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清冷学神与背景板少女①④
周六晚上七点。
距离校庆舞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林渺没有去。
她像往常一样吃完晚饭回到宿舍，换上最旧的灰色卫衣，坐在书桌前摊开一本书。
手腕上的齿印已经结痂，变成一圈暗红色的丑陋痕迹。她用一个宽大的护腕遮住，像在遮掩一道耻辱的烙印。
“宿主，您真的不打算去吗？”系统的声音带着紧张，“违背世界BUG的直接命令，风险等级非常高。”
“去了，风险就不高了吗？”林渺在心里冷冷反问。
去了，才是自投罗网。
她决定了，今晚就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她不信司曜敢闯进女生宿舍抓人。就算他真的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反正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砰砰砰——”
宿舍门被敲响，是蒋暖的声音。
“林渺！林渺！你在不在？”
林渺皱起眉。她怎么来了？
她不想开门，但锲而不舍的敲门声已经引来了走廊里其他女生的注意。
林渺最终还是站起身打开了门。
门口的蒋暖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小礼裙，妆容精致，像个即将参加晚宴的公主，脸上却带着焦急。
“林渺！你怎么还在这里？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她挤进宿舍，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阿曜呢？他没来接你吗？”
“……我没打算去。”林渺言简意赅。
“为什么？！”蒋暖的音量瞬间拔高，“邀请函你不是收下了吗？阿曜他肯定会来接你的！”
“我不想去。”林渺重复。
蒋暖看着她，似乎终于从她那过分平静的脸上读出了不对劲。
她拉起林渺的手，语气软了下来：“林渺，你是不是……还在生阿曜的气？我知道他上次在林荫道可能吓到你了，但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想让你去了！”
不是故意的？
林渺低头看了一眼护腕下的伤痕，只觉得无比讽刺。
“蒋暖，”她抬起头，“我真的不想去。你就让我一个人待着，好吗？”
“不行！”蒋暖的态度却异常坚决，“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待着！而且我都跟阿曜说了，今晚会让你漂漂亮亮地出现在他面前的！”
她说着，不由分说地拉起林渺的手就往外走。
“蒋暖！你干什么！”
林渺想挣脱，但蒋暖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
她就这么被半拖半拽地，从四楼宿舍拉到了一楼的公共休息室。
休息室里挤满了即将参加舞会的女生，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水和化妆品混合的味道。蒋暖将林渺按在一张椅子上，像变魔术一样，从旁边一个巨大的纸袋里拿出一条裙子。
那是一条淡蓝色的吊带及膝裙。
款式简单，颜色素雅，却带着一种低调的、能瞬间抓住人眼球的质感。
“你看！”蒋暖将裙子在林渺身上比划着，“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我猜你肯定没有礼服，就自作主张帮你挑啦！好不好看？”
林渺看着那条裙子，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
“蒋暖，我说了，我不想去。”
“哎呀，你别那么扫兴嘛！”蒋暖根本不听她的拒绝，将裙子塞进她怀里，推着她的肩膀往更衣室走，“快去换上！我们时间不多了！”
周围女生好奇又看好戏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林渺身上，让她无处可逃。
在蒋暖的热情和众人目光的压力下，林渺最终还是走进了那个小小的密闭更衣室。
她像个木偶，脱下灰色卫衣，换上那条淡蓝色的裙子。布料冰冷丝滑，贴在皮肤上，却像一层不属于自己的枷锁。
她走出去。
休息室里瞬间安静。
蒋暖的眼睛亮了起来：“哇！林渺！你也太好看了吧！”
她不由分说地又摘掉了林渺脸上的黑框眼镜：“还有这个！戴着多影响颜值啊！”
林渺下意识想躲，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被迫看向墙上那面巨大的穿衣镜。
镜子里，映出一个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女孩。穿着淡蓝色裙子，露出了纤细白皙的锁骨和手臂。
万年不变的马尾被放了下来，柔软的黑发披散在肩上。
没有了眼镜的遮挡，那张素面朝天的脸显得格外清秀，五官并不惊艳，却很耐看，组合在一起，有一种干净又脆弱的气质。
尤其是那双眼睛清亮通透，像一汪沉静的湖水。
此刻，那汪湖水里却充满了惊惶和无措。
她从一个可以随时淹没在人群里的隐形人，被迫变成了一个会发光的显形个体。
“你看，多好看啊！”蒋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你就是太不自信了！今晚，你肯定能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
林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不，我不想让任何人吃惊。
我只想不被任何人看见。
“警告！您的路人甲伪装已被严重破坏！路人甲光环值-5%！当前剩余：23.1%！”
系统的警告声，像丧钟，在她脑海里回响。
“走吧走吧！时间真的来不及了！”
蒋暖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跑。
校庆舞会的会场设在大礼堂，今晚灯火辉煌，亮如白昼。悠扬的华尔兹舞曲从敞开的大门里流淌出来，混合着学生们的欢声笑语。
林渺被蒋暖拉着，一步步走进了这个对她而言如同龙潭虎穴的地方。
她一进去就下意识往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缩，找到一个摆放着香槟塔的餐桌，躲在它的阴影后面，试图藏起自己的身形。
蒋暖却像只花蝴蝶，很快融入人群，和相熟的朋友们热情地打着招呼，只留下林渺一个人，像个误入宴会的女仆，与周围的精致华丽格格不入。
她端起一杯果汁，低着头假装在喝眼角的余光却飞快地扫视着整个会场。
她在找那个最危险的存在。
很快，她就找到了。
会场最中心的位置，司曜就站在那里。
他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正装，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头发精心打理过，露出光洁的额头，让他那张本就俊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显得更加耀眼。
他就像一个天生的王者，哪怕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都自成一个世界，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周围围着几个学生会的干部和学校领导，他正侧头听一个中年男人说话，脸上带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林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千万，别看过来。
她像个信徒，卑微地向不知名的神明祈祷。
仿佛是祈祷生效，司曜的目光一直没有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林渺稍稍松了口气。
也许，在这样盛大的场合，他会暂时忘了她这个微不足道的玩具。
就在这时，会场的灯光突然暗下。
一束巨大的追光灯从天而降，打在舞台中央。主持人拿着话筒走上舞台，用激昂的语调说着开场白。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今晚，是属于我们的庆典！现在，我宣布，华京大学七十周年校庆舞会，正式开始！”
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按照我们华京大学的传统，舞会的第一支舞，将由我们最优秀的学生代表来开启。那么现在——”
“下面，有请我们的学生会主席，司曜同学，邀请他的舞伴，为我们跳今晚的开场舞！”
“唰——！”
追光灯瞬间移动，精准地打在那个站在人群中央的耀眼身影上。
司曜脸上的微笑没有变。他对周围的人礼貌性地点点头，然后从人群中走出，站到了聚光灯的中央。
整个会场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带着好奇、期待和紧张。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位天之骄子，这位华京大学传说中的冰山，会邀请谁来跳这支万众瞩目的开场舞。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下意识投向了人群前方的蒋暖。她是公认的校花，也是唯一能和司曜说上几句话的女生。
她穿着白色礼裙，像个等待王子邀请的公主，脸上也带着期待和羞涩的红晕。
一切似乎都理所当然。
司曜却没有看向她。
他站在光里，目光缓缓扫过整个会场，像国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最终，他的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穿过觥筹交错的虚影，精准地落在了那个躲在角落阴影里、穿着淡蓝色裙子的身影上。
林渺的心跳，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手里的果汁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司曜的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蒋暖错愕又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他无视了所有人。
他径直地穿过人群，一步一步，朝着那个被他锁定的唯一猎物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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