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初遇流亡者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孟凡背着许晴，身形如同鬼魅，借着青霖林木屋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绕开村舍，向着北方潜行。祭司婆婆给的简陋地图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第一个目标，便是那片笼罩在不祥雾气中的黑瘴林。
村落的灯火和人气很快被抛在身后，四周只剩下风吹过古老林木的呜咽，以及越来越浓郁的、带着腐朽和腥甜的诡异气息。前方，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仿佛连接着天幕的墨绿色雾气墙，横亘在视野的尽头。那就是黑瘴林，连青木村村民都轻易不敢深入的险地。
孟凡停下脚步，将许晴轻轻放下，靠在一棵巨树根系形成的天然凹槽里。他取出祭祀婆婆给的木盒，打开，里面是三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清凉药香的碧绿丹药，以及一张绘制在鞣制兽皮上的粗糙地图。
他毫不犹豫地吞下一颗清瘴丹。丹药入腹，一股清凉气流瞬间扩散开来，萦绕在口鼻和周身毛孔之处，将前方飘来的些许毒瘴气息隔绝在外。
“希望能撑得久一些。”孟凡低语一声，重新背起许晴，深吸一口气，毅然踏入了那片墨绿色的迷雾之中。
一进入黑瘴林的范围，光线骤然暗淡，仿佛从白昼瞬间跌入黄昏。参天古木的形态变得扭曲怪诞，枝叶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紫黑色。空气中弥漫的腥甜气味更加浓重，即使有清瘴丹护体，也让人感到一阵阵胸闷恶心。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噗嗤的声响，偶尔能看到森白的兽骨半埋其中。
孟凡将神识尽可能的扩散出去，但在此地，神识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只能探查到周身十丈左右的范围，再远便是一片模糊，并且神识接触那些墨绿色瘴气时，会传来隐隐的刺痛感。
“沙沙……窸窣……”
四周的黑暗深处，不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细碎声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传来细微的水流声。一条浑浊的、泛着诡异泡沫的溪流挡住了去路。溪水呈现暗红色，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孟凡目光一凝，正欲寻找过河之处，突然——
“咻！咻！咻！”
数道黑影如同闪电般从浑浊的溪水中激射而出，直扑孟凡面门！那是一种通体漆黑、长着翅膀的怪鱼，口中布满细密的獠牙，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孟凡反应极快，“幽影”短刃瞬间出现在手中，刀光如同泼洒的墨水，在身前划出一道灰绿色的弧线。
“噗！噗！噗！”
几声轻响，那几条怪鱼在半空中便被精准地斩成两段，腥臭的血液溅落，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然而，更多的怪鱼被血腥味刺激，如同沸腾般从溪水中跃出，形成一片黑压压的虫云，嗡鸣着扑来！
“找死！”孟凡眼神一冷，炼气十二层的灵力轰然爆发，虽受环境压制，依旧磅礴。《源轮诀》运转，他不再留手，短刃挥洒间，灰绿色的刀芒纵横交错，形成一张死亡之网。每一道刀芒都蕴含着强大的吞噬之力，那些怪鱼一旦被触及，不仅身体被斩断，连其微弱的生命精气也被瞬间掠夺，化为飞灰。
几个呼吸间，扑来的怪鱼群便被清空了大半，剩下的似乎感知到了危险，悻悻地钻回了浑浊的溪水中。
孟凡持刀而立，气息平稳，只是眼神更加凝重。这还只是黑瘴林的外围，便有如此诡异的攻击。
他不敢耽搁，脚下发力，身形轻盈地掠过数丈宽的溪流，稳稳落在对岸。
刚落地，他耳朵微动，敏锐地捕捉到侧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压抑的喘息声，以及……微弱的灵力波动。
有人？
孟凡心中一凛，立刻收敛气息，背着许晴，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
拨开一丛散发着恶臭的巨大紫色蘑菇，眼前的景象让他眉头微皱。
一片小小的空地上，三名衣衫褴褛、面色惶恐的修士正背靠背站立，他们身上带着伤，灵力波动微弱，最高不过炼气中期。而包围他们的，是五只体型如牛犊般大小、形似猎豹、却浑身覆盖着暗紫色鳞片、口中滴落着腐蚀性涎液的妖兽——瘴气豹。
这三名修士显然已是强弩之末，护体灵光黯淡，手中的法器也灵性大失，只能勉强抵挡着瘴气豹不时发起的扑击，险象环生。
“王大哥，撑不住了！清瘴符快失效了！”一个年轻些的修士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脸色已经开始泛起不正常的青黑色。
“闭嘴！撑不住也得撑！被这些畜生咬死，还不如毒发身亡痛快！”为首那名被称为王大哥的汉子怒吼道，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此刻因为激动而扭曲着。
就在这时，一只瘴气豹抓住了年轻修士分神的空隙，猛地从侧面扑来，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紫影！
年轻修士吓得魂飞魄散，眼看就要被扑倒。
突然！
一道灰绿色的刀光，如同来自幽冥的叹息，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那只瘴气豹的额心！
“噗嗤！”
轻响声中，那瘴气豹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猩红的眼眸瞬间黯淡，庞大的身躯“嘭”地一声砸落在地，额心只有一个细小的血洞，但全身的精气仿佛都被瞬间抽空，变得干瘪了一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剩下的四只瘴气豹和那三名修士都愣住了。
