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死无对证
“翠桃，去叫管家来，让他把府里管事、采买、账房的人，全叫到院里。”
管家应声进来，只看了虞婉宁一眼，什么都没敢问，腿脚发软地退出去叫人。
没多大会儿，院子里就跪满了人。
钱账房和几个采买跪在最前面。
虞婉宁坐在廊下的太师椅上，端着新沏的茶，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翠桃，拿板子。”
两个小厮抬进来两条长凳，几块厚木板往院子中央一扔，发出闷响。
钱账房的腿抖了一下。
虞婉宁搁下茶盏，抬手指向一个采买婆子。
“你，上月给小姐买菌菇，支了五十两银子。国公府送来的东西，几时要府里出钱了？”
那婆子一头磕在地上，全身筛糠一样，“夫人饶命！是奴才鬼迷了心窍！奴才该死！”
“贪墨府银，打三十板子。”虞婉宁说完，只吐出三个字，“拖下去。”
婆子刚要叫，嘴里就给塞了布。人被按在长凳上，板子落下的闷响一声接着一声。跪着的人群里，有人跟着这声音一哆嗦。
“你。”虞婉宁的手又指向一个管事，“二公子的练功服，报的账是云锦，身上穿的是杭绸。那一百二十两的差价，进谁口袋了？”
“夫人！冤枉！”
“堵嘴，打。”
虞婉宁一个接一个地点名，再没翻过账本。院里的求饶的动静越来越小，板子的闷响却没停过。
空气里渐渐有了血腥气。
钱账房跪在最前头，后背的衣裳已经湿透了。他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拖走，嘴唇翕动。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钱账房和另一个陪嫁婆子还跪着。
虞婉宁起身，将手里的账册砸到钱账房脚边。
“轮到你了。钱账房，这十年，从你手里流出去的银子，一共十三万七千两。说，钱去哪儿了？”
钱账房哆嗦着捡起账本，却不敢翻开。他抬起头，对上虞婉宁的脸，浑身抖如筛糠。
“老奴……老奴不知夫人说的是什么。”
他把牙关咬得死紧，一个字也不再吐。
旁边的婆子也跟着磕头：“夫人明鉴，奴婢们一心为府，绝无二心！”
“好一个绝无二心。”虞婉宁笑了，那笑意却冷得刺骨，“不说也行。这十三万两的亏空，就从你们两家来补。我这就派人去查抄你们的家产，变卖你们的家人。我倒要看看，你们刮下来的东西，够不够填这个窟窿。”
钱账房和那婆子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和决绝。
他们知道，虞婉宁说到做到。一旦招了，陆铮不会放过他们的家人。可不招，虞婉宁立刻就会让他们家破人亡。
这是条死路。
下一刻，两人几乎是同时有了动作，猛地朝自己的舌根咬去！
“拦住他们！”翠桃惊呼。
可已经晚了。
鲜血从两人的嘴角涌出，他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没了声息。
满院的血腥味，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虞婉宁静静地看着那两具尸体，心头的疑虑更深。
能让心腹用死来保守秘密，可见他拿捏的把柄有多重。
只可惜死无对证，这件事她还得接着查。
午后，虞婉宁带着翠桃，直接去了自己名下的几家嫁妆铺子。
“王掌柜。”在最大的那家绸缎庄里，虞婉宁对着前来迎接的掌柜吩咐道，“从这个月开始，铺子里所有的盈利，不必再送去将军府，每月十五，你亲自核对好账目，将银子送到国公府，交给我母亲。”
王掌柜愣了一下，但他是虞家的老人，立刻躬身应下：“是，大小姐。”
虞婉宁没再多说，又去了下一家。
当晚，消息传回将军府。
陆景轩正在房里烦躁地踱步，听完眼线的禀报，他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她竟然逼死了钱账房！这个毒妇！”
钱账房一死，他们在外的那条财路就断了一半！
“大哥！大哥！”陆莹哭着冲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食盒，往地上一摔，“你看看！厨房现在都敢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我了！全是凉掉的剩菜，这让人怎么吃！”
她闹了一通，才知道是虞婉宁下的令，府里要缩减开支，以后不许铺张浪费，所有人吃食都按份例来。
陆景轩和陆莹一对，两人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慌。
他们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在这个家里，虞婉宁掌握着最要命的东西，钱。
“不行！不能再让她这么下去了！”陆莹咬牙切齿。
两人一合计，怒气冲冲地再次杀到虞婉宁的院子。
“虞婉宁！你到底想怎么样？”陆莹一进门就嚷嚷，“你克扣我们的吃穿用度，是想活活饿死我们吗？”
陆景轩也沉着脸：“母亲，你就算对我们有气，也不该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传扬出去，别人只会说将军府苛待子女，丢的是整个陆家的脸。”
虞婉宁正在灯下看书，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苛待？府里账目亏空，库房里老鼠都得饿死，如今自然要节俭度日。你们吃的，和府里其他下人并无不同，怎么就叫苛待了？”
“你！”陆景轩被噎得说不出话。
陆莹尖叫道：“我不管！你必须把管家权交出来！把银子给我们！不然……不然我们就去顺天府报官，告你这个主母虐待我们！”
虞婉宁终于抬起头，她看着面前这两个色厉内荏的白眼狼，冷冷勾起唇角。
“去啊。”
她放下书卷，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你们现在就去。我倒要看看，顺天府尹的案头上，是我府里死了两个贪墨巨款的奴才事大，还是你们两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吃不上热饭事大。”
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视着两人。
“你们要是觉得顺天府的官小，那就直接穿着孝服去宫门口哭，去找皇帝给你们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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