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以牙还牙（22）

不过这种事就没必要和旁人多说了。

“北川市的人文景观不少，市郊还有几处自然风光不错的景点。”章羽没让小姑娘的话落在地上，给她推荐了些可供选择的游玩去处，“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多去逛逛。”

“好啊!”

段肖柳不客气地扒拉开挡在眼前的陶昨非，凑近章羽，自来熟地邀请道：“到时候可以请你来给我当导游吗?”

陶昨非面色一变，“段肖柳!”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不想让两个女生有过多的接触，压低了声音:“你不要胡闹，学姐平时工作特别忙，没时间陪你乱逛，你想去玩的话，我可以给你请专业的陪玩。”

段肖柳白了他一眼，“人家自己还没说话呢，你就这么忙着替人家拒绝?太没礼貌了吧。”

“没事，昨非。”章羽微笑着安抚住了眼神里带着怒意、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学弟。

认识这么久，在她的印象里，陶昨非的性格从阴郁到开朗、变化不小，但在人前一直都表现得彬彬有礼，很少会见到他这般鲜明的、隐忍着负面情绪的模样。

章羽又把目光转向段肖柳，温声回答了她方才的询问:“我最近比较忙一些，之后有机会的话、很乐意陪你转一转北川市，它是个相当宜居的城市，希望你了解后也能喜欢。”

“行吧。”段肖柳甩了甩自己长辫，算是领了这份心意，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

她走到一旁空着的位置坐下，把粉色行李箱往脚边一拍，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似乎是准备打发时间。

章羽示意陶昨非找个空位先坐下，自己也重新落座，一转眼，却发现默然无语的秦支队长神色晦暗，视线还直勾勾地落在段肖柳身上。

章羽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了小姑娘很不乐意的声音，“喂，我说这位先生，虽然我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但你一个大男人这么一直盯着我看，也有点没礼貌吧？”

“……抱歉。”

秦洄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又看了眼段肖柳脸上鲜活的表情，垂下目光，逐渐收敛起了神色中显现的异常。

那边陶昨非挑了个章羽附近的位置，坐下后，视线时不时往她这边扫，似乎想说什么，又碍于旁人的存在不好开口。

章羽无声地笑了笑，觉得这种场面真是有意思极了。

像极了一本爱情小说的开头——不畏权财、性格独特的女主，针锋相对、走相爱相杀路线的霸总男主，还有寡言深沉、一见钟情的高干男配……

哈哈，她可衷心希望自己不配在这个故事里拥有戏份，最好连姓名都没有。

好在候机室里很快响起了通知登机的广播声。

四个人的飞机座位自然不在一起，于是两两分开，怪异的氛围暂时也随之消解。

“和那个小姑娘有交集?”

章羽本想放置自己的行李箱，却被身后的秦队长一把接过，三两下利索地放好了两个人的行李，然后主动坐在了靠近飞机过道的位置。

另外两个人的座位和他们隔了些距离，入座后完全看不见彼此，但仍同在一个舱室内，因此章羽的声音异常轻细。

秦洄侧了侧头，冷硬的眉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些从未见过的茫然之色，许久没有回答。

章羽忽然有些意兴阑珊，“算了，我就是随口一问。”

“我不确定……”秦洄紧跟着开口，语气中失去了平日里的坚定和锐意，他看着身边女生深邃的眼眸，又重复了一遍，“我没办法确定她的身份，可能和很多年前的一件旧事有关联，但是……”

但是他曾经发疯一样地寻找过线索，却始终没能找到、和那个人口中的“妹妹”相关的痕迹。

而就在不久之前，他甚至还隐约生出过一种错觉——

【我替你杀了你最恨的三个人……】

【我那个时候差不多十五岁……】

【不要樱桃谢谢……嗯，酸……】

【我不吃樱桃，怕酸。】

【……】

有那么一瞬间，秦洄甚或想不顾一切地抓住眼前人的手，恳求她敞开心扉、和自己解释清楚那些始终横亘在他心头的猜疑。

但身为刑侦警察的职业原则不允许秦支队长这么做，他站到了现在的位置，不管初衷是为了什么，如今都需要对很多人和事负起责任——

怀疑一切，绝对不以感情进行判断。

章羽眨了下眼睛，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渐渐隐去，她没有尝试运用心理技巧安慰对方，也没有特意用微笑粉饰太平。

飞机起飞时的轰鸣声、机舱内传来的悦耳广播声、两人之外或高或低的喧嚷声……章羽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一时都不能确定她是在说给别人、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不要、不要再和过往纠缠不休了……往前看，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要一直往前……”

