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日租界

轿车越开越快，穿过几条小巷后，周围的环境渐渐变得陌生，路边的行人越来越少，十个人里就有一两个穿着军装的日军士兵。

没记错的话，特高科的办公地点就在这一带。

果然，黑色轿车在前方不远处拐进了一条岔路，岔路口的牌子上写着“东和路”，正是特高科所在的街道。

要知道特高科周围布满了日军的眼线，要是再往前跟，肯定会被发现。

王珏立刻对车夫说：“师傅，停！就在这里停！”

车夫连忙停下车，王珏付了车钱，快速下车，看着黑色轿车渐渐消失在东和路的尽头——特高科的铁门前，心跳动的格外的快，王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庆幸自己及时停住，否则就暴露了。

她靠在电线杆上，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没跟到特高科里面，但至少知道了中村杏子的两个去向：巴斯德研究院和特高科。这说明她不仅关心病菌检测，还和特高科有联系，肯定不是简单的了解患者病情，应该是封维推测的一样，中村杏子肯定知道石井郁男的行踪。

王珏没有立刻离开，毕竟特高科附近多的是眼线，贸然离开而容易引人怀疑。

眼角瞥见不远处的路边有家支着蓝色布棚的面摊，蒸汽裹着葱花的香味飘过来，王珏装作赶路累了的样子，慢悠悠走过去坐下。

“老板，来碗阳春面。”

面摊老板应了声，转身下面，不多时将将阳春面端在了王珏的面前。

王珏手里拿着筷子，在碗里慢慢挑着面条，她的目光却始终注意着东和路的路口。

心里盘算着：不知道能等到中村杏子出来，若是中村杏子出来，她继续跟上去说不定还能发现更多线索。

一碗面刚吃了一半，就见四辆黑色小汽车依次从东和路的路口驶出来。

打头的正是中村杏子之前坐的那辆车，王珏赶紧低下头，用额头前的碎发挡住脸，在头车转弯后，王珏这才抬起头，她清楚地看到中间的那辆车后座坐着两个身影：右边是一个男人，颧骨高耸，眼神阴鸷，左脸下颌有一颗黄豆大小的痣，正是封维曾描述过的石井郁男；左边则是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头发盘在脑后，侧脸线条凛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意，王珏没见过她，却猜得出这女人绝不简单。

四辆汽车排成一列，朝着日租界方向驶去。

王珏放下筷子，匆匆付了面钱，小跑着跟了上去，她没有拦黄包车，而是看着四辆汽车越开越快，很快驶上了外白渡桥。

而桥对面的就是日租界的界碑，她根本不可能跟着进去。

不过这也足够了，她已经看到了石井郁男，确认了他和中村杏子的关联。

王珏站在桥边，看着四辆汽车消失在日租界的方向，才转身往街边走。

她没直接回家，而是拦了辆黄包车，直接让车夫去就近的菜场。菜场里人声鼎沸，挑着菜筐的小贩、讨价还价的主妇，混杂着鱼腥味，热闹得让人安心。王珏了一把青菜、一块豆腐，又拎了条新鲜的鲫鱼，这才慢悠悠往家走。

回到家后，王珏先是进了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餐。

鲫鱼熬汤，豆腐煎得金黄，青菜清炒，都是封维爱吃的家常菜。他刚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门口就传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封维回来了。

封维眼下的乌青比早上更重，显然又是忙得没歇脚的一天。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鱼汤刚熬好，还热着。”王珏递过毛巾，语气轻松。

封维接过毛巾擦了擦手，坐下后拿起筷子，却没立刻动，只是看着桌上的菜。

王珏知道他在惦记跟踪的事，盛了碗鱼汤递过去：“先喝点汤，我跟你说今天的事。”

封维接过汤碗，喝了一口，才抬头看向王珏：“怎么样？中村杏子去了哪些地方？”

“中村杏子先是去了巴斯德研究院，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好，看样子应该是在研究院受了挫。之后她又去了特高科，待了大概十几分钟，出来的时候跟了四辆车，中间那辆车上坐着两个人。”王珏回忆道：“男的左脸下颌有颗痣，跟你之前描述的石井郁男一模一样。旁边还坐了个穿黑西装的女人，看着挺漂亮的，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封维的眉头瞬间皱紧：“是章婧伶，没想到她还跟在石井郁男身边。”

“汽车往日租界的方向开了，过了外白渡桥我就没再跟。”王珏叹了口气，“日租界那边全是日军的岗哨，别说进去，靠近都难。”

封维沉默了，现在石井躲在日租界，那里是日军的核心区域，别说暗杀，连进去侦查都难如登天，难道他们暗杀石井郁男的行动还没开始就要失败了吗？

封维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疲惫，“难道真的没办法了？”

王珏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跟着着急，只是她知道着急也没用，只能拍了拍封维的手，安抚道：“办法肯定会有的，只是得再等等。”

中村杏子今天去了巴斯德研究院，还碰了钉子，她肯定想提前知道检测结果，又或者是想干预检测结果？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能证明他的猜测没有错，中村杏子确实和石井郁男有联系。

中村杏子或许会是一个突破口。

暗杀石井郁男只是计划的一部分，石井郁男死不足惜，但他手中关于病毒细菌研究的资料必须销毁，绝对不能留给日本人。

“先吃饭吧！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办法。”王珏给封维的碗里夹了一片豆腐。

封维看着碗里的豆腐，沉默了片刻才拿起筷子，慢慢嚼着，味同嚼蜡。

桌上的菜都是他平时爱吃的清炒时蔬、鲫鱼豆腐、韭菜鸡蛋，可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日租界的岗哨、连饭菜的香味都尝不出来。

王珏见他心不在焉，又给她盛了勺鲫鱼汤，轻声说：“多喝点汤，你今天在医院肯定没好好吃饭。就算要行动，也要有个好身体才行。”

她知道封维的性格，一旦盯上一件事，就容易钻牛角尖，只能用这种关心，慢慢把他从焦虑里拉出来。

封维接过汤碗，喝了两口热汤，胃里暖了些，紧绷的神经也松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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