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敢打我敢打
京都，午门外。
旌旗猎猎，甲胄森森。
数万将士肃立，金戈铁马，杀气冲霄。
今日，是大周大军开拔的日子。
高台之上，周帝身着龙袍，面容肃穆。他的身侧，那位深居简出多年的太上皇，竟也罕见地露了面。
贾天一身崭新的银甲，跨坐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之上，静静地列在武将队伍的末尾。
他这个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在这里，确实不够看。
祭天，祷告，繁琐的仪式冗长而乏味。
终于，周帝走上前，从托盘中拿起半片玄铁虎符，亲自交到征北大将军，镇国公牛继宗的手中。
“牛爱卿，北境安危，大周河山，便系于卿等一身了。”
牛继宗须发皆白，身形却依旧魁梧如山。
他单膝跪地，声若洪钟：“臣，定不辱使命，护我大周万世太平！”
声音回荡在广场上，可贾天却敏锐地捕捉到，这位老将眼底深处，并无多少战意。
他身边的陵侯程始、宁远侯顾偃开等一众副将，同样神情凝重，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贾天心中了然。
这一仗，没人想打，也没人觉得能打赢。
二十年前，太上皇御驾亲征，兵败燕云十六州，折损了大周最后的精锐。
那一战，他的祖父，宁国公贾代化，拼死护驾，战死沙场。
他的叔公，荣国公贾代善，虽侥幸带太上皇逃回，却也因重伤不治，回京半年后便撒手人寰。
从此，大周主战派一蹶不振，朝堂之上，主和之声甚嚣尘上。
这次出兵，不过是做个姿态，让匈奴知道大周还没彻底趴下，好为后续的和谈争取一点微不足道的筹码罢了。
就在此时，高台上的太上皇，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下方。
目光在掠过贾天时，有了一瞬的停留。
贾天心中一动，迎着那道目光，不闪不避。
他看到了那目光中的复杂情绪，有对祖辈的缅怀，有对贾府现状的失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这老头，把宝押在我身上了啊。
贾天嘴角微不可查地一勾。
“开拔！”
随着牛继宗一声令下，庞大的军队如一条钢铁巨龙，缓缓驶出京都，朝着茫茫北境进发。
……
行军之路，枯燥而漫长。
大军每日行进不过数十里，气氛压抑沉闷。
贾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营帐里，闭目养神，仿佛一个真正的局外人。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整个军队高层都弥漫着一股悲观的情绪。
这正合他意。
你们不想打，我来打。
你们不敢打，我敢打！
太上皇那道“不受节制，自由作战”的圣旨，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一个月后，大军的行进路线已经深入北地，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天夜里，贾天借口巡视，独自一人骑马来到一处僻静的山谷。
他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脑海深处。
一道冰冷的意念，跨越了空间的阻隔，瞬间发出。
“黑马义从，听我号令！”
“即刻前往北境边关，以商队之名，潜伏待命。”
“不惜一切代价，收购粮草、药材、铁器、战马……我要你们，把边境掏空！”
……
又是半月过去，征北大军终于抵达了北境大营。
安营扎寨的号角声此起彼伏，连绵的营帐一眼望不到头。
帅帐之中，牛继宗召集所有副将、参将以上将领议事。
“传游击将军贾天，入帐议事。”
当贾天身着银甲，腰悬佩刀，大步流星地走进帅帐时，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惊艳！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第一反应。
京中早有传闻，宁国府那个被送去从军的次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可眼前的年轻人，身形挺拔如松，面容俊朗冷峻，一双眸子灿若星辰，却又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深沉。
尤其是他行走之间，步伐沉稳，气息内敛，竟隐隐有几分沙场宿将的气度。
这……这哪里是纨绔子弟？
简直就是一员天生的猛将！
牛继宗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也闪过一丝讶异。
他看了一眼贾天，又想起了京中那些关于贾府分家的传闻，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疑窦。
不过，他并未深究。
“贾将军，请坐。”
牛继宗指了指末尾的一个位置。
“谢大将军。”
贾天也不客气，径直坐下，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都不存在。
牛继宗收回目光，开始布置任务。
“匈奴骑兵来去如风，我军长途跋涉，不宜浪战。”
“自今日起，全军执行坚壁清野之策！”
“各部严守各自防区，加固城防，深挖壕沟，不得擅自出战，违令者，斩！”
一道道命令下去，整个北境防线，被划分成了一个个独立的防御区域。
所有人的任务，就是一个字——守。
龟缩战术。
贾天心中冷笑。
这哪里是打仗，分明是等着匈奴人来打，然后再派人去求和。
会议很快结束，众将领命而去。
“贾将军，请留步。”
就在贾天要起身时，牛继宗的声音忽然响起。
贾天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这位主帅。
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牛继宗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贾将军，你的祖父贾代化老国公，当年就是在这片土地上，为国捐躯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敬意。
贾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圣上给你便宜行事之权，老夫无权干涉。”
牛继宗的目光变得深邃。
“但战场凶险，刀剑无眼。老夫可以给你安排一个最安全的防区，保证你粮草充足，绝不会有匈奴人去骚扰。”
这是在示好，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贾天却笑了。
他对着牛继宗，郑重地躬身一礼。
“多谢大将军美意。”
“但，我奉旨前来，不是为了躲在后面安享太平的。”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直视着牛继宗。
“皇恩浩荡，许我自由作战，正是要我为大周，斩下匈奴人的头颅！”
牛继宗瞳孔微微一缩。
他从这个年轻人的眼中，看到了一往无前的锋芒和……野心！
这小子，是真想打！
良久，牛继宗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老夫也不拦你。你需要什么帮助，随时可以来找我。”
“多谢大将军！”
贾天再次行了一礼，转身大步走出了帅帐。
帐外，北境的寒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
远处是连绵的群山，近处是肃杀的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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