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朱雀泣血，万世家犬
平安京，朱雀门。
最后的防线，在绝对的绝望面前，滑稽得像一出粗制滥造的能剧。
三千名穿着五颜六色、极尽华丽之能事的大铠武士，簇拥着他们的主将——藤原正仁。
他此刻换上了一身金光闪闪的大铠，骑在一匹比驴子大不了多少的矮种马上，努力挺直腰杆，试图让自己那不足五尺的身高看起来更有威严。
当远处那片由同胞组成，铺天盖地的“叛军”出现时，藤原正仁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但他依旧色厉内荏地拔出饰有金箔的太刀，指向前方，声音因紧张而变得有些尖利。
“皇国的勇士们！天照大神在看着我们！对面，只是一群背弃了神明、投靠了唐寇的败类！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生！”
“为了天皇陛下！为了藤原家的荣耀！随我……杀！”
“喔——！”
京城的武士们发出各种意义不明的怪叫，挥舞着手中的太刀和薙刀，试图用声音壮大自己那点可怜的胆色。
然而，当两股洪流真正撞在一起时，所谓的京八流剑术，所谓的武士荣耀，被最原始的血腥与疯狂，撕得粉碎。
九州联军的士兵，眼睛都是红的。
他们不格挡，不闪避，甚至不在乎战术。
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冲进去，杀死面前的每一个人，然后活下去！
一名身材矮壮的萨摩武士，被一名京城武士一刀砍中了肩膀，深可见骨。
他却狂笑着，任由刀刃嵌在自己的骨头里，顺势一把抱住对方，张开嘴，用牙齿活生生咬断了对方的喉咙！
鲜血喷了他满脸，他却像喝了最烈的酒，随手拔出肋下的短刀，捅进另一名敌人的腹部，疯狂地搅动着。
这已经不是战争，而是最野蛮的屠宰场。
京城的武士们，平日里吟诗作对，比试的都是点到为止的“雅战”，何曾见过这般地狱景象？
他们的阵型几乎在接触的瞬间就被这股不要命的疯狂给冲垮了。
“魔鬼！他们都是魔鬼！”
“顶不住了！他们疯了！”
藤原正仁在马上看得手脚冰凉，他引以为傲的精锐，在那群疯狗面前，简直像一群待宰的绵羊。
战斗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朱雀门前的护城河，便被尸体和鲜血彻底染成了赤红色。
九州联军付出了近万人的伤亡，但他们终于用同伴的尸体，铺平了通往城门的道路。
然而，朱雀门高大坚固，残存的守军依托城墙，拼死抵抗，一时间竟让九州联军难以寸进。
大友宗麟急得满头大汗，眼看天色渐晚，若是不能在今日破城，那位魔神会不会降下怒火？
他不敢想那个后果。
就在他准备下令，让所有部队不计伤亡地发动总攻时，一阵如同闷雷滚过的低沉声音，从他们后方传来。
“咚……咚……咚……”
那声音单调、冰冷，富有节奏，像一柄无形的巨锤，一记一记精准地砸在战场上所有人的心脏上。
无论是攻城的九州联军，还是守城的京城武士，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骇然回头。
只见远方的山坡上，那支一直沉默观战的黑色铁流，终于动了。
他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缓缓走下山坡。
数万人的军队，除了甲叶摩擦的“哗啦”声和脚步声，竟没有一丝杂音。
那种极致的纪律性，那种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对生命的绝对漠视，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无形威压，笼罩了整个战场。
“天……天军……动了……”
大友宗麟双腿一软，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玄甲军在距离朱雀门一里之外停下，阵列如铁铸的城墙般展开。
从阵中，缓缓推出了数十门造型狰狞的黑色铁炮。
炮口黝黑，像一只只凝视着猎物的独眼巨兽，对准了那座巍峨的朱雀门。
山坡上，李钰放下了茶杯，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结束吧。”
“是~”
上官云雀拖长了语调，兰花指在空中划了个妖娆的圈，轻轻一挥。
“放。”
炮兵营的将领，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冰冷的字。
“轰！轰！轰！轰——！”
数十门虎蹲炮同时怒吼，天地震动！
炮弹出膛的尖啸，与空气被撕裂的哀鸣混杂在一起，化作死神的咏叹调。
数十枚炮弹在空中划过精准而冷酷的弧线，没有砸向人群，而是尽数轰击在了那座巨大的木质城楼上！
“轰隆——！”
坚固的朱雀门，在爆炸的巨力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地撕裂、粉碎！
燃烧的碎木与瓦砾轰然塌下，将下方残存的惨叫声彻底掩埋。
那块刻着“朱雀门”三个大字的牌匾，断成两截，掉进火海。
整个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倭人，无论是攻是守，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化为一片废墟的城门，大脑一片空白。
“妖……妖术……”
藤原正仁喃喃自语，胯下的战马早已被吓得口吐白沫，瘫倒在地。
迎接他的，是九州联军劫后余生般，更加疯狂的嘶吼！
“城破了！天军神威！杀进去！”
“杀啊！为了天可汗陛下！”
黑色的洪流，重新启动。
他们踏过满地的血污与残肢，绕过那片由他们同胞组成的疯狂人潮，径直走入了平安京。
他们就像一群没有感情的钢铁魔神，跨过了这片刚刚由他们亲手催生的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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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极殿内，气氛凝固得如同万载玄冰。
年仅十四岁的朱雀天皇，穿着繁复到可笑的十二单衣，瘫坐在冰冷的龙椅上。
他那张涂抹得惨白的脸，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大腿内侧流下，骚臭的气味在大殿内弥漫。
殿下，百余名公卿大臣，匍匐在地，抖得如同筛糠。
李钰负手而立，缓缓走入大殿。
他那双黑色的战靴，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每一步，都让殿内的众人心脏止不住的狂跳。
他走上御阶，径直走向那张空着的龙椅。
他甚至没有分给那个缩在旁边发抖的小天皇半个眼神。
