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无常索命
张维平被杀案带来的阴霾还没散尽，那面铜镜和“鬼差借道”的血字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市局每个知情者的心头。排查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但法院内部监控年久失修，关键位置的摄像头不是坏了就是角度不对，没能拍到任何有价值的画面。周边道路监控的海量视频分析需要时间，那面铜镜的来源也一时难以追溯，仿佛真是从阴间借来的一般。
就在警方全力扑在“鬼差”案上时，新的风暴毫无征兆地再次降临，而且目标直指警方试图保护的“旧案”核心人物！
孙副市长，孙明辉。
虽然周炳坤的指认尚未公开，但内部调查已经启动，对孙明辉采取了相应的“保护性”监控措施——名义上是确保领导安全，实则也有防止其外逃或串供的考虑。他被暂时安排住在市委家属院一栋相对独立的小楼里，内外都有便衣和安保人员值守。
然而，就在张维平死后不到四十八小时，一个凌晨，漆祎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电话那头是负责外围监控孙明辉的侦查员，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漆…漆队！孙…孙副市长他…出事了！”
漆祎凯一个激灵坐起，心脏猛地一沉。“怎么回事？说清楚！”
“我们…我们一直盯着，没发现任何人进去…但是刚才换岗时发现…发现他…死在书房了！”
“怎么死的？”
“不…不知道…样子…样子很怪…”
漆祎凯一边套上衣服往外冲，一边联系辰黎熙和技术队。当他赶到那座守卫森严的小楼时，现场已经被先到的派出所民警控制，但所有安保人员的脸上都写满了茫然与恐惧。
孙明辉的书房在二楼。推开厚重的实木房门，一股淡淡的、类似麝香又混合着某种草药燃烧过的奇异气味飘了出来。
孙明辉穿着丝绸睡衣，仰面倒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那张皮质转椅上。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张，脸上是极致的惊恐，与张维平死前的表情如出一辙。
但他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没有血迹。
在书桌光滑的桌面上，用某种白色的粉末，勾勒出了一幅简单的图画——一根极其写实的、中国古代用的秤杆，秤杆一端下垂，象征着“不足”。图画旁边，同样用白色粉末写着三个字：“秤杆地狱”。
没有铜镜，没有蜡烛，但那股诡异的仪式感却丝毫不减。
“检查所有门窗！排查所有值班人员！怎么可能没人进去？！”漆祎凯压着怒火，对负责安保的负责人吼道。这简直是当着警察的面打脸！
老李带着技术队立刻进场。他首先检查了门窗。窗户都是从内部锁死的，没有撬动痕迹。房门锁也是完好的。
“漆队，你看这里。”老李蹲在书房门口，用强光勘查灯照射门框上方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个非常微小的、新的划痕，像是有什么极细的东西曾经快速划过。
“这是什么？”
“还不确定…像是…金属丝或者鱼线留下的。”老李小心翼翼地用静电吸附薄膜在那个区域取样。
书房内部，林悦已经开始初步检查尸体。
“没有明显外伤，颈部无扼痕，初步排除机械性窒息。瞳孔散大，符合惊恐死亡的特征。需要回去做毒理和详细解剖才能确定死因。”她戴着手套，轻轻抬起孙明辉的手臂，检查指甲缝和皮肤，“体表没有明显针孔…”
她的目光落在书桌那个“秤杆地狱”的图案上。她用小刷子轻轻收集了一点白色粉末，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拿出随身携带的试剂瓶滴了一滴。
“成分…主要是骨粉，混合了一些…磷化物？”林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骨粉和磷化物？这组合透着一股邪气。
辰黎熙没有靠近尸体，他的目光在整个书房扫视。书房装修奢华，书架上摆满了精装书籍和各类奖杯、合影，彰显着主人的地位。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书桌一角的一个黄铜镇纸上。
那镇纸造型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蟾蜍，但此刻，蟾蜍的嘴巴里，似乎叼着什么东西。他走近一看，是一小卷极细的、近乎透明的丝线。
“老李，看这个。”
老李过来，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卷丝线取下。丝线极其坚韧，几乎看不见。
“和门框上的划痕材质可能类似…”老李将丝线放进证物袋，“这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技术队对书房进行了地毯式勘查。在书桌下方，一个非常隐蔽的、用于穿过电脑线缆的孔洞边缘，老李发现了一小片亮蓝色的纤维！与张维平案铜镜上发现的纤维一模一样！
又是他们！“阎王殿”！
“监控！内部的监控呢？”漆祎凯问安保负责人。
负责人一脸苦涩：“孙副市长…他不太喜欢在私人空间装监控…所以书房内部…没有。”
“外围监控！把所有外围监控，尤其是可能对着窗户的角度，全部调出来！一帧一帧的给我看！”
就在技术队忙碌的时候，一个负责检查书房窗户的年轻刑警突然指着窗外惊呼：“漆队！你看那边！”
众人凑到窗边。书房窗户正对着的是小楼后面的一片小竹林。此刻，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竹林边缘的阴影里，似乎有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一闪而过！
