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忠顺王府

王府内正厅早已摆开宴饮的排场。紫檀木案上错落摆放着汝窑瓷盏，酒壶里盛着陈年的绍兴花雕，蒸腾的热气混着熏炉里龙涎香的气息。

贾政坐在客座首位，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脸上却是不那么自然。

“政老，今儿高兴，咱们  就多饮几杯如何？”  主位上的忠顺王拿起酒盏，眼角斜看贾政，里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话音刚落，坐在贾政身侧的大理寺卿刘隽立刻附和：“王爷慧眼，政老治理家事向来严谨，荣国府蒸蒸日上，全赖政老操劳。”

礼部尚书李默也跟着点头，端起酒盏向贾政示意：“贾大人风骨，自然都是朝堂众人看的明白的，当敬贾大人一杯。”

贾政忙起身端盏，腰弯得几乎跟个虾米似的：“王爷谬赞，刘大人、李大人过誉了。荣国府不过是仰仗朝廷恩典，若非王爷体恤，哪有今日的安稳。下官，下官怎敢在王爷与诸位大人面前当得起政老二字。”

他的声音颤抖，目光始终不敢与忠顺王对视。如今他虽升官，却深知自己早已成了忠顺王手中的棋子，一言一行都由不得自己。

忠顺王轻笑一声，抬手示意贾政落座：“政老是个明白人，本王向来欣赏通透之人。”

他拍了拍手，身后的侍从立刻捧着一个紫檀木匣走上前来。匣子打开的瞬间，满室都映上了绢帛的柔光  ——  里面竟是一幅前朝名士的画作，

“这是本王早年收藏的旧物，听闻政老素来喜爱书画，今日便赠予政老。”

贾政见状大惊，连忙起身推辞：“王爷厚爱，下官万万不敢受此厚礼！下官何德何能，敢领受王爷如此重赐？”

“政老不必推辞。”  忠顺王的笑容淡了几分，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本王赠你此物，是念及你我相交一场，更是看重你办事的能力。如今朝局微妙，本王身边正需政老这样可靠之人。日后朝廷诸事，还需政老多听本王安排，切不可违背了本王的意思，误了自己的前程，也误了荣国府的将来。”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贾政心上。

他知道，忠顺王这是在赤裸裸地施压  ——  这画不是赏赐，而是枷锁。

他偷眼瞥向刘隽和李默，只见二人都低着头，嘴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显然早已洞悉忠顺王的心思，只等着看他如何。

贾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苦涩，再次躬身行礼：“下官……  下官定当遵从王爷吩咐，不敢有半分违背。”

忠顺王满意地点点头，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如此甚好，本王就喜欢政老这般识时务的性子。”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席间众人，最后落在贾宝玉政身上，“听闻政老的公子天资聪颖，颇得政老喜爱。又是个会写诗词的。”

贾政闻言一愣，不明白忠顺王为何突然提起宝玉，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犬子顽劣，不成器，让王爷见笑了。”

“顽劣些无妨，总有几分跳脱的性子。”  忠顺王笑了笑，再次拍手，“本王今日也为贵公子准备了一份礼物，想必宝公子定会喜欢。”

话音刚落，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缓步走了进来。他面如冠玉，却有些柔润，正是忠顺王府的伶人蒋玉涵。

蒋玉涵走进厅中，先向忠顺王躬身行礼，随后目光扫过席间，当看到角落里的贾宝玉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而贾宝玉原本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酒盏，见蒋玉涵进来，顿时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大喜的神色，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他与蒋玉涵早有交往，却因忠顺王的缘故只能私下往来，如今忠顺王竟将蒋玉涵叫到席间，岂不是意味着他以后能大大方方地与蒋玉涵交往了？

“宝玉，快谢过王爷，但你可决不能，不能，，，”  贾政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他的脸色早已变得惨白，此刻更是绿得像被霜打了的菜叶。

他终于明白忠顺王的用意了  ——  送书画是让他听话，送蒋玉涵却是要将他彻底绑上忠顺王的船。

而且，是要他做佞臣，那蒋玉涵是什么样的人，却就这么送给贾宝玉，这可怎么成？

贾宝玉却没察觉到贾政的异样，倒还兴奋地起身向忠顺王行礼：“多谢王爷赏赐！”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蒋玉涵身上，脸上满是欢喜。

此刻的贾宝玉早将北静王的嘱咐忘却了。

忠顺王看着贾政煞白的脸和贾宝玉却是一脸兴奋样子，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政老，你看贵公子多喜欢？他们之间要多往来，这本是好事，政老不必如此拘谨。”

刘隽立刻笑着附和：“王爷体恤晚辈，真是仁厚之至！贵公子能得王爷如此照拂，真是天大的福气。”

李默也跟着点头：“是啊，政老好福气，不仅得王爷看重，连公子都能得王爷这般疼爱，真是羡煞旁人。”

贾政僵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坠入了冰窖。

他看着眼前觥筹交错的宴席，听着众人谄媚的话语，只觉得无比讽刺。

或许，从今日起，他再也不是那个儒雅的贾政了，而是成了忠顺王手中的傀儡，

这大理寺的差事弄不好就让他成了世人唾弃的佞臣。可他此刻却不敢忤逆忠顺王

忠顺王看着贾政失魂落魄的样子，满意地端起酒盏：“来，诸位，今日难得尽兴，咱们满饮此杯！”

众人纷纷起身端盏，酒杯碰撞的脆响，在贾政听来，却像是割在心上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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