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断尾
“你猜对了,司空府与我一样,都是替人挡灾的。”
书言倚着墙站起身,咳嗽两声,勉力压稳声音,显得自己不那么虚弱。
“只是司空府自己也不知道,‘那人’早就做好了断尾之策。半年前,开始谋害不肯叛国的献玉者时,每一步都是司空府在做,同时在合适的地方栽赃给定远侯府。
“原本,‘那人’没想真的失去司空父子,只是想留条后路,他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要控制定远侯府,因此必须除去魏承,为我和谢长追铺路。
“直到,荀应淮发现了他的阴谋,他便不得不舍弃司空和我,从而保住他自己和谢长追。只是,司空父子一直以为被舍弃的只有我。
“司空父子以为,如果计谋成功,那魏承就会被冤枉至死,我这条命还能保住。
“如果计谋不成功,至多就是我和魏承一起死。司空不知道,我的任务是‘那人’亲自派给我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访玉阁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司空一族身上。
“‘那人’说,只要司空父子死在该死的地方,确认他可以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之后,萝巧自会一生平安。
“至于那玉簪,是有人给我缝在夹袄中的,我并不知情。
“想来,应该是他们希望访玉阁也注意到萝巧,让萝巧变得更危险,以此来逼我更好的完成任务,将一切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今日这般,还要感谢寻组长,那日用婢女二字代替了萝巧之名。”
温澜问道:“萝巧现在在哪里?”
书言迷茫的摇头,苦涩地牵动嘴角露出笑意,好像是想逞强的,却忽地眉峰一紧,垂头哽咽道:“我不知道。”
他的失态只有一刹那,不等温澜反应过来,他就冷静地看向她的眼眸中,决绝道:“只要你能让我看到萝巧,并让我相信萝巧余生平安,我便把幕后之人告诉你。否则,我宁可冒着萝巧被害死的风险,也要把这秘密带进棺材。
“当然,你可以说访玉阁迟早能查出来谁是幕后之人——可在此之前,又要有多少献玉者殒命?多少献玉者叛国?兆国辛辛苦苦几十年打拼的细作网,要被污染到何种程度?以上种种,皆是未知之数。”
温澜垂眸沉默。
林清让从牢外走来,这里的牢房是栏杆门,所以他刚才听了个清清楚楚。
“书言,还是说了吧,别威胁我们。”林清让轻轻将手掌按在书言心口,不知怎么,只是稍微拧了一下手腕,书言就忍不住惨叫一声。
温澜看着书言咬紧牙关,即便痛得浑身抽搐,眼神也没有改变分毫,他一直死死的盯着她,双目血红,犹如搏命一般凝视着。
她知道,书言此时已无计可施,可他却愿意以玉碎之态,宁可萝巧可能会被人害死,也不愿轻易说出幕后之人,以此从她这里搏得萝巧最后的生机。
而她,想到萝巧垂泪洗梨的样子,又想到萝巧谈起榆雪时羡慕又落寞的神情,再想到她四处奔走寻找书言时的焦急,不禁心软。
她也不愿意见到萝巧死于非命,此时答应书言,未尝不可。
林清让折磨了书言半天,书言的体力已到达极限,眼神却仍然锁着温澜。
温澜抬手搭在林清让的胳膊上,让他先停止。
林清让收回手,书言腰背抵在墙上,捂着心脏一直干呕。
温澜等他缓过来这口气,才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要先告诉我,司空父子是不是已经知道他们要被舍弃了?”
书言笑了,抬起头问:“寻组长,新案子查到哪了?这都能知道?”
温澜凝眸不语。
书言提起一口气,主动说道:“既然寻组长愿意松口,我也不瞒着您这件事。
“我离开司空府前,已与司空父子摊了牌……我猜‘那人’在彻底舍弃司空府之前,必会借着司空府的手最后再做些什么,应该与荀应淮查到的名单有关。
“我被抓走前,心知司空不会信我,便只让他们观察‘那人’的行动,是否会在行动时处处留下他司空府的线索。
“我还留给司空育客一妙计,在朝中装病谋求事态转圜的机会,且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既然‘那人’要他们死、既然‘那人’故意留下司空府的罪证线索,那就让罪证留得明显些,引起访玉阁的注意,借访玉阁之刀杀躲于幕后之人。”
温澜暗道书言当真是可惜了,他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纯靠推论就能将事情猜准,还留有计策。
他又何尝不是在借刀杀人呢?