那影子很高，似乎戴着一顶白色的、尖顶的高帽！像极了传说中无常鬼的形象！
“追！”漆祎凯立刻下令。
几个侦查员迅速冲出小楼，扑向那片竹林。但竹林里除了风吹竹叶的沙沙声，空无一物。那个白色的影子仿佛凭空消失了。
负责查看外围道路监控的技侦人员很快传来了一个模糊但至关重要的发现！在案发时间段，一个位于家属院后墙对面马路的社会监控探头，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短暂、不到一秒的画面：一个穿着深色长袍、戴着白色高帽的诡异身影，以一种非人的速度，敏捷地翻越了近三米高的后墙，消失在黑暗中！由于速度太快，画面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轮廓，根本无法分辨面容。
“无常索命…”小艾看着那模糊的截图，声音都有些发颤，“他们…他们真的派‘无常鬼’来了？”
消息无法完全封锁，孙明辉离奇死亡的消息还是在小范围内迅速传开，尤其是“秤杆地狱”和“白无常”的传闻，更是添油加醋，引发了不小的恐慌。
回到市局，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两起命案，手法不同，但都指向“阎王殿”，都带着强烈的宗教恐怖色彩，而且都是在警方有一定戒备的情况下得手，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和示威。
林悦对孙明辉的尸体进行了全面解剖。结果令人震惊又困惑。
“死因确认了，”林悦看着解剖报告，语气沉重，“急性心源性猝死。他的心脏本身有隐匿的器质性病变，但不足以立刻致命。我们在他的血液里，检测到了高浓度的肾上腺素以及一种…未知的、强烈诱发恐惧和心脏应激的神经毒素。”
“又是下毒？”漆祎凯问。
“不像是常规的注射或口服。”林悦摇头，“我们在他的鼻腔黏膜和眼结膜上，发现了微量的气溶胶残留，成分与那种神经毒素一致。凶手可能是通过某种方式，将含有毒素的气溶胶喷射到了他的面部，被他瞬间吸入。”
“气溶胶…”辰黎熙立刻想到了那奇异的气味和书桌上的骨粉磷化物，“骨粉和磷化物混合，在某些条件下可以产生烟雾…凶手可能利用了这一点，制造了短暂的、带有毒素的烟雾，让孙明辉吸入？”
“很有可能！”林悦点头，“这种毒素起效极快，能瞬间引发极度的恐惧感和心脏骤停。这解释了为什么他脸上是那种表情，而且现场没有搏斗痕迹——他是在极度惊恐中瞬间死亡的。”
老李那边对丝线和蓝色纤维的检测确认，丝线是一种特制的高分子材料，极其强韧且近乎透明，常用于一些特殊工业或间谍设备。蓝色纤维与前次相同。门框上的划痕与丝线材质吻合。
“凶手是利用这种几乎看不见的丝线，从门外某个固定点，穿过那个线缆孔，制造了某种机关？比如，用来远距离喷射毒雾？或者只是用来故弄玄虚，转移注意力？”老李分析道。
而那白色粉末中的磷化物，经过检测，含有一种特殊的稳定剂，这种稳定剂…与之前“黄泉小馆”香料中发现的某种成分，来自同一个罕见的化学供应商！
所有的物证线索，再次毫无悬念地指向了那个隐藏的“阎王殿”组织！
他们拥有专业的化学知识，能制造特殊毒素；他们拥有特殊的装备和材料；他们行动诡秘，身手不凡（能翻越三米高墙）；他们精通心理学，善于制造恐怖氛围。
“这不是普通的杀手，”辰黎熙看着白板上并排贴着的张维平和孙明辉的照片，以及那“孽镜地狱”和“秤杆地狱”的标记，声音低沉，“这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有组织、有特定仪式需求的职业处刑团队。‘鬼差’、‘无常’…他们可能在严格按照某种‘地狱’的剧本，对目标进行‘审判’和处决。”
“孙明辉的‘罪’是‘秤杆地狱’…”漆祎凯回忆着资料，“象征交易不公、贪赃枉法…这倒是对得上号。”
“张维平是‘孽镜地狱’，照见隐匿罪行…他掌管档案，可能知情不报，或者参与了当年的掩盖。”辰黎熙补充，“他们在有步骤地清除与化工厂旧案相关的所有环节！”
“下一个会是谁？”小艾忍不住问。
没人能回答。但每个人都知道，名单上的人，绝对不止这两个。而警方，似乎总是慢了一步。
辰黎熙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那个未知号码。这次发来的是一段只有三秒钟的短视频。
视频镜头剧烈晃动，像是在高速奔跑中拍摄的。画面里是凌晨昏暗的街道，镜头猛地转向后方，对准了远处警灯闪烁的市委家属院。一个经过处理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在画面外响起，带着戏谑：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漆队长，你看，我留了…到四更了。”
视频戛然而止。
辰黎熙把手机递给漆祎凯。漆祎凯看着那段视频，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嚣张！极致的嚣张！
这不仅仅是杀人，更是一场针对警方、针对整个社会秩序的猫鼠游戏！凶手在享受这种将警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查！给我往死里查！就是把临安市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个装神弄鬼的‘白无常’给我揪出来！”漆祎凯的怒吼在办公室里回荡。
但所有人都明白，对手隐藏在迷雾和传说之后，拥有他们难以想象的手段和资源。这场与“阎王殿”的正面战争，才刚刚开始，而警方，已经先失两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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