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回府的秦王朱樉
朱及第看着终于稍稍平息的弹幕,刚想开口,却见又一波带着戏谑和总结意味的评论涌了上来。这些评论不再聚焦于具体事件,而是带着一种看透历史循环的调侃,让他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老铁们,看来今天是不打算让主播好好讲主线了。”朱及第无奈地耸耸肩,“不过,接下来这几条弹幕,总结得还真是……精辟且扎心啊!咱们一起来看看!”
天幕上,几条被高亮显示的留言缓缓飘过:
“所以说啊,有些话不能不信邪!你看宁王朱宸濠,坚信‘南方有天子气’,结果呢?天子是出了,却是湖广的嘉靖帝,跟他南昌宁王半毛钱关系没有!他成了给‘真命天子’清场扫障碍的‘先锋官’了属于是!”
“还有明武宗朱厚照,一心想着复制他老祖宗朱棣的‘靖难’伟业,把宁王造反当成自己御驾亲征的舞台。结果他自个儿成了那个被藩王(小宗入继的嘉靖)取代的‘建文帝’,这复制粘贴,直接把自个儿贴没了!”
“嘉靖也是,严防死守‘二龙不相见’,结果儿子没见着几个,反而让文官集团把太子给‘包围’了。越想避免什么,反而越容易促成什么,这命运的恶趣味真是绝了!”
“总结:大明皇室的预言,往往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实现。想当皇帝的没当成,怕死儿子的反而绝后,想掌控一切的最终被架空……真·大型flag现场!”
这些带着戏谑口吻的评论,如同几记无声的闷雷,炸响在天幕下洪武君臣的心头。
奉天殿前,原本还在为各自家族未来或喜或忧的勋贵们,此刻都安静了下来。就连刚才最为激动的常茂、李文忠,也收敛了笑容,面露沉思。
他们都是刀头舔血、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对于“命运”、“气数”这类玄而又玄的东西,比常人有着更复杂的感受。战场上,一个微不足道的流矢可能就要了猛将的命;朝堂上,一句无心之言也可能导致灭门之祸。很多时候,个人的努力和算计,在时代的洪流和莫名的变数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网友的话,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历史中那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偶然性和反讽性。
徐达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宁王求而不得,武宗仿而失位……这……冥冥之中,似真有定数?”这位百战名帅,也不禁对那无形中的“命运之手”生出了一丝敬畏。
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他自己不就是最大的“命运意外”吗?一个父母双亡、乞讨为生的和尚,谁能想到最终会坐上这九五至尊的宝座?他一生笃信“人定胜天”,以无比的毅力和铁腕手段,试图为大明设计一条万世不易的轨道,将所有的威胁和不确定性都扼杀在萌芽状态。
可是,天幕揭示的未来,却充满了各种“意外”:精心培养的太子早逝,选定的继承人被推翻,严防死守的藩王成了气候,甚至自己制定的祖制,最终成了束缚后世的枷锁……还有那些网友总结的“预言反噬”,宁王、武宗、嘉靖,无一不是在自己最在意的地方,被命运狠狠嘲弄。
“难道……咱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拗不过那天命吗?”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他心中浮现。他不由地想起了自己早年颠沛流离时,也曾听过的各种谶语、算命,有些似乎也应验了。
朱标感受到父亲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深沉而复杂的气息,不由得轻声唤道:“父皇……”
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他的目光扫过殿下的群臣,扫过他的儿子们,心中那份掌控一切的自信,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他可以杀尽功臣,可以废黜宰相,可以制定严苛的律法,但他能对抗得了那无形无质、却又似乎无处不在的“命运”或者说“历史惯性”吗?
宋濂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叹。他精通天文历算,对星象命理亦有研究,此刻更是感触良深。他低声吟道:“天意高难问,人情老易悲。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后世种种,岂非正是如此?”
