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人心各异

孟凡跟着阿雅，穿过静谧的村落。越靠近村子中央，那股源自祖木的磅礴生命气息就越是清晰，仿佛无形的潮汐，温柔地冲刷着人的身心。

祖木并非想象中直插云霄的形态，反而有些低矮、粗壮，树干需要十余人合抱，树冠却如华盖般铺开，笼罩了大片区域。树皮呈现出一种温润的青玉色泽，脉络间流淌着微光。树下是一片平整的圆形空地，地面上铭刻着古老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晕。

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祭祀婆婆站在最前方，换上了一身以翠鸟羽毛和不知名藤蔓编织的长袍，手持那根虬结木杖，神情肃穆。村民们安静地站在她身后，男女老少皆有，目光大多集中在走来的孟凡身上，充满了好奇、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婆婆，孟凡哥哥来了。”阿雅小声禀报后，乖巧地跑到了人群边缘。

祭祀婆婆的目光落在孟凡身上，微微颔首：“时辰将至，随老身到前面来。”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孟凡依言上前，与祭祀婆婆并肩而立，直面那散发着浩瀚生机的祖木。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的背上。

“祭祀婆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一位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了出来，他是村中的长老之一，木垣，“为外乡人举行灵祀，引动祖木本源，此事……是否再斟酌一二？祖木安宁，乃我青木村立足之本啊。”

气氛瞬间多了一丝凝滞。

祭祀婆婆神色不变，平静地看向木垣长老：“木垣，祖木慈悲，滋养万物。这位许晴姑娘身具纯灵之体，本性纯净，遭此大难，我辈修士，岂能见死不救？灵祀之请，老身已与祖木沟通，并未示警。”

“可是婆婆，祖木恩泽虽广，但为此耗尽灵恩，万一影响我村未来数年收成，或是减弱了对黑瘴林的庇护……”另一个中年汉子忍不住开口，脸上带着忧虑。

“石猛，”祭祀婆婆看向那汉子，“你昨日送来香獐腿时，可不是这般说的。”

石猛脸色一囧，挠了挠头，站出来粗声道：“我石猛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见了落难的人，能帮一把就得帮一把！这位孟凡兄弟是外来人不假，但他和他同伴没做过任何对村子不利的事！咱们青木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石猛说得对！”阿雅在人群后跳着脚喊，立刻被她母亲拉了回去。

“并非小气，而是为了村子长远计！”木垣长老沉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来历不明，若是……”

“若是心怀叵测，我孟凡愿在此立下心魔大誓，”孟凡突然开口，声音清晰地打断了他的话，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所有村民，“今日若得青木村与祭祀婆婆相助，救回我同伴许晴。他日，青木村但有驱策，在我能力范围内，且不违背道义之事，孟凡定义不容辞。若违此誓，叫我道基尽毁，神魂俱灭！”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心魔大誓对修士而言约束力极强，尤其是在这种沟通天地自然的场所立下，更添几分分量。

场中顿时安静下来。就连木垣长老也微微动容，看着孟凡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祭祀婆婆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她抬起木杖，轻轻顿地。

“嗡——”

一股柔和却浩瀚的波动自祖木扩散开来，地面的符文瞬间亮了几分。

“时辰已到。”祭祀婆婆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灵祀，启！”

她不再理会身后的些许杂音，转身面向祖木，开始吟唱起古老而晦涩的歌谣。那歌声苍凉而悠远，仿佛与这片天地，与这株古树产生了共鸣。她手中的木杖随着吟唱缓缓舞动，勾勒出玄妙的轨迹。

村民们，包括刚才提出异议的木垣长老，此刻都收敛了所有情绪，面露虔诚，跟随着祭祀婆婆的节奏，低声吟唱起来。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虽然微弱，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力场，与祖木的辉光交融。

孟凡站在祭祀婆婆身侧稍后的位置，按照她事先的嘱咐，收敛全身气息，放空心神，努力去感知、去贴近那股浩瀚的生命意志。

“孟凡，”祭祀婆婆的吟唱稍顿，她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放松，不要抗拒。想象你的神魂如同一株幼苗，渴望雨露阳光。祖木的灵恩并非冲击，而是滋养。感受它，引导它，流向你需要它去的地方——你与那女娃之间的因果之线。”

孟凡依言照做，全力收敛《源轮诀》和混沌源气的本能躁动。他尝试着将自己对许晴的担忧、守护的决心，化作最纯粹的意念。

渐渐地，他感觉到一股温暖、浑厚、充满生机的力量，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开始缓缓渗透进他的感知。它并不狂暴，却无比浩瀚，带着一种滋养万物的慈悲和一种亘古不变的沉重。

这就是青木之灵的力量？

他小心翼翼地，试图按照祭祀婆婆的指引，将这股感知到的“灵恩”，沿着那冥冥中与许晴相连的因果线，传递过去。

然而，就在他的意念与那灵恩接触，试图进行引导的刹那——

异变陡生！

他丹田内那缕一直安静蛰伏的混沌源气，像是被某种同等级的存在惊醒了一般，微微一颤！

虽然孟凡极力压制，但一丝微不可察的、属于万物本源、超越生死轮回的混沌气息，还是不可避免地，顺着他的意念，与那涌来的青木灵恩，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接触！

“轰！！”

孟凡只觉得脑海中一声无形的巨响！

原本温和流淌的青木灵恩，在这一刻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平静湖面，骤然变得躁动起来！那温暖的力量瞬间带上了针刺般的锐利，那浑厚的生机中迸发出一股被冒犯的怒意！

庞大的意志如同山崩海啸，不再是滋养，而是带着审视与排斥，猛地向他压来！

“噗——”孟凡脸色一白，喉头一甜，一丝鲜血自嘴角溢出。他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被无数坚韧的藤蔓缠绕、勒紧，要将他彻底绞碎！那沉重的压力，远超石猛描述的十倍、百倍！

“怎么回事？！”

“祖木的气息变了！”

“他在抗拒灵恩？！”

下方的村民们也立刻感受到了祖木传来的异常波动，那原本温和的辉光变得明灭不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凌厉。吟唱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祭坛中央的孟凡和祭祀婆婆。

祭祀婆婆的吟唱也猛地一顿，她霍然转头，看向孟凡，那双一直平静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孟凡脑海中炸响：

“你……你的体内……究竟是什么？！”

“为何……竟会引来祖木的厌恶与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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