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阴兵过境

族谱和指骨带来的心理冲击尚未平复，临安市的夜空，又被另一种更直观、更广泛的恐怖所笼罩。

起初只是零星的、被人当成醉话或者眼花的报警。

“警察吗？我…我在西山盘山道上看到一队古代当兵的！穿着破破烂烂的盔甲，脸是青的！飘…飘过去的！”

“喂？110？滨河公园这边有鬼啊！一排穿着旧社会号褂子的人，低着头排队走，没声音的！一眨眼就没了！”

指挥中心一开始并没太当回事，以为是恶作剧或者集体幻觉。但类似的报警电话在短短一小时内，从城市不同角落，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地点涵盖了老城区、新开发区、公园、甚至高速路出口。目击者身份各异，有晚归的白领，有跑夜班的司机，有巡逻的保安，描述虽然略有出入，但核心元素高度一致：古代士兵或差役打扮、面色青紫（或模糊不清）、行动无声、突然出现又瞬间消失。

当漆祎凯和辰黎熙被紧急叫到指挥中心，看着大屏幕上不断闪烁的报警地点坐标和粗略描述时，他们都意识到，这绝不是巧合。

“妈的！没完了是吧！”漆祎凯看着地图上几乎连成一片的报警点，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装神弄鬼搞上瘾了！这是想干什么？搞垮全市的民心吗？”

辰黎熙紧盯着屏幕，眉头紧锁。“范围太广了，几乎同步发生。这不是单个人或者小团伙能做到的。他们在展示力量，也在制造恐慌。”

最新的报警来自市中心时代广场，那里有大屏幕直播了“阴兵”出现的短暂画面——虽然模糊，但能看清一队穿着类似明朝鸳鸯战袄、面色惨白的“士兵”列队穿过广场，引起一片尖叫和混乱，几秒后如同信号不良般闪烁消失。

“技术队！网安支队！给我分析那些视频！找出破绽！老子不信真他娘的有鬼！”漆祎凯嗓子都有些哑了。

老李和小顾带着人立刻扑到电脑前。他们调取了多个角度的市民手机拍摄画面和路口监控。

“漆队！有发现！”小顾首先喊道，他放大了时代广场一个监控拍到的画面，将“阴兵”出现区域的像素格放到最大，“看这里！这些‘阴兵’的身体边缘，有极其细微的像素扭曲和重影！而且，他们的脚…根本没有真正接触地面！是悬浮的！”

“是全息投影！”老李立刻反应过来，“妈的！用的是高流明、高分辨率的户外全息投影技术！可能还结合了空气中制造短暂水雾或尘埃作为投影介质的手段！”

“能追踪信号源吗？”漆祎凯急问。

“很难！”小顾摇头，“这种移动的、短暂的投影，信号源可能藏在经过伪装的车辆里，或者提前设置在多个点位，远程触发。对方使用了跳频和加密技术，信号一闪即逝，追踪不到！”

就在这时，林悦拿着一份报告匆匆走了进来，脸色异常严肃。

“漆队，辰顾问！我们对多名近距离目击‘阴兵’并出现剧烈生理不适（呕吐、晕厥）的报案人进行了血液抽检。结果出来了…他们所有人的血液里，都检测出了微量的同一种新型神经兴奋性药物成分！”

她将报告递给漆祎凯：“这种药物，类似于LSD和某种印第安致幻植物的合成物，但作用更温和，起效极快，主要通过呼吸道和黏膜吸收。它能显著降低大脑的判断阈值，增强暗示性，并引发短暂的视听觉扭曲！”

辰黎熙瞬间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我明白了！全息投影只是‘形’，而这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气溶胶致幻剂，才是‘魂’！”他语速加快，“凶手利用全息投影制造一个模糊但足够惊悚的‘阴兵’视觉信号，同时，在投影区域附近，通过某种方式释放这种无色无味的致幻剂气溶胶。目击者在看到诡异影像的瞬间，吸入药物，大脑被高度暗示，会将那模糊的投影‘脑补’成他们内心最恐惧的‘鬼怪’形象，甚至产生集体幻觉！所以不同人的描述会有细节差异，但核心一致！”

“也就是说…”小艾瞪大了眼睛，“那些‘阴兵’一半是高科技骗局，一半是…我们自己脑子里想出来的？”

“可以这么理解。”辰黎熙点头，“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心理战术和科技结合的恐怖手段。成本低，覆盖广，效果震撼。他们不需要精确的投影，只需要一个引子，恐惧本身会完成剩下的工作。”

“找到释放源！”漆祎凯怒吼，“他们不可能凭空把药撒遍全城！”

技术队和各个派出所的警力被全部动员起来，对报警区域进行地毯式搜索。很快，在几个“阴兵”出现点附近，发现了被遗弃的、伪装成路边绿化带自动喷灌装置或者小型驱鸟超声波发生器的设备。内部结构被改装过，发现了残留的药物储罐和微型气泵、定时触发装置。

“又是这种精密的改造…”老李检查着其中一个装置，咬牙切齿，“和‘工匠’吴天工的风格一脉相承！”

恐慌情绪确实如同瘟疫般在全市蔓延。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阴兵过境”、“阎王点兵”的话题一度冲上本地热搜，尽管网安部门尽力删帖，但各种模糊的视频和绘声绘色的描述依旧在私密群聊和朋友圈里疯狂传播。一种无形的、对超自然力量的恐惧，开始侵蚀这座城市的理智。

市委领导连夜打来电话，措辞严厉，要求警方尽快破案，稳定民心。

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肩上。

“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杀人…”辰黎熙在案情分析会上，声音沙哑地分析，“他们在系统地摧毁人们对现有秩序和安全感的信任。‘鬼差’、‘无常’是针对个体的精准恐吓和清除；‘阴兵过境’则是针对整个社会的无差别心理攻击。他们在营造一种‘阎王殿’无所不能、阴司降临人间的氛围…这是在为某种更大的图谋做铺垫。”

“更大的图谋？他们还想干什么？”漆祎凯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不知道。”辰黎熙摇头，眼神深邃，“但‘业镜台’的预告，‘血脉’的暗示，还有现在这场全市范围的‘阴兵’闹剧…都指向一个更庞大、更疯狂的计划。”

会议结束后，辰黎熙独自走到指挥中心外的露台，夜风吹拂着他疲惫的脸。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但在这光芒之下，似乎涌动着不安的暗流。他拿出手机，看着池耀墨那截指骨的照片，又想起先祖辰风的记载。

宿命？他冷笑。他绝不会被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束缚。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再次震动。还是那个加密来源。这次发来的是一段音频。

他点开播放，里面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如同无数人低语重叠而成的诡异声音，吟诵着似诗非诗的句子：

“幽幽冥土，荡荡阴兵。旧契已毁，新约当立。

阎罗殿开，万灵俯首。辰氏之子，汝可愿为…引路先锋？”

音频的背景里，隐隐能听到如同沉重铁链拖沓和无数人痛苦呻吟的混响声，制作得极其逼真，让人毛骨悚然。

引路先锋？

辰黎熙关掉音频，目光投向脚下这座被恐惧悄然渗透的城市。

“阎王殿”…你们到底想引我去往何方？而这条路的尽头，等待我的，又会是什么？

他握紧了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必须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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