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喜怒形于色
听他提到傅雪柔，老夫人冷哼一声，心道，她何止是身体不便？
继巫蛊后傅雪柔便被软禁在院里，好好一个人若疯癫着魔了般，混沌时多清醒时少，又患上什么失语之症。
好不容易清醒了，不是摔摔打打，便是以死相逼要见裴川。
好歹傅雪柔也是傅家嫡女，她亲自拍板定下的正妻主母，竟沦落至此，真是不堪大用！
她道:“傅家女又如何？她滥用巫蛊，言行无状，我不问责傅家教女无方，已是给他们留了脸面。况且近年傅家有意站队皇子立储之事……”
老夫人一甩袖，嫌弃之意溢于言表，“依我看，还是早早与之割席为好。”
裴昭早就清楚傅家私下动用的肮脏手段，他与傅铮有些交情，曾劝过他莫插手天子家事，可傅家似乎得了什么密信，一门心思要保三皇子，未此竟不惜弃傅雪柔于不顾。
他按了按眉心，声音也不由自主带上几分戾气:“还不是时候，若立即与傅家撕破脸只会惹人生疑。”
裴父点头道:“昭儿此言有理，裴家一向不站队立储，为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倘若傅家真做下不忠不义之事再出手也不迟。”
裴老夫人不甘地张了张口:“那过继之事……”
“此事就此作罢，”裴川坚决道:“您若不便开口，我可立刻修书一封送到茗杨，告诉他们不必送人来。”
老夫人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叹说:“那就随你吧。”
裴川得了应允马上起身告辞，过了片刻，老夫人也在婢女搀扶下回了。
一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裴昭也无意多留，他急匆匆往临霜阁赶，身后只跟了个提灯的婢女。
与前厅的压抑沉闷不同，临霜阁内意外热闹。
裴昭推开门，便见到先前对他爱搭不理的女儿靠在瑟瑟腿上，依恋地撒娇，他失忆的妻子则小心地拍这女儿安抚，白皙的手微微颤着，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你回来了。”
瑟瑟循着门声望去，裴昭一身玄衣踏月而归，脸上的银面具在灯盏下分外柔和。
裴昭嗯了一声，温声解释道:“前厅有些事耽误了一会儿，你可用过晚膳了？”
“用过了，方才有人送了些饭菜来。”
瑟瑟本要睡下了，谁料游儿突然扣门。自她醒来后只远远见过女儿一眼，心里也十分牵挂，便将人迎了进门。
她朝裴昭商量道:“今夜让游儿陪我一起睡吧，她都许久没见我了。”
瑟瑟这请求不算过分，毕竟她忘了裴昭先前的所作所为，还当他是疼爱妻女的男人，想他必然不会拒绝。
“夫人这是赶我走吗？”
裴昭薄唇下压，锐利的眼定定看着瑟瑟，似乎十分委屈。
“我并非这个意思……”瑟瑟担心他又多疑，立刻伸手抚上他被面具覆盖的半张脸，耐心道:“就这一次，我想和游儿说说话而已，暂时委屈你去偏房休息一晚。”
“不行。”
裴昭拒绝得干脆利落，脸却还往瑟瑟手心凑，“我今日劳累，只有在这里才能安睡。你们母女若有话可以明日再聊，天色不早了，我派人带游儿回去。”
游儿握住瑟瑟的手不肯松，凤眼瞥过裴昭，神色与他不满时一般无二，“娘已答应陪我了，我才不要回去。”
瑟瑟被这一大一小闹得头疼，她不禁好奇，难道他们父女二人一直是这样针锋相对的相处？想必失忆前的自己也十分无可奈何吧。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在裴昭一顿明里暗里的威逼利诱下，瑟瑟还是无奈让游儿回院休息了。
她的想法很单纯，女儿不开心了可以哄着抱着，裴昭这个大人若不开心就不一定提什么无理的要求了。
达成目的的男人心情肉眼可见好起来，他似打了胜仗般神采奕奕，三两下褪去外衣，揽着瑟瑟便要上塌。
“等一等，”瑟瑟皱眉将他推开，“你可是饮酒了？”
“是，方才在前厅喝了半杯……”
“果然如此。”
榻上的女子指着裴公子的脸，小声训道:“我不喜欢你满身酒气，闻了我便头晕。还有，你身上酒味很浓，绝非才喝了半杯。”
“裴昭，你骗我。”
……
“裴昭，你怎么能骗我……”
裴昭脑海中浮现出新娘打扮的女子泪眼婆娑的模样，瞬间一个激灵，彻底歇了作弄人的心思。
“我错了，夫人莫再生气，我立刻再去洗漱。”
他态度诚恳得倒让瑟瑟不知说什么好了，待裴昭洗漱一番走回房内，瑟瑟已将亮着的灯都熄了，只给他留下一盏小小的烛台照明。
裴昭摘下面具放到桌上，借着烛台微弱的光亮上了塌，两只手立刻将才睡了一会儿的人从被子里挖出来。
被弄醒的人拿他没办法，“裴昭……你别闹了，快睡吧。”
无人理会，贴在她腰间的手仍然不松。
“裴昭？”
她回头，对上一双在夜里分外明亮的瞳孔。
瑟瑟气得用力锤了身边人一下，微恼地说:“你还醒着，我方才叫你，你怎么不应声？”
她自认为用了全力，硌得手生疼，可隔着一层锦被打在裴昭身上只是轻飘飘一拳，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喜欢听你叫我。”
裴昭低沉的声音缓缓在她耳畔响起:“你以前也是这样叫我的，只是后来过了很久……过了很久你才醒来。”
“对不起。”
瑟瑟叹了叹气，靠过去，“我不记得以前了，可若是因为我自己的疏忽，让你守着昏迷的人许久，我心里也十分愧疚。”
“名字本就是被人唤的，你若是喜欢听，我便一直这样叫你。”
冰冷的水滴在枕头边，裴昭顾不上擦眼角的泪，一手将瑟瑟抱在怀里，头埋在她颈窝。
有她这一句话，便不枉他苦苦寻人五年。为了瑟瑟，登雪山值得，搜城值得，南下也值得。只要能将她锁在怀中，他可以无所不做，百无禁忌。
“裴昭，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瑟瑟不清楚他为了这寻常一刻付出多少，只以为她的丈夫喜怒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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