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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瞎一只眼,看整个世界


那句低语,像一把冰锥,精准地刺入我耳膜:“左眼球组织完全坏死,像是被高温从内部灼烧过神经和血管……林警官,我建议尽快进行摘除手术,否则感染风险很高。”

我抬起仅存的右眼,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昨夜血战的烙印——那道扭曲因果、逆转生死的诡异红光。

我摆了摆手,声音因为彻夜未眠而有些沙哑:“不用了,医生。留着吧,当个纪念。”

纪念我差点把命搭进去,也纪念我终于撕开了那张遮蔽世界的虚伪幕布。

我拒绝了医生开的止痛药,踉跄着走出诊室。

清晨七点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刺得我右眼生疼。

陈骁靠在对面的墙上,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黑青,他手里拎着两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

看到我出来,他猛地站直,目光死死地钉在我被纱布重新包裹的左眼上,喉结滚动了一下:“你昨晚……是不是救了我一命?”

他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昨晚在赖大师的法坛上,他被怨念附体,险些成为第七个“赎罪”的祭品。

“小张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嘴里一直喊着‘他不是我杀的’。赖大师死了,法医说是心肌梗死,可他身上连个尸斑都没有。”陈骁的呼吸变得急促,他上前一步,死死盯着我,“现在连你也……老林,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对抗什么东西?”

我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沾着干涸血迹的黄铜长钉,放在他温热的掌心。

钉子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

“以后,如果有人,我是说任何人,突然指控你杀了人,拿出你根本无法反驳的证据,别解释,一个字都别说。”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第一时间报警,然后立刻来找我。记住,这是命令。”

陈骁愣住了,他低头看着那枚造型诡异的铜钉,又抬头看看我空洞的左眼,眼中的迷茫和恐惧最终化为一种沉重的决绝。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

上午九点,市局解剖室。

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中,我独自一人站在七具“尸体”前。

我戴上乳胶手套,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掀开他们胸口的衣物。

果然,那七个如同烙印般的“赎罪”二字,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皮肤光滑如初,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绝不是简单的冤案复现。

我迅速采集了七人的皮肤组织样本进行紧急DNA测序。

半小时后,结果出来了,我的心脏猛地一沉。

七个人,来自七个不同的家庭,却共享着同一段极其罕见的线粒体基因。

我立刻调出市局的户籍档案库,进行深度关联检索。

答案,令人不寒而栗。

这段基因,全部指向三十年前,我林家的一支仆役家族。

三十年前,那场灭门惨案之后,他们便集体失踪了。

原来,他们没有失踪,只是隐姓埋名,像种子一样散落在了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

现在,有人用他们的血脉作为引子,如同点燃一串隐藏在地下的炸药,强行唤醒了那股沉睡的集体怨念。

这不是复仇,这是战争。

一场针对我林家血脉的,跨越了三十年的诅咒战争。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将所有的发现和推论整理成一份加密分析报告,准备直接上传给最高级别的专案组。

然而,就在我点击“发送”按钮的瞬间,整个电脑屏幕突然跳转成一片漆黑。

一行猩红如血的大字,缓缓浮现在屏幕中央:“因果免疫者,不得赦免。第七棺,提前开启。”

“嗤”的一声轻响,插在电脑上的U盘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弹出,掉在地上。

那里面是我昨夜备份的所有关键数据。

我捡起来,入手滚烫,U盘含着一股焦糊味。

我知道,里面的一切,已经化为了灰烬。

我的对手,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归墟会”,不仅抹除了我的证据,更是在向我宣战。

我,代号“判师者乙”,输了第一回合。

但没关系,战争才刚刚开始。

中午,职工食堂。

我端着餐盘,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邻桌几个刑警正在压低声音议论。

“听说了吗?上面发文了,‘群体癔症’案正式移交给宗教事务局,由他们牵头成立联合调查组。”

“宗教局?他们懂什么刑侦?这不是胡闹吗?”

“嘘……小声点!我听内部消息说,初步定性为‘境外邪教渗透’,想搞什么大型祭祀活动,性质极其恶劣。据说啊,是想动我们城市的龙脉!”

我低头扒拉着米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境外邪教?

