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遮丑（七）
沈云歌也不知怎的，原先以为自己已然厌弃了陈妈妈，却在沈峰说出要将陈妈妈赶到乡下时，眼眶酸涩。
尤其是在看到陈妈妈的泪水后，仿佛有只手揪着自己的心脏，呼吸都变得困难。
沈峰并不理会陈妈妈的求情，又指着门外的宁双儿：“外面那个，宁双儿，一并拉走，明儿就叫人牙子过来！”
沈峰话落，门外守着的家丁便进门，一人一边，架起陈妈妈就要走。
陈妈妈内心被恐惧占领，张开嘴还没说话，沈云歌便冲上前抱着陈妈妈，双手紧紧捏着陈妈妈的双肩。
“陈妈妈，你自小跟着我，怎么会这么糊涂呢？你走了，我怎么办？”
“把嘴巴闭紧了，敢多说出一个字，你家那几口，都别想活着见到明早的太阳！”
陈妈妈在沈云歌扑上来那一刻，心中是燃起了希望的，好像看到幼时的沈云歌，扎着两个小辫子欢喜的蹦蹦跳跳，让自己给她做一只小老虎布偶。
从前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如今却能说出冰冷刺骨的话，陈妈妈还来不及感受双肩上传来的痛，有的只是心酸。
“小姐。”
陈妈妈呢喃，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喊的是沈云歌还是厉舒柔。
沈云嘉将二人分开，伸手拨开沈云歌挡住视线的碎发：“妹妹应当庆幸，这刁奴没害得妹妹走上不归路。”
也不知是不是禁足三个月让沈云歌学乖了，今晚局势反转时，沈云嘉竟没怎么听到沈云歌的心声。
她也不似从前那般，一有事情发展不如意，便藏不住情绪。
转眼一想，沈云嘉也无所谓沈云歌变了多少，总归来日方长，从前的账，总要一一清算。
“拉下去吧，别叫妹妹看着难受。”
沈云歌看着陈妈妈被拉走，内心五味杂陈，而陈妈妈在听了沈云歌的话后，嘴里再没有喊过沈云歌，而是一味地求饶，希望沈峰赎罪。
沈云嘉笑着，轻轻握住沈云歌双手，靠近她轻声道：“妹妹这次真是输得惨了，下次可不要再把注意打到我的人身上了。否则，可就没有下一个陈妈妈替你抗下所有了呢！”
沈云嘉看着万里，总觉得，她与扶榆是大差不差的，就沈云歌的性子，想必万里就算不背叛沈云歌，也不会对她吩咐的事全身心投入。
沈云嘉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安慰沈云歌时还留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妹妹别难过，这种不忠的仆人，留着也是无用。”
沈云歌回握住沈云嘉的手，脸上的笑容僵硬，眼角的纹路清晰可见，似乎是用力挤出来的笑容：“姐姐说的是，这种奴才，留着也是浪费府中月银。多亏了母亲，否则妹妹眼拙，可真是冤枉了姐姐！”
沈云歌瞥向万容的神情中，甚至没了最基本的尊敬：【小娘的死，沈陈两家的婚事，如今还有陈妈妈，总有一天，我会一一讨回！】
感受到手背上的痛意，沈云嘉只是笑笑：“天色不早了，妹妹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受了凉，马上要过年节了，要是云唤弟弟回来见你病了，又少不得一阵心疼了！”
“亲生姐弟，互相心疼是应该的，姐姐说，对吧！“
沈云歌即使败了，却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给沈云嘉使绊子的机会，就揪着沈云嘉没有亲生兄弟姊妹，故意提起来膈应沈云嘉。
事情处理完了，沈峰便去了厉宛住处，万容看着沈云嘉疲惫的模样，再青崖给扶桑上完药后，便直言让沈云嘉早些歇息，整座府邸，再次恢复寂静。
栖霞院
沈云嘉坐在扶桑床边，因着扶桑受伤，沈云嘉特地将扶榆移了出去，如今屋内，只有扶桑居住。
扶桑总觉得自己趴着，小姐坐在自己边上不太好，几次挣扎着要起来：“小姐，我是奴婢，哪有奴婢趴着小姐坐着的道理？”
沈云嘉倒是不在意，回屋洗漱后头上便不带任何发饰，青丝垂落，在月光下颇具几分婉约美。
“你不是普通奴婢，你跟我最久，还不知道我么？母亲说你上的药开始会有些灼烧感，总归我也睡不着，不若来陪陪你。”
扶桑扯过边上的披袄：“那小姐盖好，可别着凉了。”
沈云嘉抚摸着扶桑的头，心疼溢于言表：“傻丫头，再打重些，命还要不要了？”
扶桑明明才受了一下，却被从前沈云歌的症状更为严重，或许今日动用家法的家丁，是沈云歌的人也难说。
“我是奴婢嘛，保护主子是应该的。”
沈云嘉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扇动小扇子，希望减轻扶桑的灼烧感。
“小姐，今晚一下子发生了好多事呀，感觉跟做梦似的。”
沈云嘉一想，自己都快忘了今晚的花灯都长什么样了，无奈摇头：“方才一想，还以为庙会是从前的事呢！”
“小姐，今晚二小姐没得手，或许还会下手，小姐可要准备反击？”
“她既一心要嫁给陈征，我成全她便是。省得总是在我面前闹腾，既然那么想嫁，那便让她去试试，看看嫁给陈征是不是真如她相像的那般享受。”
“小姐可是有主意了？”
“不急，等你好些了咱们在办。对了，之前吩咐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扶桑正要起身：“查到了些，婢子都记在纸上了。”
沈云嘉赶紧压住扶桑：“你说在哪，我去拿便是，你别乱动了！”
“在妆奁下面的小格子里。”
沈云嘉起身拿出一张纸，上面记录了不少字样。
扶桑重新趴回床上：“听闻三姨娘在生下七小姐前，好像还怀过一个孩子，只是胎象稳固后便随着老爷到洛河参加沈氏宗族举办的宴会。听老一辈姑姑们说，三姨娘那时舟车劳顿，才到洛河不久，孩子便走了。”
“大约是多少年前的事？”
扶桑下巴搁在双手交叠的手臂上，抬头一想：“约摸着，也有十八、十九年了。许是那次身子有损，三姨娘这些年才有了七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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