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密室交心
“你……你的体内……究竟是什么?!”
“为何……竟会引来祖木的厌恶与敌意?!”
祭祀婆婆的传音如同惊雷,在孟凡识海中炸响。与此同时,外界,祖木的辉光剧烈波动,那庞大的意志带着显而易见的排斥与怒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令人窒息的威压残余。祭坛周围的符文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噗——”孟凡再难压制翻涌的气血,又一口鲜血喷出,身形晃了晃,脸色苍白如纸。神魂如同被撕裂般剧痛,那是强行中断与远超自身层次力量连接的反噬。
“灵祀失败了?”
“祖木发怒了!”
“都是这个外乡人!他做了什么?”
“看,他吐血了!”
下方的村民们顿时骚动起来,惊惶、恐惧、质疑的目光齐刷刷射向祭坛上的孟凡。木垣长老更是脸色铁青,拄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看向孟凡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后怕。
石猛一脸错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阿雅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角。
祭祀婆婆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惊骇,她转过身,面向骚动的人群,将木杖重重一顿。
“肃静!”
她的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灵祀已毕,祖木自有考量。所有人,各归其位,不得喧哗!”祭祀婆婆的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木垣长老脸上停顿了一瞬,“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违者,以叛村论处!”
村民们被她目光中的冷意所慑,虽然满腹疑窦和不安,却也不敢再多言,在几位村老的引导下,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缓缓散去。只有石猛犹豫了一下,看向摇摇欲坠的孟凡,眼中带着担忧。
祭祀婆婆不再多言,转身对孟凡低声道:“随老身来。”
她步履看似从容,速度却极快,走向她那间依树而建的木屋。孟凡强忍着神魂和肉身的双重不适,擦去嘴角血迹,默默跟上。
进入木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屋内,那簇与古树根系相连的青光苔藓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祭祀婆婆没有点灯,只是借着苔藓的微光,目光如电,死死盯住孟凡,之前那份慈祥与平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审问的锐利。
“现在,没有外人。告诉老身,你究竟是谁?你体内那股……连祖木都为之排斥、甚至感到畏惧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她的声音低沉而紧迫,“老身主持灵祀近百载,从未见过祖木显露出如此情绪!那绝非寻常魔气,也非任何已知的邪功!那是……一种更根源、更古老的东西!”
孟凡靠坐在墙边,剧烈地喘息着,大脑飞速运转。混沌源气的秘密是他最大的底牌,绝不可能轻易透露。但眼下,灵祀因他而败,许晴生机断绝,祭祀婆婆是唯一的知情者和可能的转机。他必须给出一个解释,一个至少部分真实的解释。
他抬起头,迎上祭祀婆婆锐利的目光,声音因虚弱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婆婆……可知‘玄黄界’?”
祭祀婆婆瞳孔微缩,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古老的记载中……提及过这个名字。传说,那是一处……被遗弃之地,灵气污浊,道途艰难。你们……来自那里?”
“是。”孟凡坦然承认,“我们来自玄黄界,通过一处上古传送阵,意外抵达此地。许晴她……便是在玄黄界一处绝地中,为救我而被一道上古残留的恐怖魔念侵蚀,才落得如此下场。”
他顿了顿,观察着祭祀婆婆的神色,继续半真半假地说道:“至于我体内的力量……与我修炼的功法有关。此法……源于玄黄界一处上古遗迹,名为《源轮诀》,能吞噬炼化万物精气,包括死气、魔气,反哺己身。或许……正是因为这功法过于霸道,吞噬过太多杂乱气息,甚至包括那道魔念的部分力量,才……才使得气息不纯,引来了祖木的排斥。”
他巧妙地将混沌源气的特殊性,归结于《源轮诀》的吞噬特性以及吞噬对象的杂乱上。
“吞噬万物……炼化魔念……”祭祀婆婆喃喃自语,眼中的锐利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思索和凝重,“难怪……祖木秉性自然,生生不息,最是厌恶这等强行掠夺、混淆本源的气息。你那功法,在祖木感知中,恐怕与那些破坏平衡的域外天魔无异!”
她来回踱了几步,木杖敲击地面,发出笃笃的声响,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婆婆,”孟凡撑起身子,语气带着一丝恳切,这是他极少显露的情绪,“晚辈自知功法或许不为此地所容。但许晴是无辜的,她身具纯灵之体,心思纯净。求婆婆看在同为人族,看在她是为对抗魔念才遭此劫的份上,再想想办法!任何代价,我孟凡一力承担!”
