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毒火攻山（1）
一场抓捕行动结束得非常顺利。
没有在人流密集的区域发生追击战，没有误伤不知情况的普通群众，更没有制造出可能会引起舆论的动静。
警方无声无息地抓获了犯罪嫌疑人，参加行动并进行了伪装的警察们也不着痕迹地离场，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
程敦逅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被两个便衣警察制住后，听到了秦支队长口中的那句“体面”，竟然真的没有试图挣扎反抗，就那么配合着坐上了刑侦支队特意准备好的代替警车的押送车辆。
在离开原地之前，对于章羽的问候，程敦逅只稍稍颔首，反应异常平静，“章羽……章博士，你的名字也是如雷贯耳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站在警察这一边。”
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语着实不怎么友好，甚至还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但章羽神色自若，微笑回应道:“没办法，衣钵相承，出身天然决定立场。我可不想被逐出师门，或与一个智商顶尖的心理专家为敌。”
程敦逅似乎是哽了一下，体会到了传说中的章博士的攻击力，闭口不再多做招惹。
返回市局的路上，行动队员都非常振奋，案件侦破的希望近在眼前，大家恨不能赶紧飞回市局、连夜开始审讯。
他们愿意再连轴转上四十八个小时!只求一鼓作气地搞定苏莹莹一案。
陈晟因为和小章博士比较熟悉，代表队员们问出了好奇的问题:“小章博士，你是怎么想到这样计划的?嫌疑人在被控制住之前、为啥没有对我们起疑心?”
明明他们是附近的生面孔，又搞出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其实很简单，”章羽温声解释:“因为程敦逅是个高材生。”
陈晟:“?”
章羽没有多卖关子，直接道:“程敦逅是从盛北大学毕业的硕士生，在学校里的风评也不差，那么，他的智商和情商都不会低。”
陈晟脑子也很灵活，被这么一点，很快明白了什么，他尝试着猜测:“所以我们推测他的行动，要从一个双商在线的精英人士的角度出发。”
“没错。”章羽再一次确认了北川市局中的人才的含金量。
更何况，陈晟不仅进入了市局刑侦支队，还在里面混得如鱼得水，显然自有他独特的能力。
章羽:“程敦逅有心躲藏，他的见识和经历都会让他拥有超出一般人的谨慎和小心。所以他会合理怀疑一个看不出多少问题的新摊贩，却不相信警方会这么大胆、敢搞出吸引普通人注意的小动静。”
从这方面来说，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嚯!”陈晟一拍手，恍然大悟道:“看来人有时候还是傻点好，毕竟‘傻人有傻福’。”
太有道理了!
章羽叹息，想到了那个买烤肠的年轻姑娘最后看向陈晟时的眼神——
她面前不就正坐着一个经典的例子么。
*
嫌疑人被押送到市局后，警方连夜进行了审问。
可能是办案人员手里已经掌握了的证据足够多，也可能是程敦逅本人被捕后无心狡辩，面对警察的讯问，他态度极好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是他给苏莹莹灌入了致人死亡的高浓度笑气。
提及作案动机，程敦逅也面无表情地交代了前因后果:当年程敦逅是真心喜欢苏莹莹的，热恋的那段时间，他为苏莹莹花了很多钱；因为苏莹莹和他计划着结婚的未来，他甚至被哄着把从小到大积攒的小金库也交给了苏莹莹管理，以此表示对她的真心承诺。
但是苏莹莹欺骗了程敦逅的感情，又背叛了他两次——第一次是他发现女朋友和不同的异性保持着暧昧来往，他气急想要分手，又在苏莹莹的哭求中心软，想要再给她一次机会；第二次分手，也并非是外人眼里的找好了下家，而是苏莹莹将他送给她的礼物和那个数额并不小的小金库全都操作成了“自愿赠予”，即便分手也无法追回，苏莹莹成功拿到钱后，就直接踹开了他。
程敦逅人财两空，想要报告学校或者公开真相，苏莹莹却又拿两人恋爱时掌握的彼此的隐私来威胁……
程敦逅说:“我得承认，我当时也害怕事情暴露出来自己丢人，更担心让家里人知道这件蠢事。”
因为即便是走法律程序，他的钱也无法要回。
后来一切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
而从家里出事后，程敦逅就非常需要钱，那个自毕业后就一直干着的高薪工作，也成了维持生活的重要支撑……但就在程敦逅忙于挣钱和工作时，苏莹莹突然找上了门，见到程敦逅理直气壮地要求和他复合，不然就去他的公司大闹一场。
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呢，程敦逅想。
他坦诚说:“新仇旧怨一起涌上心头，恰好她又要求我帮她实施对章羽的报复计划——”
天时地利人和，苏莹莹又为自己选好了葬身之地，他当然不能辜负。
“你没有考虑过对章羽下手吗？”
“当然没有。”程敦逅笑了笑，“毕竟她曾经也算是帮我出了一口恶气，我本人还是很感谢她的。”
“那你杀了苏莹莹后为什么要躲起来?被抓到后又这么配合?”