甚至,他还在审问时留有一句失误给她,试图为萝巧多方面地留有生机。
只是有一点,温澜想不明白。
“你既然也想报复‘那人’,那为什么不直接跟访玉阁说?让访玉阁直接对‘那人’出手?
“毕竟你这个消息说出来,无论你叛国之罪多重,访玉阁也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去调查、去行动。让访玉阁直接对上‘那人’,总比让司空府去对付‘那人’要胜算大吧?”
书言咧嘴,笑容里带着悲悯。
他看着温澜说:“因为我不想让访玉阁真的赢……我挑拨司空与‘那人’也不是想看‘那人’输,司空也没那个本事了。
“实话跟您说,司空甚至都不知真正的‘那人’到底是谁。我、我给司空献计,只是想让司空岳渊活下去,去帮我找萝巧,就如同,此时,我也希望你能帮我救萝巧一样……”
温澜蹙紧眉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认道:“你不想看‘那人’输?”
“我不想。”
书言摇头,坚定地道,“如果不是他拿萝巧威胁我,我、我是愿意替他死、愿意替他把司空府拽下地狱的……寻组长,你不会懂,你和魏承是一样的人,我一看就知,我也不想跟你多聊这件事。你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温澜问:“邱家在这些事中,到底是什么角色?朝中都知邱府与司空府不睦,可实际上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千辛万苦要调入邱府的原因是什么?”
书言笑了,笑得心满意足:“如果您去找司空父子,那对蠢货一定会告诉您,邱家就是幕后的‘那人’。”
温澜未料书言会直接把幕后之人和邱府联系起来,如此戏谑的语气,像是在讽刺此间联想有多荒唐。
她不知书言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不是邱家。
“我、我言尽于此……您再也问不出什么了……您、您回答我,萝巧……救不救?”
林清让见书言的气息越来越短,伸手搭在他的脉上,推了一点内力。
“好。”温澜语气淡漠又沉重的保证道,“我会让你见到萝巧,并让你相信她能平安终老。”
书言放松下精神,弯腰摔在草席上喘了半天,才沙哑道:“谢谢……”
温澜没有再说什么,看向林清让。
林清让点头,带着她离开牢房。
“我会安排人照顾书言,让他活着。”林清让走在温澜身侧,脑中闪着书言悲悯的笑容,不由得回想起財峰山上的江童。
“楼主,你还记得江童吗?”
林清让稍一驻足,默不作声地点头。
温澜茫然地道:“江童被捕的时候,也是笑容里带着怜悯。为什么?书言刚才也是这样……什么叫不想让‘那人’输?那我找到萝巧,他到底会不会告诉我‘那人’是谁?”
温澜和林清让都被这诡异的笑容搅得心乱。
林清让拒绝道:“你不要亲自去找萝巧,回去请桑莹莹把画像画了,我派那些线人去找萝巧,不出动献玉者,以免打草惊蛇。”
温澜也怕有什么陷阱,点头听令了,又迟疑地说道:“或许……书言那句‘不想让他输’只是故弄玄虚?
“或许他说邱家不是‘第三方’也是故布迷阵,他只是想让我们去帮他找萝巧?
“也有可能,他只是知道‘那人’的某些特征,并不知道具体的身份?”
林清让也被书言干扰得心烦意乱,可是同时,他也敏锐地发觉此时是不可多得的良机,他加快步子带着温澜往前走。
“没事,至少我们现在确定了‘第三方’不是司空府,并且也拿到了他们在撤离叛国者的有力证据。你现在跟我直接去申请联盟行动,我要联络司空府,策划一场围剿——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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