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雪人

陈疏竹在一旁整理药箱、黎灿在给林清让添炭火。

温澜留眸看着林清让，暗想他刚才的那句生不是他、死不是他，是不是他刚当细作的时候谁教给他的？

她记得自己在擒玉斋时，就曾被教导过要精心扮演好每一个身份，随不同的身份和性格改变自身的处事习惯及神态动作。

这种活法，或许也可以被称作生不是自己、死不是自己……

温澜目光深远，心念辗转间，直觉又告诉她好像不是这样的。

她实在不放心林清让，问道：“陈老，要不然我留下吧，他最近要是没有我陪着，总是睡不沉的。”

“你脸色不好，这几日总是坐在床边浅眠，没有好好休息，长久下去熬不住。”陈袭不容拒绝地道，“今夜他体力不佳，不会醒的，趁此机会你好好睡一觉吧。”

温澜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也担心自己留在这里会有照顾不当的隐患，担心自己会像刚才一样刺激到他。

所以她没有强留，跟随大家一起出去了。

跨出房门，望着漆黑的天幕和纷飞的白雪，她道：“黎灿，你会做雪人吗？”

“堆雪人吗？”黎灿蹲下身抓了把台阶上的雪，“会，我在京多年，以前常常玩。”

温澜也蹲下，诚恳地看向黎灿，认真的说道：“请你教我吧。”

黎灿嘴角抽搐，应声道：“您……您不用这么严肃，很简单的。”说着，他走下台阶。

他动作利落地团了个雪球，蹲在地上拨弄，道：“先团一个球，然后在雪地上滚这个球，越滚越大……”

过了一会儿，黎灿成功堆了一个雪人，而温澜那边还是一团形状奇怪的大雪球。

“没事组长，你瞧，我堆好了，你玩我的就行。”黎灿把从厨房拿来的胡萝卜递给温澜，“其实雪人堆好了也就是看看而已，我觉得最有意思的部分就是装饰它。您来吧，把胡萝卜插在雪人脸上当鼻子，我去砍两个树枝当手。”

温澜一手拿着胡萝卜，默默的盯着自己七扭八歪的雪球，一掌拍碎，吓得黎灿在旁边一抖，默默与她拉开距离。

“再教我一次。”

黎灿丢开还没砍断的树枝，不敢不答应。

于是半个时辰后，院子里站了四个雪人和形状不明的几团雪堆。

黎灿小心翼翼地观察温澜的脸色，斟酌着劝道：“组、组长……地上的积雪不够多了，暂时堆不了了，得攒攒雪。”

温澜坐进陈袭搬到廊下的摇椅上，心情看着特别不好。

“您为什么突然要堆雪人啊？”黎灿心知温澜绝不是有这等雅兴的人，他给她倒了杯茶热递过去。

“多谢。”温澜接过茶暖手，实话实说，“楼主想要个雪人，刚才我做了半天没做好。”

“那您在院子里堆了，以他现在身体也没法出来看呀。”黎灿笑道，“我教您捏个小的吧，好做一些，还不用等积雪。明天等楼主醒了，放盆里端给他看。陈哥的水盆呢？”

“在楼主屋里，用我的脸盆吧。”温澜快步回屋拿出脸盆，与黎灿一起把薄薄的积雪扫成一堆盛到盆中。

“首先不能太用力，您要轻一点，不然就捏碎了……”

次日清晨，在林清让睁开眼睛时，就看到温澜和陈袭一前一后地守在他的床前。

温澜见他醒了，转身就往外走。

林清让急得想要坐起来，无奈陈袭将他按住，他只能拍着床柱发出声音吸引温澜回头。

可温澜没注意到林清让的不安，只顾着去拿东西，根本没有回头看他。

林清让瞪大眼睛，呼吸在眨眼间变沉，陈袭注意到他的状态，刚要探他的脉，下一瞬温澜就端着个脸盆跑了回来，林清让呼吸一凝，继而恢复如常。

陈袭若有所思的坐回去，瞥了一眼温澜端回来的盆。

盆里都是冰，冰中间是个脸有点歪的雪人。

雪人脸上有切得很圆的小胡萝卜块做的鼻子，细枝做的双手，黑豆做的眼睛和手帕做的外袍。

林清让没有看雪人，眼神锁着温澜，心有余悸地抓住她的手。

“怎么了？”温澜坐在林清让身前，再一次把水盆放到膝盖上，“我就是去给你拿雪人，它一直在屋里会化的。”

林清让还盯着她。

温澜终于注意到林清让的异常，呢喃道：“你……”

你是之前，被谁抛弃过吗？

温澜想问又不敢问，看向他抓着自己的手，也用手指回握住他，静静地用眸光安抚林清让的情绪，直到她看到他眼底的慌乱散了，才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脸盆。

“看，雪人，我昨晚做的。”

林清让终于移动了视线，他笑着伸出手，摸了摸雪人的树枝手和胡萝卜鼻子。

“好玩吗？”温澜见他露出欢喜的神情，自己也不免被感染，“黎灿在院子里做了……应该是说堆了、堆了四个大雪人。他说如今天气冷，雪人不会化，那就留着，等你能下床的时候给你瞧。”

林清让蹭着枕头躺回去，晶莹的眸子笑嘻嘻的望着温澜，眼中尽是满足。

温澜与这样的神色对视着，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唇边勾起一点无奈的笑意，此时是他最无助的时候，若她能让他安心，也无甚不好。

“要是还觉得困就睡吧，我不走。”

林清让攥着温澜的手，视线落在雪人身上，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于是接下来的十日左右的时间里，温澜和陈袭一起陪在林清让的床边。

她需要锻炼那只受伤的手恢复灵活，因此每日没受伤的手被林清让攥着，受伤的手用陈袭给她做的掌中机关锻炼指力和筋骨。

黎灿也常常陪在屋里，背药理、尸录、各类兵法计谋、各种机关武器等书籍。

后来，林清让可以下地行走后，温澜便会在正午最暖的时候让林清让坐在廊下，看她和黎灿对招。

温澜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全给黎灿试了一遍，最后确认黎灿最擅长的武器是传统的三尺剑和长三节棍。

“组长，您最擅长什么？”

黎灿好奇的问，却见温澜指向武器架子划了一下。

黎灿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没看到具体是指什么，又看回温澜。

温澜道：“除长锏外，全部。”

黎灿神情一僵，愣愣地看回那一排排琳琅满目的武器架子，最后目光落在流星锤上，不禁深吸一口气堆在腹部，强压惊讶。

“练吧。”

温澜淡淡地留下两个字，甩袖扶着楼主回屋，只留黎灿一人在寒风中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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