“为了苏莹莹那种人付出代价感觉很不值得，我总要试试，万一就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呢？至于配合——”程敦逅看着墙上的标语，特别真诚:“我相当一个良好公民，也想争取宽大处理，自然要‘坦白从宽’。”
审问刑警:“……”说得好像没有在你兜里搜出折叠刀一样。
对于嫌疑人的审讯进行到深夜，所有事情似乎都在慢慢水落石出。
只有一点，程敦逅绝口不提“幕后人”的存在，就连学校监控室的异常痕迹，他也表示是自己做的。
毕竟他曾经也是盛大的学生，专业又和计算机相关，懂得相关操作合情合理。
在程敦逅这里，他虽然配合交代了关于苏莹莹凶杀一案的真相，但又坚持不肯承认背后存在其他团伙。
藏在章羽卧室衣柜里的A4纸上，在某个夜晚增添了新内容。
【程敦逅，疑似内部成员，已成功行刑，依法获罪，失去后续追踪价值。】
【苏莹莹，已死亡，被行刑者，因不明原因接触组织，不符合选拔标准，成为特殊“耗材”。】
*
云行山位于北川市远郊。
在行政规划的区域里仍属于北川市地界，因为有足够的游客群体，云行山被相关部门进行了深度开发，试图将其打造成城市文旅部门的门面之一。
在虚心采纳了多方人士的诚恳建议后，章博士终于在休息日这天来到了云行山。
她站在山脚入口处，望着跟印象里略有不同的山脚设施，颇有兴致地对比着区别。
“嗨!”突然有人在她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章羽淡定回头，先是看到了打扮得耀眼的年轻女孩，又看见不远处从停车场往这边走的男人，微笑招呼:“你好，段小姐。”
和段肖柳约定共游云行山这事，其实也算意外——
在早上出发后不久，章羽就接到了段肖柳的消息，问她今天是否是时间陪自己游览北川市风光。
章羽实话实说，告诉了对方今天的打算，没想到段肖柳直接和她约在了山脚下碰头，风风火火地就赶了过来。
“叫什么段小姐，也太生疏了。”段肖柳似乎有些不高兴，“你可以叫我‘小段’，或者‘阿柳’。”
章羽深深地看着年轻女孩，张了张口，轻声道:“……阿柳。”
段肖柳开心地甩了甩自己的长辫，满意点头，“这才对嘛——”
“段肖柳!”陶昨非脚步匆匆地走到近前，先是略带警告地喊了一声女孩的名字，然后有些无措地看向章羽，“学姐……又给你添麻烦了……”
章羽温和笑笑，摆摆手，“没有，你们要是不来，我今天就要一个人爬山了。”
“哎，你让远点。”段肖柳不顾陶昨非的脸色，用力把他往一边推。
她自己反倒是亲密地挽住了章羽的手臂，热情搭话，“电话里没问，你今天为什么会来云行山呀?”
为什么来?因为想要搞一搞封建迷信啊。
陶昨非本来还很警惕段肖柳对章羽毫无缘由地亲近，闻言也有些好奇。
云行山还算是有名，北川市居民或多或少都来过这里，在北川市上学的高校学生也大都打卡过这个景点，更别说章羽已经在北川市待了近十年。
章羽好脾气地任由女生抱着她的胳膊，笑意温和，“最近遇到的事情有点多，听说这里的平安符很灵验，过来瞅一瞅。”
云行山海拔不到一千米，山顶有座云行寺。
每年秋冬时节的一段时期，云行山顶云雾缭绕，云行寺也如隐在云间，景致既壮观又带着一丝神秘意味，引得无数游客从四面八方涌来观赏。
而网络上很多人都说——云行山上云行寺，寺中平安最顺遂。
也就是夸寺里的平安符灵验。
章羽心里清楚，灵不灵的自在人心，这其实就是文旅部门的一种营销手段。
然而，她也只不过是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诚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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