这一刻,奉天殿前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氛围。不再是单纯的愤怒、震惊或狂喜,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对历史无常和命运弄人的共情与思索。他们这些历史的创造者与参与者,在来自未来的“剧透”和调侃中,仿佛也变成了命运的旁观者,感受到一种超越个人意志的、宏大的无奈与苍凉。
朱及第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直播界面,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轻声总结道:“老铁们,历史有时候就是这么讽刺。你奋力追求的,可能遥不可及;你拼命躲避的,可能如期而至。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张力,也是历史最迷人,也最令人敬畏的地方。今天的直播就只能到这里,我们下次再见。”
天幕在洪武君臣一片复杂的静默中,缓缓暗下。晚风吹过殿宇,带来一丝凉意,也带来了无穷的思绪。
天幕的辉光彻底隐去,夜幕笼罩了南京城。从皇宫中出来的亲王与勋贵臣子们,无人高声谈笑,皆心思重重地乘着车轿,沉默地汇入京城的夜色中。今日天幕所载,信息量过于庞大,无论是功臣后裔的幸与不幸,还是那冥冥中仿佛存在的命运嘲弄,都足以让他们回去后彻夜难思。
秦王的仪仗在寂静的街道上行进,车厢内的朱樉,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窗棂。他的思绪并未停留在那些宏大的王朝命运上,反而飘向了那座森严王府深处,西边那个僻静的小院。
“邓家……定远侯……”他喃喃自语。天幕透露的消息,对他而言,最直接的触动便是此。他想起了那个明媚娇艳、曾与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女子,想起了她往日的飞扬跋扈,也想起了她如今的沉寂与幽居。
父皇的雷霆之怒,天幕的公之于众,几乎将邓氏彻底击垮。他知道,她这段日子过得极为煎熬,不仅是失宠于父皇和他,更是背负着可能成为家族罪人的沉重心理负担。
“今日听闻邓家后世恢复爵位,她……心里应该会好受些吧?”朱樉心中暗忖。那份源于血脉牵连的共情,让他对邓氏生出几分怜惜。毕竟,那是他少年时真心喜爱过的人,是他所有子女的生母。
至于东边小院那位由父皇钦定、代表着笼络蒙古各部意义的正妃观音奴……朱樉嘴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淡漠。曾经,他还对皇位有过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因此对这位身份特殊的正妃及其可能带来的政治资源尚有几分看重。但如今天幕高悬,未来脉络虽未完全清晰,却也让他彻底明白,那个位置与他朱樉无缘。
既然不再奢望大位,那么这位正妃及其背后的政治意义,对他而言,也就失去了最大的价值。父皇的布局,父皇的意愿,他现在懒得去揣摩,也无力改变,索性听之任之,若真有那个张无忌,她愿意走岂不都是一种解脱?
心思既定,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他对着帘外沉声道:“不回正殿,去西院。”
马车悄无声息地转向,穿过层层门户,最终停在了那个他已许久未曾踏足的院落前。院内灯火阑珊,比起以往的冷寂,今夜似乎多了一丝……人气?
朱樉挥手斥退左右,独自一人推开那扇虚掩的院门。院内比记忆中整洁了许多,角落里甚至新栽了几株略显孱弱的晚桂,在夜风中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正房的窗户上,映出一个略显清瘦但依旧熟悉的身影,似乎正对镜梳理着些什么。
他缓步走近,在窗外驻足。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动作一顿,略显惊慌地转过身来。隔着窗纸,两人仿佛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和那瞬间凝滞的空气。
朱樉没有立刻进去,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他在等待,也在观察。他知道,邓氏是聪明的,天幕带来的消息,足以让她看到一线生机,看到与未来秦王一系紧密绑定的邓家复兴的希望。这希望,或许能让她收起一些尖刺,多几分柔顺与……算计。
而对朱樉自己而言,探望邓氏,既是出于一丝旧情,一种对孩儿母亲的责任,或许,也隐含着一种对皇帝既定秩序无声的、微小的叛逆,以及对那个由自己血脉延续的、已然在历史中留下印记的秦王未来的,一种模糊的确认。
夜色深沉,秦王府西院这一隅的灯火,仿佛历史洪流中一簇微弱却未熄灭的星火,在命运的夹缝中,艰难地寻求着复燃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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