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贾天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北境的空气，带着一股铁与血的味道。
对于牛继宗这位主帅，他的评价倒是高了几分。
虽然是个主和派，但并非完全不通情理，甚至还懂得卖人情。
镇国公府一等伯，征北大将军。
这个爵位，分量可不轻。
在大周，爵位体系森严。
子爵、男爵，便已等同于朝堂之上的正一品、正二品大员。
而伯爵，则是超品的存在。
其上，更有侯爵、公爵，乃至亲王、郡王。
牛继宗的镇国公府，虽然传到他这一代只剩下一等伯，但祖上的荣光犹在，底蕴深不可测。
这样的人物，愿意对他一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释放善意，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贾天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来北境，可不是来跟这些老公爷们搞什么人情世故的。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荣国府。
荣禧堂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贾母端坐于上首，手中捻着佛珠，脸色阴沉如水。
堂下，贾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站立不安。
“珍哥儿，那三万两银子，是怎么回事？”
贾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威严。
贾珍心里咯噔一下，强自镇定道：“老祖宗，您说什么呢？什么三万两银子？”
“哼！”
贾母重重地将佛珠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天哥儿去兵部报道，我让鸳鸯给你送去三万两银子，让你打点上下，再给他置办些行头。你倒好，银子吞了，事情却没办！”
贾珍脸色一白，连忙辩解：“老祖宗，您冤枉我了！银子……银子的确是给了天哥儿的！”
“给了他？”
贾母冷笑一声，“他一个游击将军的职，值三万两银子？你当我是老糊涂了不成！”
“这……”
贾珍一时语塞，脑门上的汗更多了。
“老祖宗，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天哥儿要的那个位置，可是北境的游击将军，还能便宜行事！”
“这其中的关节，可不是小数目能打通的。”
“侄儿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三万两银子，全都花在了刀刃上啊！”
贾珍说得声泪俱下，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旁的贾赦，一直冷眼旁观，此刻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珍哥儿，你这话说的，可就没意思了。”
他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可是听说了，天哥儿去兵部，是圣上亲自点的将，兵部尚书连个屁都不敢放。哪里需要你花钱去打点？”
“大伯，您这是听谁胡说八道！”贾珍急了。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有数。”
贾赦冷哼一声。
“老太太，依我看，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三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他宁国府如今是家大业大，瞧不上这点钱，我们荣国府可还指着这点体己过日子呢！”
“不如请了族老们来，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事评评理！”
“请族老”三个字一出，贾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要是闹到族里去，他这个宁国府的当家人，脸面还要不要了？
贾母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贾珍，心中最后一点情面也消失殆尽。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珍哥儿，我给你两条路。”
“一，你把那三万两银子，原封不动地还回来。另外，那些农庄收益的事，也就此一笔勾销，以后不许再提。”
“二，就像你大伯说的，请族老。”
贾母的目光如刀，死死地盯着贾珍。
贾珍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自己完了。
老太太什么都知道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事，老太太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早在贾天离开京城之前，就通过王熙凤的渠道，悄悄给荣国府递了句话。
他告诉王熙凤，自己只要了官职，一个子儿都没拿。
以王熙凤的精明，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立刻就把话传到了贾母的耳朵里。
贾天就是要让贾珍偷鸡不成蚀把米！
良久，贾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垂下头。
“老祖宗……我……我还……”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不甘和屈辱。
三万两银子，他已经花用了不少，如今要他吐出来，等于是在他心头割肉。
可比起请族老，丢尽脸面，他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好，好，好。”
贾母连说三个好字，眼神里却满是失望，“给你三天时间，把银子送到我这里来。”
贾珍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荣国府。
外面的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冰冷。
他终于想明白了。
是贾天！
这一切，都是贾天在背后算计他！
那个在他眼里一直沉默寡言、任由他拿捏的弟弟，竟然不动声色地给他设了这么大一个局！
“贾天……你给我等着！”
贾珍咬牙切齿，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
“我跟你没完！”
……
而此时的北境，定襄郡外。
一片绵延的树林边缘，静静地矗立着一支军队。
六千骑士，黑甲黑马，人如铁铸，马如墨染。
他们就象是从幽冥地府中走出的死神军团，与周围的萧瑟天地融为一体，安静得可怕。
只有偶尔响起的马匹响鼻声，证明着他们是活物。
队伍的最前方，一名将领跨坐在一匹通体雪白，无一根杂毛的骏马上，身姿挺拔如松。
他身穿一套亮银铠甲，外罩一件白色的锦袍，手中握着一杆龙胆亮银枪，英武不凡。
正是赵云！
他那双锐利的眸子，一直凝视着远方的地平线，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一阵细微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初时还很遥远，但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由远及近，声如奔雷！
来了！
赵云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只见地平线上，一个红色的影子如同烈火般席卷而来。
那是一匹神骏无比的宝马，通体赤红，宛如燃烧的火焰，四蹄翻飞，快得不可思议。
马上，一道身影挺拔如枪，黑色的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赤兔马！
是主公！
“唰！”
赵云和身后的六千黑马义从，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道身影之上。
“吁——”
赤兔马在距离军阵百步之外，一个急停，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长嘶。
贾天稳坐马上，目光扫过眼前这支沉默而肃杀的军队。
这就是他的班底。
这就是他敢于在北境掀起风云的底气！
下一刻。
“哗啦——”
赵云率先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末将赵云！”
“参见主公！”
他身后的六千黑马义从，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一个人般，齐齐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金属甲叶碰撞的声音，汇成一道钢铁的洪流。
“参见将军！”
六千人的呐喊，直冲云霄，震得整片树林都簌簌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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