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晚餐
坴京，玉楼。
为了不引人注意，马车停在了平日里用来运送货物、菜品的西角门。
进门后，林清让道：“寺民，先让他们去翻今年春季评榜日的时候，司空岳渊题的诗，然后拿来给我。”
寺民领命而去，林清让带着温澜去找桑莹莹。
二人穿过一片假山丛，迎面是一处建在芙蓉池上的水榭。
桑莹莹就趴在栏杆上朝他们招手。
“楼主，傅组长，你们来得真快，我刚画完。”桑莹莹说话含糊，她塞了满口鼻的薄荷叶，半死不活地趴在水榭栏杆上朝他俩摇手。
“今日画了三具遗体，还有一具是散坏观，真是难为你了。”温澜见桑莹莹脸色不好，便关心一句。
桑莹莹挺起胸膛，道：“不难为的！只是恶心而已！”
说完，她又软乎乎的趴回去，用悬空的脚尖指了指放在地上散味的画，道：“散坏观和女子的遗体都不是献玉者，至少与他们戴的那个玉印对应的献玉者不符。”
林清让仔细看了看，对旁边陪着桑莹莹的人吩咐道：“女子的画像等黎灿回来看看，散坏观的画像你去查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咱们收录的京民册中筛出来是谁。”
那人屏住呼吸拎起画。
林清让趁他还没走，又问：“今日送来的人有审问吗？可有说什么？”
“回禀楼主，审着呢，那俩人一副宁死不说的样子，看来要耗些时间。”
林清让没有说话，摆摆手示意他带着画离开，那人便低头行礼，转身离开了。
“慢点跑！小心点画！”桑莹莹撑起身体喊了一句，然后又泄气倒回去。
林清让看了一眼浑身是土的温澜，劝道：“趁着这一会儿没事，去沐浴吧，我吩咐人备菜，想吃……”
“呕——”桑莹莹干呕一声。
林清让收住话头，温澜上前轻轻拍了拍桑莹莹的后背。
桑莹莹止住呕意之后，幽怨地看向林清让。
林清让歉然一笑，说：“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不该跟你提吃的……”
桑莹莹突然表情严肃的抬起手打断林清让，像是想起了什么大事一般，说：“楼主，给我加个肘子。”
“……”
“……”
温澜和林清让双双沉默，盯着一脸认真的桑莹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直到湖上有鸟儿拍打着翅膀飞过，林清让才扶额答应道：“可以，还想吃什么？”
“那就两个肘子吧。”桑莹莹一脸疲惫，“再多我也吃不下了，傅组长，您吃什么？”
“我没什么想吃的。”温澜抬眼望向渐渐西沉的落日。
她在想如果司空府不是“第三方”那上一个案子里，是否有什么线索被她忽视了？
她不禁想起在司空府的暗室里看到的那些遇害的献玉者名单、想到初入京城时那一列二十三个荀家棺材、甚至还想到了財峰山上从未谋面的里长。
——到底是谁。
是谁藏在这层层迷雾之后搅弄风云？
温澜眉尖蹙起，忧心忡忡地将视线落下，正巧撞见林清让温暖的微笑，不免微微一愣。
他声音温柔地劝道：“别想了，此时需要等黎灿和寺民查出来东西，咱们才方便继续行动。所以，休息休息没事的，傅组长也想想吃什么，我吩咐人去准备饭菜……”
“呕——”桑莹莹又是一声干呕打断了林清让的话。
林清让无奈的看向桑莹莹，问：“合着你听见安排饭菜这句话就恶心，但是表达你要吃什么就没事是吗？”
温澜心情沉重，无意玩笑，转身就要去沐浴。
林清让急忙坐直身体想拦她，桑莹莹突然在旁边大声问：“组长，你吃什么呀？”
温澜边走边随口说：“红烧鳜鱼。”
“嗷还是傅组长会吃啊！”桑莹莹亮起眼睛，开始跟林清让讨价还价，也希望要一条鱼。
林清让望着温澜的背影，眼中温暖稍暗，心里空落落地目送温澜越走越远。
.
“暗道被炸毁了，万金坊掌柜只说是以前惹过放印子钱的人总来闹事，老板为了躲藏做了个暗道，具体的事情安京府还在调查，府尹都快愁死了。”
黎灿说着万金坊的事情，他坐在饭桌前，盯着林清让和温澜的筷子。
寺民问道：“府尹愁什么？”
“这段时间各方都紧张着，荀家一案大嬴也在派人调查，一直悬而未决，京中又发生连续纵火杀人案，总之，人心惶惶。”黎灿还在看着林清让他俩。
林清让一直在思考黎灿的话，他手边放着司空岳渊题的诗，字迹已经确认了，温澜却还看着字迹出神。
林清让刚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细节他没注意到，忽而瞥见黎灿和桑莹莹都不眨眼的盯着他的手，不由得一笑。
他拿起筷子，道：“都累了一天了，快吃饭吧。”
桑莹莹好似得了赦令，立时下箸如飞，狼吞虎咽。
黎灿早就饿了，中午只吃了林清让准备的糕点，忙到此时已经前胸贴后背了。他也想赶紧吃饭，可见温澜不动筷子，便把伸出去的筷尖又缩了回来。
“黎灿，画看了吗？”林清让见状，夹起一块红烧鳜鱼的鱼腹放入温澜碗中，就算是温澜动筷子了，“边吃边说。”
“看了，就是赵莲的妹妹。”黎灿方才只看了一眼画就确认了女尸的身份，“所以冒充豆腐摊小贩而死的是赵莲，跟杨启一起被发现的女尸是她妹妹，那位假金老板应该就是赵江了。”
“作案工具的草绳就是他们做弓鱼术的草绳。”林清让在一旁补充，顺便给默不作声的温澜夹了一块排骨。
寺民说道：“刚才查出来散坏观是个独居之人，吃父辈留下的一套院落的租金过活，平日也不与人来往。刚才也去核实过了，四邻右居的确已经有多日不曾看到他了，并且最后一个租客是姓司空。”
林清让听到这个消息微微一怔，继而发现温澜毫无反应。
她自从沐浴完之后就一直在出神，坐在餐桌前也没动筷子，他给她夹的菜都摞成小山了。
“怎么了？不舒服？”林清让侧头观察温澜的脸色。
黎灿闻言停下筷子抬头，寺民也转过头，连吃完肘子、正盯着红烧鳜鱼流口水的桑莹莹都看了过来。
“不是。”温澜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解释道，“我就是在想司空岳渊。”
“啊？想他做什么？”黎灿不解的问，拿起茶壶给温澜倒茶。
温澜视线低垂，道：“我觉得事情太顺了……”
话音未落，她看向林清让，道：“楼主，我觉得你说得对，也许司空岳渊是在帮咱们。”
林清让静静的听着，神情丝毫不动。可是黎灿、寺民和桑莹莹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
“为什么？”三人齐声问。
寺民震惊地说：“那司空岳渊明显就是那个行刀华丽、武功不佳的凶手，他肯定跟另一个下手利落的凶手是一伙的，您二位怎么会觉得是司空岳渊在帮咱们？”
温澜没有因为大家的质疑而对自己的推论产生动摇，她迎着另外三人的视线，沉声道：“因为每一组尸体里都明确留有司空的线索，因为那张阶式藏文的名单，还有是因为司空府也有可能是……总之，他们有可能是要被推出去牺牲的。”
林清让托腮静默，又听温澜欲言又止，便道：“你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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