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各自的未雨绸缪
“兰君无靠山年纪也小，做事不周全也是有的，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了，以后历练一番便好了，左右她们不是主谋，您就让她们长长记性，小惩大戒，放她们回家去吧！”李瑶光真心实意的求情，目光中都是对这个世界信任和期待，帝后实在不愿打破爱女心中的那份美好，更不好意思暴露心中的百种刑罚，他们可是天下最善良的夫妻，以德服人，他们治下的大夏，可是人人都心灵美好，诚信待人的！
皇后无奈的看皇帝，皇帝也无奈的回望。
女儿如此心软，可如何是好？简直操不完的心啊！以后连她身边的人也得帮忙看着。
但到底还是如了她的愿。
李瑶光亲自送劫后余生的兰君和文竹离开。
走廊里，文竹又哭又笑，只记得连声道谢。
兰君后背都湿透了，还不忘借机拉拢李瑶光：“多谢娘子仗义执言，您可是瑞和长公主的学生？我们怕是同门了，以后合该多多来往——”
李瑶光但笑不语，她果然眼光很好，都是聪明人啊，又一个察觉有异的故人，她低声耳语：“我可是公主派来的厉鬼哦，记住你说的话，要是不能把公主的志向传下去，不能牢牢掌控江都的权力，不能造福一郡百姓和庶民，升到中央做官……公主可是会从地下找你聊天喝茶哦！”
兰君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个陌生人，身上的冷汗好像更多了。
那句话就在嘴边，她明智得没有问出口。
她连忙保证：“妾身必然不辱使命，要为女子做榜样，争取应得的权力，您，您可满意——”
“很好，只要你一直保持，皇室还会是你的靠山——”
“谢，谢谢，您——妾身能不能再求您一件事？兰君鼓足勇气。
“什么事？”李瑶光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兰君，让她似乎回到了当年姐妹同心，意气风发的日子。她的眼眶有些发热。
“妾身手里的名牌不全——”兰君认真道：“除了四月、少陵和昭华身死，我，文竹和芳华六人的名牌，璇玑和真仪的名牌不曾被找到，我还偷听到，令韫丢下名牌踪影全无，婉儿被他们卖掉了，生死不知，只有清风和白泽两位两位郎君一开始就被杀了，名牌被我偷到，还有护送我们回来而身死的那些护卫义士们，可否请您派人去寻一寻他们，帮他们收敛骸骨，若是还有人活着——”
“若是他们身死，我为他们立传，让他们的名字和大夏一同生死，若是活着，我必要带他们回来，等魏柏的事情了了，我派四月亲自去办——”
“她？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兰君有些激动，又有些心虚：“既然您已有决断，妾身先告退了！妾身无颜面对姐妹，但您的嘱咐，我会记在心里，全力以赴！”
虾皮姐看着仿佛磕了灵丹妙药，脚步轻快的兰君，百思不得其解：她是不是今天刺激过头了，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李瑶光轻笑：看来，又有一个猜到真相的人啊！我伪装的果然不合格。
被发现了吗？你小心啊！虾皮姐担忧。
没关系，兰君，可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啊！李瑶光欣慰的笑着：否则，也不能在那样艰难的境地下，保全文竹的性命，拿到自保的资本，还能打听其他同伴的下落啊！
魏柏昏睡了三天三夜，才在太医院的老大夫的银针下苏醒过来。他看着喜极而泣的妻子母亲，围绕周身或真心，或假意的儿女们，还有在他手下讨生活的亲朋好友们……有些恍如隔世。
他清楚的记得昏睡前做的噩梦，二十年前子规城死去的厉鬼，七年前北方边城死去的厉鬼，还有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去的厉鬼……齐齐找他索命，他差点就被吓死了。
但魏柏从不信鬼神，否则他做了那么多恶事，早该遭报应了！怎能日日享受这人间的富贵呢？
那些死去的人们，难道还敢来报仇吗？恐怕连鬼神都害怕恶人吧！
魏柏认定，这一定是有人在捣鬼，嫌疑人就是——魏璟煜，那个越来越像他曾经害怕的那个人，时刻都处心积虑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不孝子。
他询问妻子儿女，他是否被人下毒，否则为什么会在自己举办的生日宴上噩梦缠身，昏迷不醒呢？
但是，魏柏府上请来的大夫们都摇头，说他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不过是这段日子太过劳累，心神损耗过度，休息的时间长了一点而已。
魏柏的家人们都相信了，因为他为了这场寿宴花费的心思可真不少——煞费苦心从城外偷运足够多的死士和护卫，就够他绞尽脑汁的了，可他堵上全部家底也想要劫杀的魏璟煜却从头到尾都没露过一面。
