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可别自讨没趣

陆景轩和陆莹的身体不约而同地僵住，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明明衣着素净，可周身那股迫人的气势，却让他们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报官？去宫门口哭？

他们不敢。

“我们走！”

陆景轩拽着陆莹，几乎是逃一般地退出了院子。

直到两人的脚步彻底消失，虞婉宁才缓缓坐回椅中，她拿起那本还没看完的书，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翠桃走上前，给她续上热茶：“夫人，您别为他们气坏了身子。”

虞婉宁没说话，只是看着院门的方向。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果不其然，还没过一炷香的功夫，院外又传来喧哗，穿着绛紫色遍地金褙子，打扮得花团锦簇的中年妇人，不顾下人阻拦，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虞婉宁！你这个当家主母是怎么当的？府里死了人，还是两条人命，你竟然还坐得住？我大哥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来人是陆铮的另一个妹妹，陆文倩。

她一进门，便叉着腰，一双吊梢眼上下打量着虞婉宁，嘴里的话跟倒豆子似的。

“我听说钱账房和那婆子是畏罪自尽，可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去贪墨？还不是你这个主母刻薄，逼得下人没了活路！如今事情闹大，惊动了官府，将军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虞婉宁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陆文倩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怕了，说得更起劲了：“这管家之权，我看你也不必再握着了，你一个国公府的小姐，金枝玉叶的，哪懂这些柴米油盐的俗事，不如交出来，我帮你打理，好歹我也是陆家人，总不会让将军府败落了去！”

绕了这么大一圈，原来是盯上了管家权。

虞婉宁将书卷轻轻合上，“说完了？”

陆文倩一愣。

“说完了就出去。”虞婉宁端起茶盏，“翠桃，送客！告诉门口的婆子，以后苍蝇和狗，不许放进院子。”

“你！你说谁是狗！”陆文倩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可她看着虞婉宁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看看旁边几个面无表情的粗壮婆子，最终还是没敢撒泼，只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气哼哼地甩袖走了。

陆文倩一出院子，便直奔陆景轩的住处。

此刻，陆景轩和陆莹正对着一桌子粗茶淡饭发愁，连筷子都懒得动。

“我的好侄儿，好侄女，你们这是受的什么罪啊！”陆文倩一进来就哭天抢地，掏出帕子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这虞婉宁的手腕也太狠了，她这是要把你们往死里逼啊！”

陆莹一见她，委屈顿时涌了上来，扑过去哭道：“二姑母，你可要为我们做主！母亲她……她现在连饭都不让我们吃饱了！”

“何止是不让你们吃饱！”陆文倩扶着她，对着陆景轩痛心疾首，“她逼死钱账房，就是为了独揽大权，把府里的钱都变成她自己的！你们想想，这将军府姓陆，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姓人作威作福了？景轩，你可是长子，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把我们陆家的家业都败光吗？”

陆景轩本就一肚子火，被她这么一煽动，更是怒不可遏。

“那依姑母之见，我们该怎么办？”

陆文倩凑过去，压低了嗓门：“这管家权，必须拿回来！只要把中馈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她虞婉宁就翻不出天去！你听我的，明日……”

……

次日清晨，一封烫金的帖子送到了虞婉宁的案头。

是宫里皇后举办的赏花宴。

翠桃在一旁收拾着东西，看了一眼帖子，习惯性地说道：“又是宫宴，往年都是景轩少爷代您去的，今年他怕是去不成了，夫人，要不就回绝了吧？”

前世，为了那几个孩子，她几乎断绝了所有社交，京中贵妇们的宴请，她一概不理，宫宴更是能推就推，只让陆景轩代表将军府出席，为他铺路。

虞婉宁拿起那封帖子，指尖在那几个字上轻轻划过。

“不回绝。”她开口道，“你去库房，把我那件云霏妆花缎的诰命服取出来，再配上整套的赤金点翠头面。告诉针线房，今晚我要穿。”

翠桃愣住了：“夫人，您……您要亲自去？”

“嗯。”虞婉宁应了一声，“我这个正主，也该出去见见人了。”

当晚，华灯初上，宫苑之内丝竹悦耳，衣香鬓影。

当虞婉宁身着一品诰命服，出现在宴会厅门口时，满堂的喧嚣有片刻的停滞。

她身姿挺拔，妆容精致，那身繁复华美的朝服穿在她身上，非但不显累赘，反而衬得她气度雍容，威仪自生。

不少夫人窃窃私语，这还是那个守寡多年，深居简出，面容憔悴的陆夫人吗？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陆夫人吗？今天怎么有空出府了？府里的官司，都了结干净了？”

一道尖酸刻薄的女声响起，左相夫人孙氏领着几个跟班，摇着扇子走了过来。

孙氏向来欺软怕硬，前世没少在各种场合给虞婉宁难堪，那时的虞婉宁为了孩子，只能一忍再忍。

虞婉宁看着她，唇边逸出一抹淡笑：“孙夫人消息倒是灵通。不过，我家里的事，就不劳夫人费心了。夫人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我听说左相大人最近纳了房新宠，年方二八，正是娇艳欲滴的年纪呢。”

孙氏的脸瞬间就绿了，丈夫纳妾是她最大的痛点。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夫人心里有数。”虞婉宁不再理她，转身欲走。

被当众揭了短，孙氏恼羞成怒，竟扬起手就要朝虞婉宁的脸上扇去！

虞婉宁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紧接着，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花厅。

是虞婉宁的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孙氏的脸上。

“你敢打我？！”孙氏捂着脸，不敢置信。

“打的就是你。”虞婉宁甩了甩手，冷声道，“孙夫人，你貌似忘了，我乃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你不过是左相夫人，见我按礼需行跪拜礼。以下犯上，我便是掌掴你，也是合情合理。怎么，你想去皇后娘娘面前评评理吗？”

孙氏被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得通红。

旁边立刻有人上来打圆场：“哎呀，孙夫人，陆夫人，都是误会，快别伤了和气。”

“是啊孙夫人，陆夫人如今风头正盛，陛下都向着她呢，你可别自讨没趣。”

孙氏听着周围的劝解，看着虞婉宁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只能把这口恶气硬生生咽了下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宴会开始，皇帝携皇后露了个面，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先行离去。

虞婉宁寻了个清静的角落坐下，刚端起一杯果酒，一道玄色的身影便在她身边落座。

“姐姐，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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