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护你周全
虞婉宁端着酒杯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瞬,她侧过脸,身旁的顾九卿正看着她。
“谈不上委屈。”她开了口,“疯狗乱吠罢了,打跑就是。”
这话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顾九卿心里不是滋味。
顾九卿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道,“若再有人找你麻烦,直接来找我。”
虞婉宁转回头,也看着他,脸上浮起个客套的笑,“多谢世子费心。”
又是世子两个字。
顾九卿的心沉了沉。从重逢到现在,她从未再叫过他九卿。
他想说点什么,可看着她那双清澈却无波的眼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石榴红撒花长裙的妇人端着酒杯,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陆夫人,许久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来人是中书令的夫人,冯氏。三皇子一派的人。
虞婉宁只抬了抬眼,算是打了招呼。
冯氏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在旁边坐下,一双眼睛在虞婉宁和顾九卿之间来回打量,笑得意味深长:“陆夫人和世子爷姐弟情深,真是羡煞旁人。想当初世子爷养在将军府,夫人待他视如己出,如今世子爷功成名就,也不忘夫人的恩情,将军府有夫人坐镇,真是天大的福气。”
这一番话,明着是夸赞,暗地里却句句是刺。什么姐弟情深,什么不忘恩情,都是在影射两人关系不正常。
“咱们这些做女人的,能有陆夫人这般好命的,可真是凤毛麟角。既是将军夫人,又是陛下亲封的诰命,还对摄政王府有天大的恩情,这泼天的富贵,旁人求都求不来呢。”
她掩着嘴笑,话里的酸意几乎要溢出来,“就是不知,陆夫人这诰命,当得安不安稳。毕竟,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啊。”
话音落,空气都凝固了。
虞婉宁终于有了动作,她缓缓放下酒杯,抬起头,那双平静的眼眸里,终于泛起了几分冷意。
“冯夫人,我乃一品诰命,你是三品官的夫人。论品级,你见我需行礼。论身份,我是将门主母,你是文官内眷。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判我的诰命安不安稳?”
冯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没想到虞婉宁会这么直接,一点脸面都不留。
“陆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羡慕你……”她想打个马虎眼混过去。
“羡慕?”虞婉宁打断她,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既然这么羡慕,那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冯氏愣住了:“你……你什么意思?”
虞婉宁端起茶,慢条斯理地吹了吹热气:“我的意思很简单。只要冯夫人今日回去,便与中书令大人和离,我明日就抬你进将军府,让你也尝尝这泼天的富贵。只不过,将军府没有平妻的规矩,你进来,只能做个侧妃。”
“噗……”旁边有贵妇没忍住,一口果酒喷了出来。
“你!”冯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猛地站起身,指着虞婉宁,气得浑身发抖,“虞婉宁!你欺人太甚!”
做侧妃?这简直是把她的脸放在地上踩!
“我只是成全你,怎么能叫欺人太甚?”虞婉宁抬眼,眼底一片冰凉,嘴角嘲讽的笑意却深了几分,“是你自己说的羡慕,我好心给你机会,你倒不领情了?”
“我撕了你的嘴!”冯氏彻底被激怒,扬手就朝虞婉宁的脸扇了过去。
手腕在半空中被更有力的大手截住。
是顾九卿。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扣着冯氏手腕的五指收紧,只听咔哒脆响,冯氏立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顾九卿甩开她,拿出手帕,仔細擦拭着刚才碰过她的手指,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他看都没看在地上打滚的冯氏,只对着她带来的丫鬟婆子说道:“拖回去,告诉中书令,管好自己的夫人。再有下次,断的就不是手腕,是脖子。”
那几个下人吓得魂不附体,手忙脚乱地架起冯氏,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
一场闹剧结束,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识趣地散开,没人敢再往这边凑。
顾九卿重新坐下,他看着虞婉宁,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忧。
“一个中书令夫人,也敢这么对你。你的处境,比我想的还要糟。”
“没什么。”虞婉宁端起凉透的酒,一口喝完。
顾九卿的手伸过来,停在半空,又收了回去,落在桌上。
“跟我走。”他说,“离开将军府,我护着你。”
虞婉宁端着酒杯的手指收紧了些,她摇摇头。
“仇没报完。”她开口,整个人格外平静,“他们还没付出代价,我哪儿都不会去。”
顾九卿张了张嘴,看着她,最后什么也没说。
宴会散了。
周围人看她的神色各异,有凑上来说话的,也有躲着走的。
虞婉宁一个都没理,扶着翠桃的手,直接往宫门去。
刚出宫门,一辆黑漆马车拦住去路。
车帘掀开,是顾九卿。
“我送你。”
“国公府的马车在前面。”虞婉宁回绝。
“左相夫人和中书令夫人不是善茬。”顾九卿的嗓音从车里传出来,“路上难保不出事。我送你,稳妥。”
虞婉宁看着那辆通体乌黑的马车,又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纠结片刻后,还是点了头。
顾九卿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不达目的绝对不会罢休,与其在宫门口拉扯,不如快些了断。
与其在宫门口拉扯,不如快些了断。
马车内空间宽敞,熏着淡淡的龙涎香,顾九卿坐在她对面,亲自为她倒了杯热茶。
车轮压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颠簸。
“左相夫人和中书令夫人,都是三皇子的人。”顾九卿先开了口。
“嗯。”虞婉宁捧着茶杯,应了一声。
“她们今日是奉命来试探你的,也是来给你下马威的。”顾九卿继续说,“你今天让她们吃了亏,她们背后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将军府,不安全。”
虞婉宁掀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没接话。
顾九卿看着她清冷的侧脸,将那句盘桓在心头许久的话又说了一遍。
“离开将军府,我能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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