这可太奇怪了！
魏柏难以置信：难道他挑衅的动作不够显眼吗？难道那魏璟煜不打算亲自找自己报仇吗？难道他真的已经放弃报仇，从此沉溺于儿女情长了吗？
魏柏联想到自己身上，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这样做的。
他既要前途名声，荣华富贵，也要仇人身死——最好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意外，迫使魏璟煜放弃原先的计划，可谁又能知道他有没有其他的备选计划呢？
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让魏柏浑身都难受起来。他恨不得马上就叫人过来问一问，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挥手让家人亲友离开，魏柏把心腹叫道床前仔细询问情况，如果不能事事尽在掌握，他宁可劳累到吐血不止。
心腹下属赶紧将这几日收集汇总的情况汇报给魏柏。
原来有人捧着证据向皇帝告发自己！皇帝便下旨调查二十年前的旧事。
真是不自量力的家伙啊！二十年了，物证都化成尘土了，人证也被自己一个个除掉，北戎不可能给魏璟煜作证，他还杀了北戎的大将塔尔都……
还能有什么纰漏不成？
除了瑞和长公主构建起来，严丝合缝的证据链，他没什么可怕的。
可她七年前就殒命了！
魏璟煜已经是孤家寡人，不会再有人能帮得上他了。
所以，还有谁是知情的漏网之鱼吗？
魏柏向心腹询问：可知道手捧证据的人是哪个？
心腹也很发愁：因为陛下派出了不少人出来查案，宫中也有陌生人进出，他实在是查不出来告状的人。只能跪地请罪。
魏柏摆摆手：去联系芳华，她在皇后身边当差，消息总会灵通一些。
心腹头顶冒汗，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汇报：据宫中传出的消息，芳华因为居心不良，勾引魏侯爷时被五公主抓到，还失手伤了五公主，帝后震怒，把她关押了起来，谁都不准探视。
魏柏气的摔了茶杯痛骂：废物，脑子空空的废物。我把她从酒肆带出来，送她进宫一步登天，她就是这样回报我的！跟她说了多少遍，只要讨好了帝后，站稳了位置，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她偏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女人就是愚蠢，目光短浅，不知好歹，怎么教也烂泥扶不上墙。
心腹不断的擦汗，心中腹诽：芳华与魏侯爷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虽然并没有相认，但大人却一点都不担心他们闹出乱伦丑事来。
魏柏当然不在意，这两人在他心中本就是死人，死前干出点出格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伤不了魏家的筋骨。再说，他根本也不确定芳华是不是他的女儿，他只是需要一个那样出身的“女儿”，去瑞和长公主那里卧底而已，那种低贱女人生的孩子无论是不是自己的，都不可能迈进魏家的大门，若不是还有点用处，他都不会正眼看她一眼，更别提能有名分了。
魏柏阴沉着脸，用力敲击床沿几下，对心腹继续吩咐：“从庶女里面再选几个聪慧的，找人教导，我要送到皇帝和太子身边去，一个棋子，还反了她了，废了便废了，不过麻烦些，再送些听话有脑子的棋子罢了。男人，呵，都挡不住美人倾慕，什么道义，律令，不过是辖制低贱平民的把戏而已——”
心腹擦着冷汗领命而去。
魏柏在心中盘算几回，觉得并无疏漏，这才觉得身上又有些疲累了。
他早早休息了，并不知危险逐渐靠近。
韩子都每日在魏柏宅院附近徘徊，一切如常。
调查的队伍陆续回到长安，带回的证据和证人远超想象。别说二十年前那桩悬案，就是这几年的罪证，就够魏柏全家上刑场的了。
韩子都真心感谢阿姐，那些他认为再也查不到隐秘，在更远的地方，不过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人都知晓。
他转过一堵墙，便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他不需要出卖自己的良知，不需要手染肮脏，也不需要堕落深渊……他只需要安静的做完美受害人，站在阳光下，耐心的等待仇人灰飞烟灭。
他的心脏中仿佛有一团火再烧。
他等这一天，真是等的太久了。
久到心脏差点再也不会跳动，久到自己也差点成为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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