真是个完美的替罪羊。

归墟会这手金蝉脱壳玩得漂亮,他们成功地将一场玄门内斗,伪装成了可以被公开处理的普通案件,从而将我这样的“异类”彻底排除在官方调查体系之外。

我默不作声地将几粒米饭在手心捏成一个微缩的北斗七星形状,然后不着痕迹地将其压进一张餐巾纸里,团成一团。

回家的路上,我途经人流最密集的地铁换乘站。

在经过一个垃圾桶时,我看似随意地将那团纸巾丢了进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用手机启动了早已植入城市公共网络系统的“断脉路由”程序,远程监听以那个垃圾桶为中心,半径五十米内所有的无线信号。

十分钟,仅仅十分钟。

一台被我提前做了手脚的流浪汉的旧手机,突然自动连接上了公共WiFi,开始下载一个名为“钟声净化程序”的APP。

来了!

我眼神一凛,立刻发动早已准备好的数据干扰指令,让那个APP的下载进度条卡死在99%。

同时,我将截获的下载源IP地址,通过匿名渠道,直接发送给了市网安总队的朋友。

想把我踢出局?

想在暗中布局?

做梦。

这场战争,我已经不想再躲在幕后了。

傍晚,我回到了家。

阳台上,那盆母亲留下的“龙尾”兰草,叶片微微有些发黄。

我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取出七个拇指大小的黑色布包,里面是我用秘法炼制的“稳脉香”。

我将它们依次埋入花盆四周的土壤里,然后,将泡了整整一下午的普洱茶倒了出来。

茶汤呈深褐色,但如果仔细看,能看到一丝丝血线在其中盘旋。

那是我左眼流出的血。

我将这杯掺血的普洱,缓缓浇入花盆。

就在茶水浸透土壤的瞬间,那株“龙尾”的枝芽猛地抽动了一下,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一抹凡人肉眼不可见的微弱金光,顺着它的根系,迅速渗入地下,沿着早已被我改造过的公寓地线,融入了这座城市的庞大脉络之中。

一个微弱、苍老却无比清晰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少主……你用一只眼睛,换了‘欺天’的命格……你现在,看得见‘真实’了。”

是守碑兽的声音。

它是我林家祖坟的守护灵,自三十年前惨案后,便再未与我沟通过。

我缓缓抬起手,触摸着左眼的纱布。

虽然这只眼睛已经瞎了,但我却能清晰地“感知”到,整个城市的地脉之中,无数条黑色的怨气轨迹正在疯狂流动、汇聚,它们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群,清晰无比。

其中最大的一股,直指市中心那座废弃已久的钟楼。

我终于明白,母亲当年为何选择沉默,将所有秘密带入坟墓。

因为有些真相,仅仅是看到,就是一种无法承受的负担。

但现在,我愿意背负。

深夜十一点,我打开了那个尘封在床底、被三道符锁封印的祖传木箱。

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块巴掌大小、刻满了古老符文的青铜罗盘。

林家“镇灵枢”,整个家族用以镇压因果、调理地脉的核心部件。

我将它取出,嵌入书房里那台经过我魔改、外表看起来像个普通路由器的“断脉路由”主机槽位。

两者完美契合的瞬间,整台设备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低沉嗡鸣,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被唤醒。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一个从未启用过的加密频道,将手机贴在耳边。

“许沉舟,我知道你在听。”我的声音冰冷而平静,“你和归墟会想要的那把‘钥匙’,我一直带在身上。明晚子时,钟楼见。”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还有,转告你的主子。这一次,我不烧网,我拆庙。”

挂断电话的瞬间,我感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

与此同时,整座城市的无数智能电表,屏幕齐齐闪烁了三下,随后恢复正常,仿佛天地都为我这句话而屏息。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间无法被任何地图标记的密殿之中,苏黎快步走入,将一份刚刚被撕碎的报告丢在地上,对着上首那个笼罩在阴影中的人影低声汇报:“尊主,目标‘言灵之祖’的血脉已经完成最终的因果淬炼,预计T  -  48小时抵达钟楼战场。”

阴影中的人影,那个被称为“判师者甲”的存在,猛地摔碎了手中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

他压抑着怒火,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通知许沉舟——立刻启动‘阎王代临’最终预案!”

风暴已至,一场席卷整座城市的生死豪赌,即将拉开帷幕。

而我,将是那个亲手掀开底牌的人。

第二天,阳光依旧,只是空气中多了一丝肃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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