祭司婆婆停下脚步,看着他苍白而坚定的脸,又看了看木榻上气息愈发微弱的许晴,长长地叹了口气。
“办法……并非完全没有。”她的话让孟凡心中一紧。
“请婆婆明示!”
“祖木之路已断,因其排斥的是你功法的根源气息,只要你在旁,灵恩便无法纯粹降临。”祭祀婆婆缓缓道,“如今,只剩下两个选择。”
“其一,”她伸出一根手指,“老身可施展我青木村秘传的‘燃魂续命术’,以老身部分本源魂力为引,强行点燃她的生命之火,或可再延续她三五月性命。但此法凶险,对老身损耗极大,且只是续命,无法根治其神魂之伤,时限一到,魂飞魄散。”
孟凡的心沉了下去。这只是饮鸩止渴。
“其二呢?”他急切地问。
祭祀婆婆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其二……离开青木村,向北而行,穿过黑瘴林,跨越沉眠山脉。传说,在山脉的另一边,有一座‘遗光之城’。”
“遗光之城?”
“嗯,”祭司婆婆点头,“那是此方世界中,一处极为特殊的所在。传闻那里汇聚了来自各个失落之地的流亡者,传承芜杂,甚至有精通神魂之道的大能隐居。那里,或许存在能修复本源、重聚神魂的秘法或圣药。而且……”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孟凡一眼:“那里龙蛇混杂,力量体系千奇百怪,你那‘霸道’的功法,在那里或许反而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孟凡瞬间明白了祭司婆婆的言外之意。遗光之城,是一个可以接纳他,也可以找到救治许晴方法的地方。但前提是,他们要能活着抵达那里。
“黑瘴林……沉眠山脉……很危险?”他问出了关键。
祭祀婆婆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何止是危险。黑瘴林中毒瘴弥漫,滋生着无数诡异妖植和毒虫,其中一些,连老身都深感棘手。而沉眠山脉……那里沉睡着古老的存在,山脉本身仿佛就有生命,会迷惑心神,扭曲空间。村中典籍记载,近百年来,仅有三位先辈尝试穿越,皆一去不返。”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许晴微弱的呼吸声,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一边是短暂的续命,将希望寄托于祭祀婆婆的牺牲和渺茫的运气。
一边是踏上一条几乎十死无生的绝路,去寻找那传说中的一线生机。
孟凡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与许晴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闪过她挡在自己身前时的决绝,闪过她纯净眼眸中的信任。
他没有犹豫太久,重新睁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的清明。
他看向祭司婆婆,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选第二条路。去遗光之城。”
祭司婆婆对于他的选择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你想清楚了?此路,九死一生。”
“留在这里,她十死无生。”孟凡的声音平静却坚定,“既然有一线生机,我便去争。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上一闯。”
他走到榻边,轻轻握住许晴冰凉的手,低声道:“等我,我一定找到救你的方法。”
然后,他转身,对着祭祀婆婆,深深一揖:“多谢婆婆指点明路。救命之恩,指点之情,孟凡铭记于心。他日若能归来,必有厚报!”
祭祀婆婆看着他,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罢了……既然你意已决,老身便再助你最后一次。”
她走到墙边的木架前,取下一个不起眼的木盒,递给孟凡:“这里面,是三颗‘清瘴丹’,可抵御黑瘴林外围大部分毒瘴,但进入深处,效力大减,需另寻他法。还有一张简陋的地图,是老身根据先辈零星记载绘制,只能指引你大致方向,前路如何,全靠你自己了。”
孟凡郑重地接过木盒,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多谢婆婆。”
“去吧,”祭祀婆婆背过身,挥了挥手,“趁夜色未深,村人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即刻出发。若是等到明日,木垣他们……恐生事端。”
孟凡不再多言,将木盒收起。他小心地将许晴背在身后,用准备好的布带牢牢固定。感受到背后那轻飘飘的重量和微弱的气息,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他最后对祭祀婆婆的背影行了一礼,毅然推开木门,身影融入青木村沉沉的夜色之中,向着北方,那未知的险境与渺茫的希望,迈出了脚步。
木屋内,祭祀婆婆缓缓转过身,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源轮诀》……吞噬万物……玄黄界……难道传说中的‘归墟之子’,真的应验在此子身上?此去遗光之城,是福是祸?这片天地的宁静,恐怕……真的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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