孟凡的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手持滴血不沾的“幽影”，目光平静地扫过场中。
“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那王姓汉子最先反应过来，虽然震惊于孟凡看似年轻的面容和那诡异强大的手段，但还是立刻躬身行礼，语气充满了感激和后怕。另外两名修士也连忙跟着行礼。
那四只瘴气豹似乎感知到了孟凡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低吼着，缓缓后退，最终不甘地遁入了浓密的瘴气之中，消失不见。
孟凡没有理会那三名修士的感谢，他的目光落在王姓汉子腰间一块快要失去光泽的玉符上。“你们的清瘴符，快失效了。”
王姓汉子脸色一苦，无奈道：“前辈明鉴，我们兄妹三人本是打算穿越黑瘴林，去‘遗光之城’碰碰运气，没想到刚进来没多久就遭遇了瘴气豹群，符箓消耗太快……若非前辈出手，我们今日怕是……”
“你们也要去遗光之城？”孟凡心中一动。
“是，是的。”王姓汉子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也是要去那里？”
孟凡不置可否，只是问道：“你们对去遗光之城的路，知道多少？”
王姓汉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不瞒前辈，我们只有一份比您手上这张可能还简陋的草图……”他看了一眼孟凡手中露出的兽皮地图一角，“只知道大致往北，要穿过黑瘴林，翻越沉眠山脉……具体路径，也是一头雾水。”
孟凡沉默。看来指望从他们这里得到详细路线是不可能的了。
他看了一眼三人狼狈的模样和快要失效的清瘴符，心中权衡。带上他们是累赘，但或许……能从他人口中了解更多关于前路和遗光之城的信息。
“跟着我，可以。”孟凡终于开口，声音冷淡，“但生死自负，我不会特意保护你们。若拖后腿，我会立刻离开。”
三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在这绝境中，能跟着一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前辈，已是天大的幸运！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我们一定紧跟前辈，绝不拖累！”王姓汉子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孟凡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向北而行。那三名修士连忙服下自己备用的、品质显然差很多的解毒丹药，紧紧跟在他身后，不敢有丝毫落后。
队伍在死寂而危险的黑瘴林中沉默前行。有了孟凡开路，那些潜伏的毒虫瘴兽似乎都收敛了许多，偶尔有不长眼的冒出来，也被孟凡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他那干净利落、并且能瞬间让目标“枯萎”的战斗方式，看得身后三人心惊肉跳，更是敬畏不已。
走了约莫半日，周围的光线越发昏暗，瘴气也浓郁得如同实质，清瘴丹形成的清凉护罩开始剧烈波动，显然压力巨大。
“前……前辈，”王姓汉子气喘吁吁地开口，他的脸色更差了，“不能再深入了！这里的瘴气，我们的丹药快扛不住了！”
孟凡也停下了脚步，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清瘴丹药力也在飞速消耗。他抬头看向前方那如同墨汁般翻滚的浓郁瘴气，眉头紧锁。
祭祀婆婆说过，清瘴丹只能抵御外围瘴气。看来，必须找到其他方法，或者……绕路？
就在这时，他敏锐的神识捕捉到，在左侧某个方向，传来的瘴气波动似乎有细微的不同，隐隐带着一丝……微弱的灵力清新感？
“这边走。”孟凡毫不犹豫，改变方向，朝着那感应到的异常之处行去。
三名修士虽然不明所以，但此刻已将孟凡视为唯一的依靠，咬牙跟上。
穿过一片布满扭曲藤蔓的区域，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只见前方竟然出现了一片不大的“净土”！方圆数十丈内，瘴气明显稀薄了许多，空气中甚至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草木清香。在这片区域的中央，生长着一株奇特的植物，它通体翠绿如玉，形态如同一个倒扣的碗，散发着柔和的绿色光晕，光晕所及之处，墨绿色的瘴气仿佛被净化了一般，纷纷退散。
“这是……净尘花？！”王姓汉子失声惊呼，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天不绝我！竟然是净尘花！有它在，周围的瘴气会被净化，我们能在这里休息恢复！”
然而，孟凡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那株净尘花上，而是落在了净尘花旁边，一具倚靠着巨石，早已化为白骨的尸骸之上。
尸骸的姿势很奇特，一只手向前伸出，似乎想要触碰那净尘花，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什么东西。在那尸骸的肋骨之间，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剑，短剑的样式，与青木村村民使用的颇有几分相似。
孟凡的心，猛地一沉。
这具尸骸，恐怕就是祭司婆婆口中，那试图穿越黑瘴林而失败的青木村先辈之一。
而他临死前，想要触碰净尘花……是求救？还是……警告？
孟凡缓缓走上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片看似祥和的“净土”。事出反常必有妖。在这凶险的黑瘴林深处，为何会独独存在这样一片安全区域？
他的神识仔细地探查着那具尸骸，以及那株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净尘花。
突然，他瞳孔骤缩！
在那净尘花翠绿欲滴的叶片背面，他看到了几条极其细微、几乎与叶脉融为一体的，暗金色的纹路！
那不是普通的净尘花！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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