他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拈起那张据说是由金丝织成的坐垫，随手扔在了地上，仿佛在丢一块脏了的抹布。
然后，他拂了拂衣袖，缓缓转身，坐了下去。
整个过程，自然得仿佛他天生就该坐在这里。
“上官。”
他淡淡地开口。
“哎哟，奴家在呢！”
上官云雀立刻扭了过来，满脸堆笑，捏着鼻子道。
“殿下，这地方又骚又臭的，熏死奴家了。”
“您说，就这么个小水洼，怎么养出‘真龙’来呀？我看，就是养了条尿床的泥鳅。”
“扒了他的衣服。”
李钰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找条铁链，像拴狗一样，把他拴在殿前的柱子上。”
上官云雀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化为一种更为妖冶的兴奋。
“好嘞！这活儿奴家最喜欢了！保证把他拴得结结实实的，让全城的人都来瞻仰一下，他们这万世一系的神，是怎么跟狗一样摇尾乞怜的！”
说罢，他身形一闪，鬼魅般出现在小天皇面前。
在后者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声中，手腕翻飞，只听“刺啦”几声，那身繁复华丽的十二单衣，便化作了漫天飞舞的破布。
李钰没有再看一眼，只是对着身后的韩逊，以及殿外肃立的将领们，说了一句。
“传朕的旨意，告诉大友宗麟他们。”
“朕有些乏了，想在此处，安静三日。”
他顿了顿，补充了三个字。
“不封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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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晨。
杀戮停止了。
幸存下来的倭国大名们，包括大友宗麟在内，被玄甲军像驱赶牲口一样，驱赶到了大极殿前那片被鲜血浸泡得发黑的广场上。
当李钰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时，所有大名都浑身一颤，然后将自己的额头，更深地，磕进了冰冷腥臭的地面。
李钰缓缓走下台阶，看着脚下这群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的“统治者”，声音平静，像是宣布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朕听说，石见国，有座银山。”
下方，死一般的寂静。
“从今日起，所有心中尚存不服之人，所有还认为自己是武士之人，所有觉得这片土地还叫扶桑之人。”
李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都去那里，为我大唐挖矿。”
“直到你们的骨头，化为那座银山的一部分。”
许多人的身体，已经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
“当然，朕一向仁慈。”
他话锋一转。
“那些心中已然醒悟，愿意为大唐效死之人，朕，也给你们一条出路。”
他伸出手，指向了东方，那片隔着大海的土地。
“高丽，对我大唐不敬。”
“朕需要一支军队，去替朕讨要一个说法。”
“你们可以组成这支军队。用高丽人的血，来洗刷你们身上的罪。”
“你们将成为我大唐的……先锋。”
炮灰。
这两个字，他没有说出口，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懂了。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这已经是这位魔王陛下最后的判决时，李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如遭雷击，随即，陷入了一种荒谬到极致的狂喜。
“作为奖赏。”
李钰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朕准许尔等东瀛之人，可作为我大唐的……三等公民。”
他看着下方众人茫然的表情，耐心地解释道。
“在大唐，一等，为我李唐宗室与汉家百姓。”
“二等，为归化的各部族。”
“至于你们，是三等。”
“其余被征服之国，为四等。”
“而我大唐的奴隶，不入等级。”
“这意味着，哪怕是长安城里最低贱的奴隶，身份也比那些四等民高贵。”
“而你们比奴隶高贵两个等级。”
死寂。
长久的死寂之后。
预想中的愤怒、羞辱，都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压抑不住的低低啜泣声。
随即，这啜泣声，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蔓延了整个广场！
“呜……呜呜呜……”
“谢……谢天可汗陛下……浩荡皇恩！”
为首的大友宗麟，老泪纵横，额头在地上磕得鲜血淋漓，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嘶哑变形。
“能……能成为大唐的子民……哪怕是三等……不！哪怕是最低贱的狗！只要能为陛下效力，也是我等……我等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陛下！我愿为远征军！我愿为陛下踏平高丽！我愿将高丽王的头颅献给陛下！”
“能为大唐而死，是我等最大的荣幸！谢陛下恩准我等成为三等公民！”
他们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涕泪横流。
那不是羞辱的泪水，而是……感动的，发自肺腑，被“恩准”成为高等奴隶的狂喜之泪。
去石见银山，是慢慢烂掉的垃圾。
去征讨高丽，是能为主子咬人的狗！
垃圾和狗，他们当然选择当狗！
更何况，这条狗，还有一个“三等公民”的名号！一个比奴隶还高贵的身份！
这是何等的恩赐！何等的荣耀！
李钰静静地看着下方这群丑态百出的“三等公民”，看着他们为了一个比奴隶高贵不了多少的身份而感激涕零。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缓缓转身，走回那座属于他的宫殿。
身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叩谢与效忠。
樱花还在飘落。
只是从今天起，这片土地上，再也没有赏樱的“人”了。
只有一群，以当狗为荣的牲畜。
或者说，他们本就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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