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以牙还牙（18）
“嫂嫂，来这边，坐下歇会儿吧。”
年轻的女孩扎着高马尾，青春靓丽，正踮起脚尖朝着一个方向挥手招呼。
顺着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站着个眉眼温柔的女人，她安静的微笑着往年轻女孩那边走去，不慌不忙，步履平缓。
女人身上穿了件宽松的白裙、裙摆长至脚踝，外面套了件浅色的长款风衣，脚下踩着双平底小白鞋，整个人看上去就很柔和，有种“贤妻良母”的气质。
穿着舒适又安全、行动稳当且小心——旁边的人一看，大都能猜到她来医院的原因了。
这是位于成平市的一家私立医院，以“保护病人隐私”而出名。
相较于公立医院，这里的收费不算低，来就诊的病人数量也要少上一些，所以医院的休息区域内还有几个空着的座椅位置。
女人慢慢走近，注意避让着来往路人，年轻女孩似乎是等不及了，把包往医院的椅子上一放，“噔噔噔”地跑过去，一把搀扶住她。
“是不是走累了，嫂子?”女孩动作亲昵，边走边嘟着嘴替女人打抱不平，“我哥也真是的，整天就知道工作，你都怀了小宝宝了，他也不知道多陪陪你，平时就不说了，现在连产检都不陪着也太过分啦……”
哦，果然是来产检的孕妇，还有她的小姑子。看到这一幕的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姑嫂关系看着挺好，小姑子还很为嫂子着想，一直在抱怨自家人。
女人拍拍小姑子的手，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完全符合她的气质，“没关系的，你哥的工作比较重要，他太忙了，连休息的时间都没多少，今天辛苦你陪我来医院了。”
看看!多么善解人意的好妻子，她的丈夫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人!
两个人走到座位旁，年轻女孩把包一拿、挂在自己手肘上，然后扶着女人慢慢坐下，“嫂子你别替我哥说好话，他就是不会心疼人，你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冒着风险给他生孩子，他难道不该多照顾照顾你吗？”
女人眼里的笑意变浅了点，像是被说中了伤心处，生出了些黯然，但还是强撑起笑容，“我没事，你也跑了好半天了，赶紧挑个空位去歇一歇。”
冬日的脚步渐渐逼近，室外的温度一天比一天低，特别是今天的天气阴沉，寒风凛冽，许多人没有及时添衣保暖，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
女孩年轻但很心细，挑的座位靠近中央空调的出风口，暖风也更足一些。
只可惜，这边的人也多，找不到两个并排空着的座位。
“我不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还是听话地准备再去找个空位，正好这时有人起身走开，空出来的位置就和女人间隔了一个座位。
年轻女孩刚想坐过去，坐在女人旁边的、一个看着年纪稍大的阿姨主动挪了下位置，笑眯眯地说:“嗳，小姑娘，坐这里吧，也方便照顾你嫂子。”
“那太谢谢阿姨了。”女孩接收到了这份好意，道谢后才坐下。旁边的女人也看过来，带了点感激道:“谢谢您!”
阿姨摆手说不客气，她面容和善，还非常善谈，没一会儿就和两人聊得有来有往，知道了年轻女孩陪着身体不好的嫂子来医院里检查的事。
她瞅着不怎么说话的女人，有点怜惜的意思，“你是个好媳妇，就是太委屈自己了。”阿姨语出惊人，“咱先好好养身体，健健康康地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你丈夫要还不知道心疼人，咱就直接给孩子换个负责任的爹，这回可得找个知冷知热的……”
姑嫂俩:“……”
看来阿姨年纪大，但耳朵还是非常好使的，显然是听到了姑嫂俩之前的对话。
就是阿姨实在是太开明了，这个劝离的潇洒劲儿，惊的旁边两个人一时都不敢说话了。
·
隐藏式的耳机里传来两声轻咳。
耳机那边的“忙于工作的丈夫”、“不知道心疼人的哥哥”、“不负责任的孩子父亲”——秦支队长显然也被这素未谋面的阿姨的“肺腑之言”震撼了……
两地联合调查组的进度按部就班地推进，根据陆续抓获的嫌疑人的口供、以及刑侦支队这边掌握的线索，警方在短短几日内接连捣毁了数个聚众吸食笑气的窝点，抓捕到的涉案人员多达数十个。
非法交易违禁品的链条在这片土地上无声无息地生长，如若不是被一起凶杀案件牵扯出来，这些黑暗还不知道会吞噬多少无辜的民众。
在连夜讯问过杜静后，为了确保她的安全，次日一早，秦支队长就派警员把她送回了北川市实施保护。
或许是警察说到做到的保护行为让杜静生出了更多的信任，也或许是她为了自己的安全、更加迫切地希望相关人员都能落网，总之，在北川市局的又一次问讯中，杜静又交代出了一个医院的地址，说金颂齐曾多次秘密前往过这个地点。
得知线索后，秦洄准备先带人悄悄地去打探一下内部的具体情况。