*

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北川市。

拒绝了陶昨非想要送她回去的好意并同两人道别，章博士坐上秦队长的车、一起先去了趟市局。

苏莹莹的尸体还停放在市局的法医室里。

他们为了调查线索跑去成平市好几天，连同当地警方一起、拔出了扎根成平市数年的地下违禁品交易市场，又顺藤摸瓜、成功找到了非法制造经营笑气的、最大的幕后黑手。

可谓是大显身手。

但令人遗憾地是，这些成果都和发生在盛北大学里的凶杀案件关联不大。

和苏莹莹有关的两个人:杜静早早地被送回北川市实施保护；金颂齐则死得不明不白、悄无声息，连带着他身上的线索一起化为乌有。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也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要不是北川市这边控制住了关于这起案件的舆论、楚局又顶了住些压力，参与侦办这起案件的刑警们少不得苦哈哈地写检讨。

“盛源酒店的老板又交代出了什么？”

秦支队长在回程的路上、就通知了参与案件调查的队员们，晚间要开一次案件会议。

他们需要把陆陆续续调查出来的信息做个整理和总结，共同分析探讨一下其中的线索，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突破口。

留守北川市的刑侦队员付石手里的信息更加全面，他翻了翻自己的记录本，“齐全倒台并确认了金颂齐的死亡事实后，这个盛总主动联系了警方，这回老实交代了很多消息——”

盛源酒店是一家连锁酒店，在成平市也有几家分店。几年前，位于成平市地界的其中一家分店里搞出过一回人命，事情闹得还挺大，盛源酒店的老板当时走了金颂齐的人情、才把这件事顺利压了下去，所以前不久才会冒着得罪齐家的风险，替金颂齐隐瞒他出轨的事。

章羽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专心致志地听着，手上转笔的动作一停，但并不惊讶，毕竟她和秦队长早就对此有所猜测。

“除此之外，”付石补充道:“他还交代了，金颂齐当时包养苏莹莹、就是因为死者的名字和他妻子的名字同音，苏莹莹又很会哄人，平时做小伏低，给足了金颂齐身为男人的面子，所以金颂齐对她很是喜爱，算得上百依百顺。”

“这老小子可真是——”陈晟感叹，“希望广大单身女同志不要被这种男人影响到，从而放弃欣赏我们这些大好青年。”

付石先摆手，“我不是哈，我已经有老婆了，不需要其他女同志的欣赏。”

众人一乐，缓解了下会议刚开始的紧张气氛。

付警官是北川市刑侦支队少有的、二十五岁之前就结了婚的同志，目前已经有了一双儿女，家庭幸福美满，是队里不显山不漏水的、真正的人生赢家。

陈晟摇摇头，正色道:“苏莹莹遗物里的那两件贵重首饰都确定了来源，是金颂齐偷偷从家里摸出来的，首饰原本的主人是他的妻子齐盈，在我们问询时，齐盈表示自己还没发现这件事。”

秦队长曾大致估计过首饰的价位，也发现了项链和手镯上存在她人佩戴过的痕迹。

“死者生前佩戴过的、后来埋在土里的钻石耳钉呢?”

付石回答:“耳钉我们查到了，是在本市的一家珠宝店里。金颂齐和苏莹莹第一天去往盛大的路上买的，标价九万九，金颂齐付得钱。”

“也就是说，耳钉是属于死者本人的。”秦支队点了下桌子，若有所思道。

所以那颗钻石耳钉才会被凶手当做仪式的组成部分。

“校园内的监控排查的怎么样了?”

一名刑警队员举手，他是负责排查监控部分的，“我们在学校的配合下，调取了校内各个路段的监控摄像，大家伙来回看过十好几遍了——”

但在案发当天，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里只拍到了——苏莹莹从机场返回盛大后、独自一人从外面进入学校，经过商业街的盛源酒店门口，径直前往校庆会场的画面。

监控录像秦洄本人也抽时间看过几遍，同样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章羽左右看了看，举了下手，在秦队长的示意下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普通高校里的监控摄像头都不怎么密集，盲区很多，盛大也是如此，但在正常活动的情况下，一个人不太可能一直不暴露在监控器中——”

除非，这个人是在有意避开。

“的确，”秦洄点头赞成，“苏莹莹当天不可能一直在会场内活动，但其他监控里都没有拍到她的身影，这不符合正常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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