一跳,手里的炭笔差点掉在地上。他转过身,看到姜妄渊手里拿着个水囊,正低头喝水,喉结滚动,带着利落的野性。
“看账。”梅毓亭把木板递给他,“发现几处出入,想等回去问清楚。”
姜妄渊扫了一眼木板上的字,眉头挑了挑——这书生的字倒是清秀,比老刘那鬼画符强多了。他的目光落在那个问号上,眼神沉了沉:“秃鹫寨那笔,是我同意的。”
“我知道。”梅毓亭平静地说,“但我记下来,以后查账时能有个依据。”
姜妄渊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带着几分痞气:“你倒是比老刘细心。”他把水囊递给梅毓亭,“喝点水,漠北的太阳毒,别渴死了。”
水囊带着姜妄渊的体温,还有淡淡的皮革味。梅毓亭接过来,喝了一小口,泉水清冽,带着一丝甜味,瞬间驱散了不少干渴。
“沙狐帮的人狡猾得很,”姜妄渊靠在石头上,看着远处的沙丘,“等会儿交易时,你别说话,跟着我就行。”
“他们要什么?”梅毓亭问。
“盐。”姜妄渊的声音冷了些,“去年冬天盐湖冻住了,他们的盐早就见底了,这次拿二十车皮毛来换。”
梅毓亭点点头,把“盐”和“皮毛”记在木板上。他注意到,姜妄渊说这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狼牙——那是紧张时的小动作。
半个时辰后,队伍继续前进。傍晚时分,终于在一片废弃的驿站外遇到了沙狐帮的人。
沙狐帮的首领是个独眼龙,脸上带着条狰狞的刀疤,看到姜妄渊,笑得一脸褶子:“姜首领,可把你盼来了!”
“少废话,”姜妄渊语气不善,“货呢?”
独眼龙拍了拍手,十几个手下掀开盖在马车上的帆布——里面果然堆着满满的皮毛,狐皮、狼皮、羊皮,看着都很厚实。
“姜首领验货,”独眼龙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们要的盐……”
“在后面。”姜妄渊示意刀疤脸,“点数,交货。”
梅毓亭跟在姜妄渊身边,手里拿着木板,仔细记录着皮毛的数量和盐的车数。他注意到,独眼龙的目光时不时扫过他,带着一种不怀好意的打量,像在评估一件商品。
“姜首领,这书生是哪儿来的?”独眼龙突然问,语气轻佻,“看着细皮嫩肉的,不如……跟我回沙狐帮?我让他当账房总管,比在你这儿风吹日晒强。”
姜妄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按在了刀柄上:“沙狐,你想抢我的人?”
独眼龙赶紧摆手:“说笑,说笑!”他虽然忌惮姜妄渊,但眼神里的贪婪却没藏住。
交易进行得很顺利,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梅毓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沙狐帮的人赶着盐车离开时,他看到最后一辆马车的车轮陷在沙里,一个沙狐帮的手下用力推车,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刺青——那刺青和秃鹫寨的标记一模一样。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在木板上画了个小小的狐狸和秃鹫。
回去的路上,姜妄渊一直没说话,脸色阴沉得可怕。梅毓亭坐在马背上,看着远处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心里反复琢磨着那个刺青——沙狐帮和秃鹫寨,难道有勾结?
“你好像有心事?”姜妄渊突然放慢马速,和他并排而行。
梅毓亭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沙狐帮有人和秃鹫寨有关系。”
姜妄渊的眼神闪了闪,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道:“漠北的帮派,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他看了梅毓亭一眼,“你倒是看得仔细。”
“只是碰巧。”梅毓亭低下头。
姜妄渊没再追问,策马加快了速度。梅毓亭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糙汉首领,或许比表面看起来更心思缜密——他说不定早就知道沙狐帮和秃鹫寨的勾当,却还是完成了交易,这里面一定藏着更深的算计。
回到黑石寨时,已是深夜。汉子们都累坏了,倒头就睡,营地很快安静下来。梅毓亭却毫无睡意,他坐在帐篷里,借着月光,把今天的发现和账册里的疑点一一整理在木板上。
突然,帐篷帘被掀开,姜妄渊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眼神却很亮,直勾勾地看着梅毓亭。
“你好像很懂查账?”他问,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梅毓亭点点头。
“那你帮我查个人。”姜妄渊在他对面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上个月从秃鹫寨截获的密信,我看不懂上面的字。”
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某种暗号写的。梅毓亭仔细看了看,突然想起白天账册上的一些奇怪符号——两者的笔画结构很像!
他拿起炭笔,在木板上写写画画,将暗号和账册上的符号一一对应。半个时辰后,他抬起头,脸色有些凝重:“这信上说,沙狐帮和秃鹫寨约定,下个月在黑风口伏击我们的商队,抢走那批准备卖给朝廷的药材。”
姜妄渊的眼神瞬间冷得像冰,拳头捏得咯吱响:“我就知道那两个老狐狸没安好心!”
梅毓亭看着他眼底的戾气,突然道:“他们可能还安插了内鬼在黑石寨,不然不会知道药材的事。”
姜妄渊猛地抬头看他,眼神锐利如刀:“你怎么知道?”
“账册上有记录,”梅毓亭指着木板上的一行字,“上个月有五斤当归的出库记录,却没有对应的交易记录,像是被人偷偷拿走了。当归是药材里最常用的,很可能是内鬼用来传递消息的信物。”
姜妄渊盯着木板上的字,沉默了很久,帐篷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突然,他站起身,拍了拍梅毓亭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他拍倒:“好小子,有点本事!”
他的手掌粗糙而温暖,带着常年握刀的厚茧,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安心。梅毓亭被他拍得肩膀发麻,却没躲开——他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姜妄渊对他的信任,又多了一分。
“今晚的事,别跟任何人说。”姜妄渊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硬,“明天开始,你继续查账,把那个内鬼给我找出来。”
“好。”梅毓亭点头。
姜妄渊转身要走,走到帐篷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他道:“你的马太弱了,明天让马夫给你换匹好点的。”
说完,他掀帘而去,留下梅毓亭一个人坐在月光里。
帐篷外传来姜妄渊低沉的吩咐声,似乎在安排什么。梅毓亭看着木板上的字迹,指尖轻轻划过那个狐狸和秃鹫的图案——看来这个漠北副本,比他想象中更复杂。
沙狐帮、秃鹫寨、内鬼、药材……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而那张漠北舆图,说不定就是穿起这些珠子的线。
他将木板小心地收进木箱,躺回硬板床上。窗外的风声依旧,夹杂着远处马嘶,却不再让人心烦。
明天,他要查的,就不只是账册了。而那个看似粗枝大叶的姜妄渊,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思?
梅毓亭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这场漠北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系统提示:成功获取目标人物初步信任,任务进度15%。】
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时,梅毓亭已经坠入了梦乡。梦里没有黄沙,没有账册,只有姜妄渊那双黑得像夜的眼睛,在漫天风沙中,亮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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