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奉海城

腊月二十二日酉时。

在即将关闭城门时，有一队身上染满了霜雪的人进入奉海城中，正是快马加鞭赶了近两天一宿路的温澜一行人。

如黎灿一样，温澜一进城就看到了司空兄弟的追捕令。

司空岳渊和司空岳泽的画像她之前就看见过，倒是司空岳渟的画像是新的，注意到出游画和口述画的她，心里暗生怀疑。

陈袭驭马走向盯着画像不动的温澜，道：“寻组长，大家都冻透了，不如先去见一下奉海城的探路小组，他们应该已经等待多时了。”

温澜想起奉海城的探路小组因为来不及一夜之间感到金林镇附近，所以并没有被调去当山匪，一直在奉海城，想来一定有所进展。

思及此，温澜收回目光，去往探路小组落脚的地方。

“有什么线索吗？”

温澜和林清让连染着霜的大氅都不脱，见到探路小组的一刻就追着小组的人询问。

小组的人先是见了礼，然后回答道：“并没有任何关于袁堂主的消息，城中甚至都没发现任何奇怪的事情，若非要说，就是律人商队在药铺与人起争执。”

“律人？”温澜一边给林清让拿出笔墨，一边问，“漠北律人？”

“对，从奉海城往北至鹰隼岭一带有不少漠北律人的商队，尤其是临近年关他们会带着漠北的食物、毡毯以及动物皮毛入嬴，再购置一些大嬴的东西回去过年。”

林清让执笔写下——可是一般漠北律人对郎中这一行颇为尊重，鲜少会在药铺闹事。

“药铺……”

温澜呢喃低语，司空兄弟逃跑后就是因为去买烫伤药的时候才暴露了行踪，如果是她来奉海城查找司空兄弟的行踪，也会第一时间去药铺查问有没有与司空兄弟相似的人购置烫伤药。

那么，漠北律人在药铺的争执与此事会有关系吗？

温澜问：“那去药铺看过了吗？”

“看过了，没有什么特殊的。”

林清让又问——有查那些律人是去药铺买什么的吗？

“无非是常备的伤药，还有些给孕妇用的安胎药。”

温澜追问道：“有烫伤药吗？”

“有，但是烫伤药也属于常备的伤药，因此倒不足以成为什么证据。”

“虽说如此……”温澜收回目光。

她知道探路小组的人说得也有道理，仅凭漠北律人在药铺闹事是无法敲定他们和司空兄弟的烫伤药有关系的，更无法将此与黎灿的失踪挂上联系，总还得需要漠北律人的其他问题再与此事产生交叠时才值得调查，否则只怕会将案子方向扭曲。

可探路小组只调查出漠北律人一事有些蹊跷，当然也可能是小组在调查的时候忽略了什么其他疑点……即便如此，她还是本能觉得漠北律人的闹事地点有些凑巧。

温澜出神思考时将目光落在奉海城的舆图上，沉默了片刻后忽地意识到什么，问：“漠北律人离开奉海城了吗？”

“这倒是不清楚……”探路小组未料到会被问这个。

温澜看向林清让，说道：“入夜后我去看看存管路条的地方，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二了，按路程时间来讲他们早就该走了，还留在此处一定有问题。”

林清让点头答应。

温澜又说道：“除此以外，烫伤药是司空兄弟唯一暴露出来的线索。如今不知黎灿他们是什么情况，以咱们在路上说的，不如引起敌方的注意让他们主动出击，楼主觉得如何？”

林清让提笔道——我觉得言之有理，已经不能再耽误救援时间了。所有人单独行动，带上芋花丸去大街小巷查找近段时间都有谁购置过烫伤药，一方面看看名单情况，另一方面是要引起敌人注意，如果一旦发生什么问题，立刻放出芋花丸警示。

林清让在舆图上浅浅地描了几笔，部署每个人负责的街区，以各人的脚力和武功来安排在附近的人，确保万一出事能够及时救援。

.

“又要买这些药？这个笥玉霜是什么东西？”

黎灿把需要的药单递给看守他的律人，说道：“笥玉霜是坴京常见的烫伤药，有奇效，正是司空二少爷拆了药布后最需要的。若能找到这个药，司空二少爷可能会早些恢复，对启程也有利。”

“你这些草药还得天天去买，当真麻烦。得了，谁让提兄答应了呢。”那律人拿过药单。

黎灿让他们购置的草药是他传递消息的方式，寻常的烫伤药不足以引起访玉阁的注意，并且也不适合司空岳泽的身体状况。

他要求每日购买的草药搭配是陈疏竹所创，他是在赌，赌有人能认出那些草药的功效，所以才谎称是需要的现磨的药粉，每日都让人去买，试图引人注意。

至于笥玉霜，其实根本没有这个药，这是他昨晚和袁墨一起商量着起的名字。

访玉阁的人或许快要进城了，万一草药没能引起人注意，他们总得再想个办法主动出击求助。

笥玉霜的玉是指司空兄弟和他与袁墨在这里，是为了引起访玉阁的人注意，不知是否有人能明白他们的暗喻，可如今，他们只有靠买药向外传递消息了。

希望草药和笥玉霜，总有一样可以让人发现吧。

黎灿轻声催道：“还望能早些去购置，尤其那些草药，已经没有今晚要用的份了。”

“你倒是尽心，难道你不知道无论司空二公子活不活，你们俩都活不下来吗？”律人指了指躺在草垫上的袁墨，丢下一个馒头，冷嘲一声，转身叫另外两个人。

“诶！你们跟我一起去，万一卖草药那家没有这个什么霜，你俩就在城里找找……”

黎灿看着律人渐行渐远，握着馒头迟迟不动。

他腰部以下的穴位被锁太久了，起初还能感受到疼痛，后来只能感觉到酸麻，从今日晨起……他的腿部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黎灿有些害怕，摸向腿的手都在抖。

他恨自己本性里的胆小，攥住手，不愿看见自己发抖。

“黎灿。”袁墨蜷腿躺在草垫上。

黎灿忙撑着臂肘爬回袁墨身边，把馒头递过去，看着袁墨苍白的脸色，他心里更难过：“对不起袁堂主，是我当时反应太慢，连累了您。”

“现在先别想这些……”袁墨只掰下一半的馒头，他伤了脊椎的某处，这几日完全坐不起来，“除了药，你还留过别的线索，对不对？”

黎灿点头，撑起精神道：“对！咱们有三条路呢，总有一样会被发现的！一定能出去！袁堂主，您、您坚持住……”

在遇害的那天，黎灿趁着昏迷前尽力留下了可以找到他的方式，可如果来的不是组长或楼主，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吧？

黎灿心里没底，却不能表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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