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安陆的“天选之子”
天幕上,朱及第看着网友们的留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精彩,他干脆把几条特别长的评论投影了出来。
“老铁们,这继承人选一定,后世网友们的考古和吐槽可就刹不住车了!来来来,咱们看几条精华评论!”
一条长长的留言被放大:
“科普一下:兴王朱祐杬可不是普通王爷!他老娘邵贵妃在成化朝后期很得宠,他本人又读书好学,深得宪宗喜爱。据说在立孝宗之前,宪宗一度在老三朱佑樘(孝宗)和老四朱佑杬(兴王)之间犹豫过!谁能想到,当年差点成为太子的兴王没当上皇帝,他儿子却绕了一圈坐上了龙椅!还有啊,安陆(今湖北钟祥)这地方邪门,号称‘王爷坟场’,之前封在这儿的梁庄王啥的都好几位绝嗣了,兴王这一支严格说起来也‘绝后’了——谁能想到,绝着绝着,竟绝出个皇帝来!这地方克王爷,但出真龙啊!”
朱及第读完后,啧啧称奇:“瞧瞧!历史的伏笔早就埋下了!兴王朱祐杬当年竟然有竞争上岗的机会?安陆这地方还这么玄乎?看来这朱厚熜能上位,背后还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紧接着,又有两条评论跳出:
“所以说朱厚熜从小喜欢修道炼丹那是有原因的!他爹兴王朱祐杬在安陆就崇尚道教,搞斋醮,家里就是这氛围。他这是家学渊源,从小耳濡目染!”
“楼上说的都对,但最关键的是,从张太后到内阁首辅杨廷和,当初都想找个‘好控制’的少年王爷,结果万万没想到,他们千挑万选,选了个大明十六帝里权术天花板!论搞阴谋、玩平衡、驭群臣,要是大明十六帝的权谋值加起来算一石,朱厚熜一个人能占一石二!其他十五个皇帝加起来还得倒欠他两斗!张太后和杨廷和这次啊,简直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不,是请了个权谋老祖宗进宫!”
朱及第看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权谋老祖宗’!这评价也太狠了!不过也说明,这位即将登场的嘉靖皇帝,可不是什么善茬,更不是张太后和杨廷和想象中的提线木偶。一场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这时,一条看似点题另一段历史的评论出现:
“其实朱厚熜的操作也不算全新,不过是跟一百多年前的宋英宗学的罢了。用同样的‘濮议’手段,就把满朝文武打得丢盔弃甲,爹娘名分到手,皇权也立起来了。”
“宋英宗?濮议?”朱及第做出一个思考的表情,“这位老铁提到了一个前朝的典故,看来嘉靖皇帝的手段是有历史先例的啊……”
天幕下,奉天殿前。
朱元璋听着天幕里“权谋老祖宗”、“一石二斗”这些夸张的形容,眉头紧锁,尤其是最后那条“宋英宗”和“濮议”的评论,更让他心生警觉。他虽然不太清楚具体细节,但“爹娘名分”这几个字,让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
他突然将锐利的目光投向文臣队列中的宋濂,沉声道:“宋先生!这宋英宗‘濮议’是怎么回事?你给咱和众卿说说!”
宋濂心里一凛,连忙出列,恭敬地解释道:“启禀陛下,这‘濮议’乃是北宋英宗朝的一桩大礼议。宋仁宗无子,立其侄宗实为嗣,改名赵曙,即宋英宗。英宗即位后,便想追尊其生父濮安懿王赵允让为皇考(皇帝父亲),而非仅仅认仁宗为皇考。此举引发朝臣激烈反对,认为英宗既已入继大统,便是仁宗之子,不应再追尊本生父为皇考,史称‘濮议’。最终,英宗在曹太后支持下,还是追尊了生父……”
宋濂解释得清晰明了,奉天殿前寂静无声。都是政治场上的人精,谁还听不明白?
朱元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缓缓扫视了一眼他的儿子们和满朝文武,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寒意:“哦……原来是这么个‘继统不继嗣’……好,好得很!咱明白了!”
朱棣眼中精光一闪,低声道:“好手段!名义上是争爹娘名分,实则是借此立威,打压旧臣,确立唯我独尊的皇权!这朱厚熜……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朱标则是面露忧色,他已经可以想见,后世朝堂为了这“名分”二字,将会掀起何等惊涛骇浪,耗费多少国力心力!
到了这一刻,奉天殿前再笨的人也反应过来了——大明将来,要因为这位新皇帝认谁当爹的问题,爆发一场席卷整个朝堂的巨大政治风暴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天幕恰到好处地在这一片压抑的明悟中暗下,留下了无尽的悬念和担忧。
天幕的光芒终于彻底暗了下去,奉天殿前的朝会也在一片沉重而复杂的气氛中结束。文武百官们各自怀揣着对大明未来的种种猜测与隐忧,默默退出宫殿。
人群之中,宋濂与好友兼同僚刘三吾并肩缓步而行,两人皆是眉头深锁,沉默良久。
直到远离了人群,走在通往宫门的漫长御道上,宋濂才终于忍不住,用极低的声音对刘三吾慨叹道:“三吾(刘三吾,名刘昆,字三吾)兄,听今日天幕之言,观后世之变局,起初我以为我大明气象,当可比强汉盛唐,开拓进取,皇权独断。可如今看来……这后世子孙,竟似又走回了宋朝的老路啊。”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与宿命感:“纠缠于名分礼法,君臣陷于庙堂之争,内耗不休。这‘濮议’与彼之‘大礼议’,何其相似!难道……这便是中原王朝难以逃脱的轮回?历史大势,果真如此难以违逆么?”
刘三吾闻言,亦是长长一声叹息,花白的胡须在晚风中轻颤。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奉天殿,目光仿佛穿透了宫墙,看到了遥远的未来。
“景濂(宋濂字)兄所感,亦是我心中所忧。”刘三吾的声音更加低沉,“宋室结局如何,你我皆知。强敌环伺,而内争不止,空谈性理,国力日削……若我大明后世亦沉溺于此道,恐……恐国祚之结局,亦难比汉唐之绵长,反而……唉!”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份不祥的预感已然弥漫在两人之间。沉默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凝重。
过了好一会儿,刘三吾才仿佛自言自语般,又补充了一句,话语中透出一种更深层次的悲凉:“而且,你发现了吗?这‘礼议’之争,无论是宋之濮议,还是明之后事,我辈儒门中人,皆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乃至成为党争之利器,消耗国力之渊薮。一次如此,或许是偶然;两次三番,皆蹈覆辙……经此宋明两朝之后,后世之人,又将如何看待我儒家之学?是治国平天下之正道,还是……空谈误国之根源?”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宋濂心中炸响。他猛地看向刘三吾,只见对方眼中亦是同样的惊悸与茫然。儒家的命运,在与皇权的复杂纠葛中,在一次次看似崇高实则内耗的礼法之争后,将走向何方?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已不言而喻,让他们不敢深想,却又无法回避。
两位当世大儒,在洪武年间的夕阳下,身影被拉得长长的,心中却已充满了对百年后风雨飘摇的预见与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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