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想在你身边

“小伙子，”一旁的老妇人出声叫住凌七，询问到:“这是你夫人吧？她怎么晕船晕得这么厉害？”

“是，”凌七坦然应下，答道:“我们夫妻第一次坐船，以前没怎么出过远门。”

老妇人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哦，这样啊。”

她凑近些想帮瑟瑟拍拍背，一瞥到她苍白的脸，妇人立即惊呼:“这位娘子有孕在身，怪不得乘船会有这么大反应。”

凌七心中一惊，警惕地向那面容微怒的妇人询问:“您怎么……”

“你是想问老婆子我怎么看出来的？”

妇人皱眉看向凌七，似乎是谴责他没有做到丈夫的职责，居然连怀孕的妻子都照顾不好。

“你夫人虽的面容虽细腻却过于苍白，唇色也淡白无华，尤其那双眼睛倦怠无神，明明白白就是一副孕相！”

“你身为她的夫君居然如此不体恤妻子，让她陪你长途跋涉，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该如何是好！”

莫名被扣上这么大罪名，凌七先看瑟瑟一眼，女子虚弱地靠在椅子上，被晕眩恶心折腾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有微微抖动的肩膀能证明她还在出气儿。

他们一路逃往，甚至还来不及让瑟瑟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她如今难受得滴水不进，呕了半天只能呕出些胃水。

凌七默默想，瑟瑟从前在裴府的生活不说养尊处优，如今跟着他不是见血就是晕船，实在受苦了。

他挺直的脊梁弯下，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颓废。“明知夫人身体不便却没能悉心照料，是我的错。”

“不，不是的……”

瑟瑟费力仰起头想为凌七辩解，这一路上有凌七护送她已经十分知足。她也想不到当日的两句提点就能让凌七放弃原本在裴府打拼的一切带她走。

一个无亲无故的人能为自己做出这种牺牲，瑟瑟怎会忍心责怪他？

“哎呦好了好了，你们夫妻感情倒是不错。”

妇人安抚地拍拍瑟瑟的手，“这位娘子既怀着孩子就要多多为自己着想，照顾好自己。我这儿有些酸梅干，生津止渴，晕船时含上两颗就会好得多。”

她掏出一包送给瑟瑟，又对凌七叮嘱道:“以后可千万细心，看你夫人这副小身板，更遭罪的还在后头呢。”

她此言并非是危言耸听，毕竟那娘子看着便身娇体弱，想必是从大户人家偷跑出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而凌七无意间散发周身的戾气，让人一看便知他是在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着实与“体贴”二字毫不沾边。

没曾想凌七十分听劝地点头回答:

“是，我记下了。”

他规矩便老夫人行了一礼，犊子可教也地捏起一块杏干递到瑟瑟唇边。

“瑟瑟，你试着吃一点杏干，若不喜欢便吐在我手里。”

他哄孩子般的语气让瑟瑟不知如何是好，她觉得自己不该像病入膏肓的人似的等他投喂，于是伸手拿过了他指尖的杏干，“多谢，我自己可以。”

杏干酸甜可口，瑟瑟含住一片在口腔慢慢品味，发觉想要干呕的欲望消退不少。

她舒服的眯眼躺下，却听身边凌七殷切问:“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还好。”

“那要不要再吃几颗？”

凌七又捏出两颗杏干，迫不及待地递过去。

他逐渐享受上这种照顾人的感觉，两只眼睛除了睡眠外都停留在瑟瑟身上，一听到些风吹草动就本能地护在她身边，瑟瑟不赶他就不走。

慢慢适应了船上的感觉后，瑟瑟便不再让凌七喂给自己杏干。她隐约发觉出凌七从第一次喂自己杏干开始就变得很不对劲儿，原来的凌七分明不喜欢与自己接触，可如今喂食这种事他都做得得心应手。

她哪儿知道凌七哪是不喜欢与她接触，而是终于找到了亲近她的由头。

他们有惊无险地下了船抵达青州渡口，瑟瑟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有些恍惚。

这里是青州，是距俞城千里之外的青州，她要隐姓埋名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凌七，谢谢你。”

她真诚向陪伴她一路的凌七道谢，“我自由了，你也你自由了。从此你不必向我尽忠，我会给你一笔钱，你想去哪里我都不会干涉。”

“你…要我走？”

凌七不解地盯着眼前人，笑容僵在唇角。他以为下船后能理所应当地陪着瑟瑟，就像一个丈夫陪着妻子一样和她好好过日子养孩子，没想到瑟瑟下船第一句话就是与他分道扬镳。

瑟瑟解释道:“我并非要赶你走，是你为了帮我已经做得够多了，我不能一直自私地将你留在身边驱使。”

“我希望你自私。”

凌七的手掌慢慢搭上瑟瑟肩膀，眼眸里充斥着她熟悉的情绪——不甘、不舍……和乞求。

“你还不明白吗？自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喜欢上了你，被人踩在脚下做人凳时忘不了，在血海厮杀、执行任务时心心念念也全是你。”

他下颌因激动紧紧绷起，如狼般的目光死死定在瑟瑟身上，不放过她丝毫的情绪波动。

瑟瑟被他圈在怀里，浑身像被野兽盯上的感觉让她想起了裴昭。

她忍住心底防备躲开他的手，“凌七，你知道我从未想过……”

凌七预料到她会拒绝，主动退远些让她安心。

“我自知不配，你就当做是我一厢情愿。我前半生所遇之人都将我视作工具，可你却叫我站起来，做个有用的人。”

“我做的所有一切，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站在你身边。或许你会觉得荒谬，可在船上与你假扮夫妻时我真的希望一切都是真的，我们就是一对平凡夫妇，我们有一个家。”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

若瑟瑟这时要求他证明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把心肝剖出拿给她看——那颗早已万毒不侵的心里只有一处柔软的地方，乘着他对瑟瑟的真情。

“天地之大，我唯一想去的地方就是你身边。”

……

渡口风声猎猎，模糊了瑟瑟的回答。

她背对着他走入人群，素白背影消失在凌七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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