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挣糖

林清让见温澜面露迷茫，执笔写下——如果要怀疑有人在成婚前特意杀了邱夫人，那么是否该考虑邱夫人的死会造成什么事并对谁有利？同时，邱夫人的尸体是否能证明她的死亡是可以被精准控制契机的。

黎灿扭着头读，指着一句话问：“精准控制契机？”

温澜解释道：“她是死于三日前，很有可能是有什么事非要她死在这段时间，错过了则失效，此为精准控制时机。因此，慢性毒的可能性似乎不大。”

陈袭补充道：“但是急速夺人性命的毒可以从咽喉等位置用银针测出，只有慢性毒不能。这种慢性毒虽然隐蔽，但是谁都不能精准的控制死亡时间……并且，中慢性毒而亡，通常不会嘴唇黑紫。”

林清让写下——除了嘴唇黑紫以外，尸体还有其他伤吗？

“有。”温澜继续说，“棺中女尸、或者还是称为邱夫人吧，死于三日前。她除了唇色黑紫以外，并无其他中毒痕迹。她的胸骨、肋骨及腿骨都是断的，而她身上所有的伤都不是致命伤。”

“所以您怀疑是毒杀……”黎灿问道，“她会像之前被害的献玉者们一样，死于洒金栀吗？”

陈袭果断地道：“不会，洒金栀没有任何一种用法会造成嘴唇黑紫。”

温澜抬头扫了陈袭一眼，陈袭没有察觉，她便收回目光，暗想陈袭的年龄应该也是老一代献玉者，知道洒金栀的用法也在常理之中。

温澜把注意力又投到案子上，道：“她唇色黑紫，银针测完却不符合急性毒药的特质，所以唇色恐怕还有其他原因造成，我们如今无法剖尸。”

大家静了静，思考该如何办。

林清让写下——如果推测她必须要死于婚期之前，那她的死亡影响的就是婚期，婚期若延后的话会对谁有利？

桑莹莹往嘴里塞着糖葫芦，含糊着说：“如果说此女是一开始就冒充郭氏女嫁给邱闻道，邱闻道得知自己的夫人不是郭氏女而是细作，那他有可能会杀了她，顺便延误婚期，不想让她生的儿子承接总督之责？”

温澜蹙眉沉思，没有说话。

林清让写下——若想如此怀疑，那至少需要证明邱夫人真的不是郭氏女，同时，也要证明邱闻道得知她真实身份的时机，否则仅仅在婚期三日前杀了她，不如在她没出发时在棋昌杀了她，届时婚期未到，也无法热孝成婚。

陈袭赞同道：“对，大嬴的规矩，或是守孝三年，或是热孝成婚，一旦过了百日热孝，就只能守孝三年。”

温澜缓缓摇头，说道：“如今能确定叛国的献玉者都与邱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我不认为邱闻道不知道自己娶的是细作，我觉得是邱闻道主动参与了将叛国的献玉者替换掉郭家女的事情。所以，我认为邱闻道不会因为所谓的身份暴露而杀了邱夫人，延迟婚期不见得是邱闻道想要的，有可能是其他人。”

温澜抬起视线，看向失忆的林清让，沉声道：“我怀疑，是书言口中的‘那人’。”

林清让蹙眉，什么都没想起来。

温澜怕刺激他的记忆让他不舒服，也便不再继续说这件事。

她吩咐道：“先问问访玉阁那边吧。关于邱夫人何日从棋昌启程的消息，我回邱府再找机会打探一番，也请棋昌那边的献玉者继续调查，到时两方核实一下准确的启程时间。”

“是。”寺民应下。

温澜继续问道：“派去沿途调查的人今日传回了什么内容？”

寺民回答：“从京郊一直到迟春镇都无异常，皆是扶棺而来。”

“我还有一事想不明白。”温澜说道，“邱府几乎跟咱们同时得到消息，可邱夫人明明已经死了三日，为何没有立即传信回邱家？而是生生拖到婚期前一夜？”

温澜说到这里忍不住敲了敲桌面，道：“路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把十五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留下六人细细排查，另外九人以三人为一组，快马奔去距坴京需要三日路程的城市排查。邱夫人身上断骨那么多，且创口不像石头所致，更像是平整的木材，要耐心去查有无房屋倒塌的情况。”

“是。”

温澜又看向桑莹莹，问：“若是我描述人的长相，你能画出来吗？”

“能，很容易。”桑莹莹把最后两个糖葫芦塞进嘴里，端起立在墙角的画板。

温澜贴心的给她把烛火多点了两盏，开始描述邱夫人的容貌，以及她身上具体的伤痕位置和形状、色泽。

林清让和陈袭在一旁看着，见桑莹莹听从温澜的描述在心口处画出伤痕。

温澜也盯着那道伤，那处伤有两个特殊的多棱血痕，像是被击打时有什么花纹特殊的东西垫了一下造成的伤口，却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时辰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温澜起身。

寺民道：“访玉阁今日传信，明晚袁堂主会来，您还需要再回来一趟。应该是面对此次突发情况，访玉阁有事才亲派袁堂主过来。”

“我知道了，明晚会伺机出来。”温澜答应道。

林清让勾起笑容，湿润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期待明晚看见她的样子。

温澜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恍惚间感觉回到了处理魏承案的那几日，夜半偷偷溜出府邸，处理完事情再溜回去的时候。

陈袭提醒道：“出入时要当心。”

“放心，有陈疏竹给我的迷药，方便多了。”

“那叫做入眠香。”陈疏竹跨入房间，端着给林清让的药。

林清让刚才还冒星星的眼睛立刻痛苦的闭紧，五官皱成一团，把头埋进被子里试图假装自己不在此屋。

陈疏竹早已习惯，驾轻就熟地一把薅起林清让，威胁道：“要不要糖？那可是傅组长最爱吃的。”

温澜一愣，不明所以，眼看着林清让露在外面的耳朵动了动，然后就乖乖的抬起了头，视死如归的看着药碗，一饮而尽。

温澜倒退一步，问黎灿：“什么叫我最爱吃？他们一直骗楼主？”

陈袭悄声说：“楼主跟陈老谈判的时候，写了满篇的纸，主要就是在要糖。好像是您当着他的面吃过糖吧？他就误以为您爱吃。”

温澜仔细想了想，回忆起那是桑莹莹刚从玉楼搬入宝芝堂的时候，找陈老拿了一堆糖给融了，亲手做了糖画送给她。

她其实不太爱吃这种东西，但也知道是桑莹莹的一片心意，无法拒绝便吃了，并客气的称赞着说好吃、爱吃。

温澜看着林清让坐在床上，眼巴巴地伸手找陈疏竹要糖的样子，确认道：“所以楼主……是一直在给我挣糖吃？”

黎灿绷着嘴角，硬忍下想笑的欲望，点头、再点头。

温澜深吸一口气扶额，黎灿偷偷撞了她一下，说：“组长，楼主拿到糖了，正跟你招手呢，去吃吧，您爱吃。”

温澜借着扶额的动作、从掌心下瞪了黎灿一眼。

黎灿躲避其目光，弯腰退后。

温澜见林清让笑盈盈地望着她，手里捏着糖块一直在摇，脸上邀功的神情令她忍俊不禁，浅浅勾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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