毕竟一家正常经营并小有名声的私立医院，占地范围广，每天的人流量也都不小，还到处都是手无寸铁的民众。
如果贸然前去，一方面是可能摸不到核心区域，另一方面也害怕犯罪分子狗急跳墙、直接抓普通人来当人质。
在收集了医院相关的信息后，秦队长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决定亲自参与探查。
为了暗探行动更加顺利地进行，也为了给参与行动的人员留下条退路，章博士自告奋勇地承担了打掩护的任务，她和夏小满一起组队，在医院内部待命，随时准备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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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子”夏小满同志本来正在沉浸式地扮演自己的角色，觉得经过反复实践，她的演技已经出神入化，大大增强了作为一线刑警必备的伪装侦查的能力，现在简直强得可怕。
结果队长一出声，瞬间就把她吓回了原型，甚至惊地连连咳嗽起来。
章羽看着好笑，赶紧拍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顺便借这个机会问一问那边的情况，她柔声道:“现在怎么样了?”
耳机那边的秦队长意会到了这句话的询问对象，简要地说了说发现:“住院楼和医院餐厅的中间地带确实有问题，安装的监控过于密集了，还有人专门在附近巡逻看守，我避开他们摸进了地下的一个房间，在这里发现了一些实验室用的器材。”
既然金颂齐多次秘密地来过这里，这个地方大概率也不是普通的窝点，现在看来——
“这里可能是他们制备一氧化二氮的‘工厂’。”秦洄说:“白天这边没多少人，‘工厂’应该是半夜才‘开机’。”
相比于做一个单纯的经销商，掌握产品的制作方法显然能获得更大的暴利。
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想不到，会有人在医院这种人来人往的公共场所中制造违禁品。
这边夏小满控制住了表情，章羽温声嘱咐道:“要小心一点啊，快到中午了，咱们多在休息区这边歇一歇，过会儿直接去医院的餐厅吃点东西。”
夏小满配合地答应了，那边的秦支队长显然也接收到了传达的意思，轻声回复:“好，我会多注意的。”
章羽不再说话，免得打扰到对方的行动。夏小满则继续和旁边的阿姨聊天，不过这回不敢再继续放飞自我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马上就要临近中午十二点。
章羽静静地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动静，忽然，“守在附近的人好像注意到我了，我现在过去找你们。”秦洄的声音很轻，但语气沉着，非常镇静。
章羽和夏小满对视了一眼，她从衣兜里摸出手机，点开聊天框看了眼，声音里带着惊喜:“小满，你哥哥说他工作暂时结束了，中午能抽出来一点时间，他过会儿要来接我们。”
“哼，这还差不多。”夏小满皱皱鼻子，似乎还是有些不满，“他要是今天不来，我回去就和爸妈告状，让他们好好教训一下他。”
旁边的阿姨闻言，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女人:“傻孩子，给你一点甜头就觉得好了，你这样只会让他越来越不拿你当回事!”
章羽摸了摸脸，有些忧愁、又有些甜蜜，表现出了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丈夫的重度恋爱脑:“谢谢阿姨，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他，只要他不在外面乱搞，没有对不起我和孩子，我都愿意多包容一些，相信他不会总让我难过的，等孩子出生了，一切也会变得更好的……”
夏小满又想咳嗽了，但阿姨见多识广，没有被这一番宣言震撼到无语，只是长长叹息一声，目光怜悯，似乎已经预测到了女人日后的苦楚。
……
正说着话，章羽仿佛是不经意间看了眼休息区的入口处，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正好走进来。
他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好像在找人，在看到章羽后，毫不犹豫地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直到男人走到她的身边，章羽才故作矜持、但又掩饰不住内心喜悦地轻声问:“你怎么来这么快呀?”
秦队长还没来得及说话，先对上了阿姨谴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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